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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十七章(下) ...

  •   柳皇后虽然心中不解,但瞧那堂中的各位王爷们,妃嫔们那些醉的不省人事,东倒西歪的模样,心里也直犯嘀咕这冬酿酒的酒性何时如此厉害了。应了声“是”,便召来总管高诚吩咐道,“就按太后所言,都停了,送各位王爷们回吧!”
      “是!”
      高诚挥手示意停了舞乐,那六名舞姬停了舞动。那为首的美人躬身行礼,抬头间,像是得了什么暗示,莞尔一笑,突然发动,身形翩若惊鸿,飘向坐着最近的宁王,长袖舞动,双手轻点,那半醉的宁王无半分反抗已倒在地上。几乎同时,剩余的几名舞姬,在堂伺候得十数名宫女太监,突然同时发动,双手翻动,出手如电,将那本是半醉,三分醉的王爷,妃嫔们全都弄倒在地。
      “啊…...”高诚才啊了一声,便被放到。
      “来…..”还算清醒的萧昭文才叫了一字,便被封了口,软软地倒在地上,只得无力的瞪着眼。
      “昭文,啊…….”柳皇后何曾见过这架势,一声轻呼才出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颈项上冰凉一片,“娘娘还是莫要呼喊的好!”这声音分明是她身边杨嬷嬷的声音。
      “嬷嬷…….你……”捂着嘴的大手稍一挪开,柳皇后见那颈项前明晃晃的匕首,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就晕了过去。
      倒是静太后看着突然的变故,淡定道,“杨嬷嬷,如此沉得住气,能呆在皇后身边二十余年,不动声色,这份功夫,哀家真是佩服啊。敢问,嬷嬷,可是滑族人?!”
      那杨嬷嬷浅浅笑着不语,这静太后身边步出一嬷嬷,淡笑道,“太后,真是好眼光!我就说着‘醉仙翁’怕是瞒不过太后的。”
      看清站在身前之人,静太后轻轻一叹,“哀家真是眼拙,竟然没瞧出瑛姑你也是滑族人。那年整肃后宫,查了小新她们一帮宫女,竟然没查到你们。”
      那瑛姑淡淡一笑道,“璇玑公主如此英明,怎会只安排这那几人。小新她们是明人,我们是暗影,我们知道她们,她们却不知我等。那时并未遣我等行事,太后自然是未发觉。不过,宫中多年,瑛姑还是谢过太后多年照拂,然亡国灭族之恨,刻骨难忘,我等多年忍辱负重,也只为今日,得罪了。”
      静太后年近古稀,这前尘往事种种,也曾亲历,自然是知晓的。瑛姑自年少入宫,怎么都跟在身边伺候三十余年,从冷清的芷萝宫到如今慈宁宫,这朝夕相处,早已不仅仅只是主仆情分。这突然就生了变故,这朝夕相处的人突然就成了敌人,纵然看尽人世沧桑,分分合合,静太后不免还是有些感伤。“瑛姑,你们等了几十年,今日起事,看来是要拿我们威胁皇上,就不知你们所求何事?”
      “太后果然是洞察世情!”那瑛姑淡淡道,“我等也不奢求!只要大梁皇帝,还我当年北魏国土,让我们复国建都便好!”
      “瑛姑啊,瑛姑,这么多年,你们还未看清这世情么。当年北魏灭国,看起来是大梁入侵,但当年北魏皇族内斗,分崩离析,就算没有大梁,也有北燕。再者,这近一甲子岁月,北魏国民皆散,早已融入大梁,合为一体。如今就算再立北魏,在大梁北燕夹击之下,你们又能生存多久?”
      那瑛姑不悦皱眉道,“我等只要复国,至于如何立国治国,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那如今,你们是要如何处置我们!”静太后安然地望着瑛姑问道。
      “那就请太后皇后和诸多位王爷们屈尊,随我等走了!”
