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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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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死后的第五年，霓凰带着穆青回金陵面圣。
那时景琰已登基为帝，故人五年未见，纵是称帝已久，看到霓凰踏进养居殿的那一霎那，景琰还是差点落泪。忽然很想很想小殊，他想自己是不是许久没去看他了。
霓凰此时已带着穆青行至案前，行礼的一刻，景琰手一托，止住了她的君臣之礼。
他见不得林殊之妻向他行礼。
“霓凰，不必如此。”
霓凰垂下眼眸，“陛下，礼不可废。”
景琰一叹，唤了一句“霓凰”之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看到一旁的穆青，已有了将门之风，一方诸侯的气度，不禁为霓凰欣慰。
想了想，“母亲许久未见到你，她看到你定会很高兴的。”
霓凰看了景琰一眼，想着青儿到底长大了，便依礼告退去往太后的寝宫。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景琰忽的开口问身边的穆王爷，“自从。。。霓凰过的可好？”
曾经跳脱的小王爷如今竟沉稳的看不出当年的样子，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低低的说，“何为好，何为不好，只怕姐姐自己都不知道。”
景琰一时无话，只拍着他的肩，道，“还好有你。”
曾经安静美好的静妃娘娘，现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在看到霓凰的时候竟能看到眼角隐约的泪光和藏在眼底的心疼。
皇后识趣的退下，当年的事情她自然也略有耳闻，心里也为这位风光霁月的郡主惋惜一二。
霓凰看着太后娘娘眼角的泪光，忽然想起那年在猎宫，她在那时的静妃娘娘面前哭的不成样子，微微一笑，“娘娘，我挺好的。”
因为这句话，竟让多年不曾流露过太多情绪的太后泪如雨下，她抚着心口，艰难开口，“霓凰，你可知道，那年我探完他的脉，他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霓凰稍稍侧过头，忍了忍心里的情绪，带着微笑，“娘娘，青儿长大了，能够镇守南境，守护大梁子民，”她顿了顿，“多好。”
看到这样的霓凰，太后竟然无法说出一句劝慰之语，她还能说什么呢？
太后低低的叹息，“怪只怪这世事无常。。”
霓凰目光游离，声音有些飘渺，“是啊，怪只怪这世事无常。”
良久，霓凰像是忽然清醒一般，又像从不曾想到过去的事，“娘娘，请恕霓凰先行告退，我，去看看他。”
太后拿起帕子擦拭眼角，只轻轻点了点头。似叹息一般，“去吧。”
霓凰跪在林氏的宗祠里，睁大眼睛盯着林殊的灵位很久，忽然自己就笑了，低头自语，“兄长，阔别金陵五年，不知为何竟有些近乡情怯，”她复又抬头，眼睛依然干涩的看着灵位，笑的很空洞，“明明云南才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你说对么？”
“你放心，我挺好的。”就是再也哭不出来了。你瞧，即使在你面前，我也没有眼泪了，是不是挺好的？我更坚强了，在真的没有你的日子里。
霓凰静默了一会，笑道，“我走了，再见不到我青儿该担心了。”说完又看了灵位一眼转身离去。
火烛在她身后明明灭灭。
一出门，看到夏冬等在那里，霓凰脚步很短暂的停顿了下，短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夏冬还是看出来，也不说其他，只道聂锋和她正巧回京城叙职，来看看她。
霓凰语带祝福，看着夏冬鼓起的肚子，“当然要在京城了，你这个年纪有了身孕，更该注意才是。”
夏冬到底司掌镜使多年，又是霓凰的挚友，还是察觉出霓凰眼里藏的极深的伤痛和羡慕。转身掩去心里翻涌的情绪，待上了马车再面对霓凰的时候已是笑意满满，“好容易你在京城，又无甚要紧的事，可要好好陪陪我。”
夏冬生产的时候甚是惊险，曾一度吓的聂锋冲进产房对着夏冬手脚并用的笔画。
夏冬忍着疼，无奈的闭上眼睛，无力的请霓凰把聂锋轰出去。一边早就被卫峥请来的宴大夫不耐烦的挥着手，“别添乱，有我在会有什么事么？给我出去。”
后来霓凰问夏冬，当时聂大哥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夏冬面无表情的翻着白眼，“他说，看我这么疼让我别生了。”
