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初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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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错愕，思绪如同被冰凝住，怎么也转不过来，怎么会是她，她是初如啊，俏皮伶俐的初如，心无城府的初如，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的初如，我怎么会料到竟是她同旁人要来害我。心中已疼得没有一点感觉，猛的扬起手来朝她重重挥去。
“小姐！”一旁的夜吟见着不好，失声惊呼。
我心里凌凌的一酸，那声“小姐”唤得我的怒火分崩离析，从前的点点滴滴一时涌上心头，我生病时她悉心照料，心烦时她想法子逗我开心，幼时偷偷躲起来不学弹琴时一起被爹爹责罚……
从小的十几年情份，我怎么会能忍心打她，可是这次，又叫我怎么不恨她。我心中挣扎得翻江倒海，那手终究还是止住了势子，无力的垂下。
夜吟忙双膝跪地爬过来抱住初如，含泪对我道：“小姐，初如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奴婢不敢求小姐宽恕她，只是如今她已有悔过之心，请小姐看在她自小跟了你的份上，听她说说是否有什么苦衷。”说罢推一推呆愣住的初如：“初如，你说啊，你怎么不会说话了？”
我听她说得动情，口口声声都是“自小的情分”几个字，叫我心里愈发的难过。我也是疑心，初如心地纯良，并不那样背主忘义的人，究竟是什么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心中，终究还是愿意信她的。郁郁的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等着初如如何作答。
初如却像是失了魂，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僵住，任着夜吟摇她，却动也不动。夜吟一下发了狠，扳过她身子来在人中死命掐了几下。她这才缓过神来，脸上泪珠不干，又抽泣起来：“小姐，都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听了德妃的话，我对不住小姐，我该死。”
我听得也伤心起来，随着流泪，止也止不住，也明白了大概，这事与我猜得并不差，确是陈芊蔚要害我，可恨的是初如这糊涂东西，不知怎么便为虎做账起来，活活的害死了我的孩儿。心里恨得发慌，牙根咬得紧紧的痛，仿佛要压出血来，陈芊蔚，这血债必要用血来偿，我若要不了你的命，魏紫予誓不为人。
只是碍着萧惟渊等在此不好细问，揣摩了半日才开口：“胡说，我命德妃禁足承香殿，无皇后印信任何人不得出入，怎么可能让你在我的饮食中下毒，这样的话你也敢浑说。”
初如愣一愣，抹一把脸上的眼泪，深深伏地一叩，声色动容：“小姐，初如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也不敢苟活。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奴婢确实并无半点诬赖德妃之处。初如从小跟了小姐，小姐同夜吟姐姐待初如都是极好的，初如若不是受制于人，又怎会做出半点对不起小姐的事。是初如有负小姐，这辈子还不了，只有等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了。”
说到动情处，慷慨激昂得几乎要令人心碎，我听着她话不对，刚要开口喝止，却见她再拜一拜，即随起身，朝着殿旁那泥金朱色的雕龙的石柱撞去。
“不”我听到自已喊得撕心裂肺，震得耳边轰轰隆隆的作响，那人声却像是隔了云端传过来，若远若近。
初如去势飞快，一头撞在那柱上，力道极大，夜吟拉她不住，被生生拖了丈余，可见是存了必死之心。
我看到初如的身子沿着柱子无声无息的滑下来，如同失去了倚托的藤蔓，萧瑟的、毫无生气的落下，她的双眼紧闭，唇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额上那抹醒目的红色显得那样格格不入，顺着额角，顺着那柱上的花纹蜿蜒着流下，如同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蛇，一点点吞食她逐渐消失的生命。
众人均被这始料不及的一幕镇住，殿内一下静得可怕，我脑中一下子全空了，张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咯咯”声。
萧惟渊先反映过来，快步走过去扶起初如，熟捻的在初如鼻下一触，再探了探脉博，才抬起头来：“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带她去止住血，休息一会便好了。”
夜吟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整一整衣襟，便扶了初如回房去了，华御奉也随她们去照例初如。