      “皇宫之内,内庭禁卫军五千,外庭五千,宫墙之外还有禁卫军,巡防营,就算你们走得出养居殿,只怕你们也走不出这宫城?”静太后明白这些人既然孤注一掷在宫墙内动手,必然也都准备好后手。此刻这诸多王爷皇子都着了道,只有她和皇后两个女子只喝了一口,没中招,但皇后出生娇贵,何曾见过这些,早就晕倒在一旁。这时候,只能靠她自己了。
      禁卫军每过两个时辰换一班,戌时,这是今夜宫门关闭之时。若是临近戌时,这些宫外的王爷皇子们未出宫城,禁卫军的统领都尉自会寻来。纵然滑族在这皇宫中安插有诸多暗影,哪怕禁卫军中也有几个,但禁卫军的统领,副统领,各级都尉们可都是皇上钦定的,她相信这禁卫军中多还是效忠大梁之人。若是她能拖得过戌时,就可以……
      “太后勿用忧心,我等自然早有安排。我这就先伺候太后更衣!”瑛姑示意道。
      那厢边,殿上的宫人们,已经两人一组拉起不省人事的王爷皇子们起身。两名太监架着纪王起来,那纪王身形肥胖,身躯搭在那两人身上,其中一人差点承不住那分量,一个趄趔,差点将纪王摔了出去。静太后不悦道,“纪王年岁大了,你们还想怎么折腾他!”,
      “我等会小心的!”瑛姑甩了个眼色给那太监,“太后请!”
      静太后站起来,身形微微晃了晃道,“哀家老了,你们这一折腾,真是弄得我头晕眼花,只能慢慢来。”
      那瑛姑不尽皱眉,对他们来说,可是慢不得。
      “呵呵,太后娘娘可是在等人啊?”一个清脆的巧笑扬起,角落里原本该被点中了穴道的一名宫女,突然站起了身,惹得瑛姑,杨嬷嬷在场的滑族人俱是一惊。那静太后心中暗喜,听景琰说已暗中培训了一批暗卫,不知这位可是其中之一。
      那领头的舞姬长臂一展,舞动的红色飘带如化柔为刚,如闪电般射向那名宫女。“姐姐这招回风舞柳,下回不如也教教我!”那宫女笑意盈盈,看着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已经躲过了这招。
      那舞姬出尽全力的一招竟然落空,大惊,舞动飘带还要再来。却见那头的宫女轻笑一声道,“姐姐下次再切磋。”说话间那宫女脚下轻点,已化成一道幻影,以极快的身法飘向上首位。
      这人功夫不弱,还能混在他们之中,不被发现,实在不可小觑。那瑛姑和杨嬷嬷,也还弄不清此人来意,横剑挡在前面。那瑛姑是又惊又疑,又不可大声呼和,只敢压低声喝到,“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
      “我?”那宫女已站定在两人面前,讥诮道,“我是谁,这世上也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静太后最清楚了!”
      这话一出,静太后心里一凉。
      听着这话,语带讥讽,像是冲着静太后来的。那瑛姑跟在静太后身边已也多年,但看那宫女的容颜,在脑中搜寻也无丝毫印象,依然仗剑指着那宫女,问,“你究竟是谁?”
      那宫女轻叹一声,从怀里取出一物件,提起来放在就近的宫灯前,幽幽道,“有人和我说,这是我亲祖母之遗物!”
      瑛姑和杨嬷嬷,离的最近,看得最是清楚,那一块玉佩下小坠儿上的镂空雕刻,分明就是“玲珑”两字,清晰可见。
      “玲珑珮?!”这是滑族玲珑公主的信物。在场众人虽是滑族人,但玲珑公主战死早亡,玲珑珮失踪已久,最多也只是听说。至于玲珑公主就是大梁前朝的祥嫔,誉王萧景桓的亲母,这可是大梁皇宫的秘密。皇室宗谱上也只写是梁成帝在离宫幸之,诞下萧景桓后早亡。世人或知曾有个祥嫔,却鲜少有人知道这祥嫔就是北魏的玲珑公主,更少有人知道她不是病故,而是被梁成帝亲自斩落于刀下。如今前人皆亡,更是无人知这内情。
      “瑛姑,这……”那杨嬷嬷将信将疑地望向瑛姑。
      那瑛姑是这班人中地位最高者,又在静太后身边伺候多年,这大梁皇宫的旧事也知道的最多。她略一思忖,疑问道,“你是萧景桓之女?南楚安郡王?宇文瑕瑜?”