霓凰大笑，打趣夏冬，“倒是不知道聂大哥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夏冬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一次霓凰带着穆青来看夏冬一家三口的时候，忽然跟穆青说，“我也该赶紧给你娶媳妇了，怎么也不见你有心仪的姑娘？”
穆青低着头不说话，霓凰抱着夏冬儿子，一边逗一边笑，“到时候你也生一个胖小子，等会说话的时候还会叫姑姑呢。”
穆青很想说长幼有序长姐尚未出嫁他自然也不能成家，可是抬头看着自己一直敬爱的姐姐脸上的笑容，沉默良久还是低低的答应，“好。”
后来穆青的每一个孩子会说话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抱去祠堂里叫一声姑姑。
穆青甫一松口了，霓凰便替穆青定好了一门亲事，霓凰带着穆青去面圣的时候，景琰看着他们说不出话来。他自然知道穆青一直不愿娶亲是想逼着霓凰放下过往，只是，很久以前，霓凰就已经不再给自己机会了，早在当年金殿上那句“林氏遗属”。
听着霓凰说起那家武将的姑娘，似乎开心弟弟终于成家，语气都带着松快，和对幼弟的骄傲，“那姑娘我早就看好了，很是喜欢，性情刚毅，又在军中历练过，冬姐也极是夸赞。以前一直担心青儿不够稳重，如今倒可以相得益彰了。”景琰恍惚的就想起那年太奶奶赐婚的时候，小殊那欢喜飞扬的表情。
他不是他的父皇，也不会去怀疑忌惮忠烈的穆王府，当即准了穆青的亲事，圣旨上还一并拟好了穆青成亲的吉日。
夏冬家儿子七个月的时候，穆青成亲还未满一个月，北境忽传来急报，大渝兴兵，边关危急。
消息传到穆王府的时候，霓凰脸上原本的笑容忽然就没了，整个穆王府也异常安静。
霓凰看到穆青担忧的眼神，安抚他，“无事。”转身离开正厅。
穆青出现在穆王府的祠堂时，霓凰已经跪在穆深的灵前三个时辰了。
穆青走到姐姐身边跪下，“父亲，我已经长大了，姐姐尽心尽力为我，为我们穆王府，为南境军，为南境子民，现在我已经可以让姐姐放心了。”
穆青一边说着，一边流下眼泪，“父亲，当年我还小，是姐姐肩负了原本该我肩负的责任，现在，”他忽然哽咽了一下，“姐姐也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霓凰眼角滑落一颗颗泪珠，已经五年没有眼泪的她这一刻靠在自己弟弟的怀里泪如雨下。
穆青紧紧拥抱自己自幼就敬爱的姐姐，“姐，我长大了，足够担负穆王府的责任，守护南境。我只恨自己不能早一些独当一面，这样至少你还可以。。。”陪他走完最后一日。
霓凰忽然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成长的可以让自己依靠了。
霓凰伸手回抱住穆青，“还好，已经看着你成家。”
“姐，”穆青停了许久，终于开口，“快去吧，趁陛下还没有下旨。”
霓凰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出门口的时候，低低的说，“青儿，谢谢你。”
穆青跪着的身影晃了晃，姐，你可知道我多想拦着你，姐，你可知道我多后悔自己这么早就成了亲。
霓凰连夜进宫的时候，景琰正跟蒙挚、卫峥商讨战法。
景琰看都不看霓凰，“你退下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的。”
蒙挚、卫峥也在一旁似想开口相劝。
霓凰只行了个大礼，“国难当头，霓凰自请为国效力。”
景琰怒气冲冲，“大渝的兵马本就强悍，你从未出征梅岭。。”
霓凰迅速打断他的话，“霓凰守卫边境多年，陛下当信霓凰必不会让陛下失望，让我大梁失守。还请陛下准霓凰所请。”
“霓凰。”
霓凰哀恸，“靖王哥哥，你让我去看看他吧，看看属于他的战场。”
景琰听到这曾经儿时的称呼，转身落荒而逃。
太后的寝宫灯还是亮着，已称帝许久的景琰就像是需要母亲怀抱的孩子，逃进太后寝宫，逃到母亲怀抱。
“母亲，霓凰方才进宫来，要儿臣准允她出征梅岭。”
“母亲，霓凰方才唤我靖王哥哥。”
“母亲，霓凰说想去看看属于小殊的战场。"
“母亲，”景琰再说不下去了。那是小殊的霓凰啊。
睿智的太后静静的听完景琰的话，像是想到什么过去曾经逝去的东西，良久，叹息，“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这孩子，太苦了。”
“母亲，纵是我已整顿了长林军，可是大渝军队彪悍异常，此次又有备而来，此役必是凶险万分。”
太后低低的说，“景琰，你早就知道，自己拦不住她的，不是么？那两个孩子，又何止是心意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