一切平静下来后，殿中只剩了我同萧惟渊两人，我只觉得累，身心俱是无比的疲惫，仿佛浑身的力气被人抽得干净，连动都不想动一动，转了头对萧惟渊道：“臣妾累了，想休息一会，请皇上先回。”看一看他亦是憔悴的脸，不忍又道：“皇上也累着了，还是也去休息吧。”
“紫予，你好好休息就是，我就在这里，不碍事的。”他皱一皱眉头，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良久才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早说也好。那孩子还在你的腹中，时间长了无益，我与华御奉商量过了，还是要尽早引产为妙。”
我愣愣的不说一句话，脸颊冰凉，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木然的点一点头，这样接二连三的变故，我实在是精疲力竭，若是一觉醒来，发现不过是做了一场恶梦，那可多好。
萧惟渊爱怜的抚了抚我鬓角的碎发，正要放下床帏起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方才初如说的话，还要好生斟酌，万不可负一时之气。”
我本不想再多说什么，听了他这话竟像是有意要回护陈芊蔚，明令我不可因着这事去寻她的晦气，那我的失子之痛就要这样算了，真是好便宜的事！
一股无明的火顿时起来，恨不得一时飞到承香殿去手刃了那个贱人，却终是不能，只能紧紧掐了手心，死死压住一腔怒火，冷冷的讥讽道：“臣妾哪里能还负气，如今臣妾已经是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亲生的孩子也保不住，哪里还怪得了别人，只恨不得随他一起去了罢。”话不说完，眼泪又如滚珠的落了下来。
萧惟渊轻轻的叹了一声，回转了身子仍是坐下，柔声道：“你从来都是稳妥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性急起来了。这孩子也是我的亲生孩子，这样没了我也心疼得很，可是，总不能因着这样就不分青红皂白了吧。再说，这事也有些蹊跷之处，你放心，我必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这话我听得糊涂，也无瑕去明白，话由了性子脱口而出：“臣妾就是从前过于稳妥才落得这个下场，若是那时狠得了心也不至于有今日。皇上这话是说得轻巧，当日臣妾问皇上这孩子究竟是有什么事，皇上也是说让臣妾放心，必要保住他的，可还不是闹成如今这副情形，臣妾又怎么敢放心！”
我话说一句，萧惟渊脸色就更白一分，到了最后，仿佛成了一张沾了水的白宣纸，薄得只有一点影，轻轻一抖就要碎开。我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不妙，讪讪的住口，正要挽回几句，却见他身子忽然往前一倾，“哇”的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那血，溅到了我的臂上，沿着中衣贴着身浸过来，还有一些温热的触感，如同某种活物粘粘腻腻的顺着我的臂酥酥滑下，仿佛有人用刀尖在那臂上滑过，全身的所有的感觉都渐渐淡去，只有那酥酥的感觉愈发的鲜活起来，忽的如火滚过般一热，便再也觉不到什么了。
我是一下经了许多事，疲惫到极致，见到萧惟渊吐血再也受不住晕了过去，直沉沉的睡到第二日傍晚才醒来，醒来时精神已好一些，虽是身子还虚着，倒底不是昨日那样心力交瘁。
刚睁了眼，便见了夜吟过来伺候：“娘娘可醒了，现在好些了没。”
我只觉得头重重的，仿佛有许多事杂在一起，不知哪件开始问才好，半晌才道：“皇上可好？”
夜吟忙扶了我起来，又取来一个软枕给我垫上：“皇上那边华御奉去看过了，听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她声音低一低，像是哭过：“奴婢不得不说一句，娘娘也是太心急了些。皇上待娘娘怎么样，奴婢等平时也都看在眼里，绝不是那样出尔反而的人。娘娘出了这事，皇上在这里足足守了娘娘几日，不吃不睡的，娘娘却说了那样的话，皇上心里怎么能不难受，如今又咯了好些血，而娘娘心里又怎么过得去。”
她话句句说到我心中的软处，一时心酸，又落下泪来，边拭着眼泪边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你也知道这孩子我看得极重，这样一下没了，一时气急没了轻重，便那样口不择言起来，究竟是我错了。”
夜吟替我拢一拢被子：“皇上吩咐过，娘娘醒了就去请他过来，要不奴婢现在去请皇上？”
我点一点头：“也好。”转念又想起初如的事，便问道：“初如现在怎么样了？”
她眼睛微微一红，立即扭开头去：“初如醒了，可整个人都傻了一般，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娘娘得空还是见见她吧。”说罢转了身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初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