      “我是宇文瑕瑜,南楚安郡王,是萧景恒之女,也是如今的琅琊阁的蔺如尘!”如尘笑得酸楚,“我这身份众多,说来实在复杂。这浩浩天下,如今只有静太后最能说得清楚了吧!”
      瑛姑侧过身,让如尘正对上静太后。
      静太后深深地看着这眼前的女子,轻轻一叹,“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放不下?”如尘笑道,“不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一个放不下?是放不下我滑族与大梁的世仇?是放不下萧景琰要杀我之仇?还是太后您赐的冷香丸之恩呢?”
      “冷香丸!”瑛姑听了大惊,恨恨地望着静太后道,“我道为何少了一颗。太后……您真当是好狠的心啊。”要知道,这冷香丸,由数十种名贵药材炼制而成,色红而含淡香,名字好听,但含的药物却都是极寒凉之物,对女子尤为不利,是宫中某位妃子为争宠而暗中制作,谋害其他妃嫔之用。这药查抄了之后,就放在静太后这边保管,没想到是用到了玲珑的后人身上。
      静太后淡淡道,“哀家放你一条生路,也要替大梁永绝了后患。此事,哀家从不曾后悔!”
      瑛姑知到这冷香丸效用,既然将这宫内绝子的禁药都用到她身上,分明是要北魏皇族再无后人。静太后如此用心,如此忌惮那如尘的身份,那她还有什么怀疑。只是刚才她说,她还是琅琊阁的蔺如尘?!
      但听静太后说道,“哀家只是没料到,如此精明的蔺阁主竟然也能让你蒙骗了,收你在阁中,还为你治了这脸上的旧伤!”
      蔺如尘讥讽笑道,“若非如此,如尘如何能偷得一线生机,如何能逃出金陵,如何能再联系上我南楚之人,如何能再潜入宫中,如何能再站在太后跟前说话呢?”说完,蔺如尘冷冷一笑,“我原本安心南楚,无意再报滑族世仇,初入金陵处处避忌与族人相见。没想到我虽无意复仇,萧景琰,还有太后您,却容不下我,时时刻刻不忘除去我。既如此,避无可避,那就如你们所愿,我蔺如尘既然做不了南楚的安郡王,就不如为我滑族儿女某一安生立命的太平天下。”
      “那哀家拭目以待!”
      听完两人所言,那瑛姑已再无疑虑,冲着如尘跪下道,“臣等滑族儿女愿以公主马首是瞻,肝脑涂地,死而不悔!”
      其余滑族人见状,俱是跪下俯首听令。
      如尘回首朗声道,“大家都是滑族儿女,为复国而起,不必多礼。如尘身世多坎坷,其中种种,说来话长。对如尘的身份,想来各位也尚有余虑,只待出宫之后再与各位详说。如今还在大梁皇宫之内,虎狼之穴,我等还是赶紧出宫才是!”
      “殿下说的是!”瑛姑一应,站起身就要指挥众人将殿上不省人事的王爷皇子妃嫔们都弄出宫去。
      “唉,不必!”如尘指了指纪王,“老的老!”再看向那些妃嫔女眷,“弱的弱!带走行路只添了累赘,还走不快!”笑笑道,“萧景琰,和他谈,只需带上两人,两个她他最在意的人即可啊!”
      “那公主是要带那两位走?”
      “这个瑛姑姑心中当也明了的,”如尘笑道,“这皇宫呢,梁帝最最在乎的莫过于太后娘娘。另一个么,也只有这陛下的嫡长子,贤王殿下咯!””
      “公主说的极是!”瑛姑心中一乐,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再问道,“那这余下对的人该如何处置?”
      “醉仙翁,最大的好处,就是对饮用后至醒来之事再无记忆。今夜我刚才暗中留意,太后,皇后各抿了一口,萧昭业的酒杯端了两次,却还有残酒,所以这三人饮得最少,才未醉去。我们带走这唯一清醒的太后和萧昭业,余下的人,都再灌下一杯,各自送回来处,今夜此处发生之事也再无人知晓。就连我们的人,比如杨嬷嬷也不必跟着出宫,留在宫中给我们报信的好。”
      “公主说的是,那就依公主所言办!”
      如尘和瑛姑说完,转头瞧见太后腰杆挺直,坐的笔挺,未有动容。轻笑道,“对了,快戌时了,太后可是在等禁卫军的副统领,李牧大人?”
      静太后一听,心底一凉,“怎么着,李牧也是他们的人?”
      如尘抿嘴一笑,“李大人这会儿应该都侯仔殿外了,等着护送各位王爷皇子们出宫。戌时,可是要关宫门的,咱们也不要耽搁太久了。”
      瑛姑一听,顿时放下块心石。这李牧还确实不是他们的人,本来设计阻扰他还是要费些周章,没想到公主已然解决了。当下看看殿上的属下,按吩咐给晕过去的众人,又灌了醉仙翁,一切已安置好。
      “太后娘娘,得罪了!”如尘一笑,出手如电点了静太后的睡穴。瑛姑和两名侍女,默契地上前,麻利地卸下头上的金冠,将一素色棉斗篷裹在太后身上。
      “来啊,还不将大皇子殿下,还有诸位王爷们扶上车垫!”萧昭业虽看得清楚,听得也真切,但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监们将纪王,顺王,纪王一一抬了出殿,抬上了马车,宫女们则将醉了的妃嫔们抬上了各自车辇。萧昭业被两名太监架着,出了养居殿,就见那副统领李牧领着一队禁卫军站在旁边守护,却并无动作。心中又急又气,张嘴却是无声。但见那瑛姑和宫女,将太后也放在他的车上,萧昭业对那李牧猛眨眼睛,却得不到半点反应,心中气的怒骂着,“李牧,你这个笨蛋,你没瞧见有人往本王子的车上塞人吗?”
      那李牧却目视前方,全无反应。萧昭业跟着也被弄上了马车,车帘落下之时,心中一片沮丧。
      萧昭业那些小动作,如尘在旁看得清楚。钻进马车,轻笑道,“贤王殿下,不必挂心,李统领定会护送我等安然离宫的。”
      出了养居殿,凤辇们抬着宫妃们往各自的宫里去了,王爷们的马车,在李牧的护送下一路畅行无阻。送至宫门,萧昭业的马车跟在诸位王爷之后,一辆辆从从容容地离开宫城,只听那李牧还道,“恭送诸位王爷,恭送贤王殿下。”
      坐在窗边的如尘,适时撩起帘子,露出萧昭业的面容。那些护卫,哪里还有犹豫,让出一条道,让这些尊贵的王爷们的车辇离去。
      “关闭宫门!”听到李牧一声令下,沉重的宫门缓缓在身后关上。坐在车中的萧昭业,闭上眼,心中沮丧之极,又是百思不得其解。李牧他们是世袭侯门之家,怎也会?!
      好像知其心意,如尘淡淡笑道,“贤王殿下不必担心,离魂之术只能维持几个时辰而已,这天亮之后,李统领就醒了。”
      原来如此,萧昭业怒气冲冲地瞪着坐在跟前的女子。如尘好像不以为意道,“折腾一晚上了,您也累了,先歇着吧!”
      萧昭业只觉得身子被点了某处,一股浓浓倦意袭来,眼皮沉沉,闭上之际,只听一声调侃的笑,“好好睡一觉吧,小堂弟!”
      夜色中,马车踏着残雪行进在金陵的小巷中,空中的雪花飘得越来越密集,落在那路上的马蹄印,车辇的痕迹上,一层又一层,将那些痕迹盖的严严实实。
      第二天,一夜的大雪将金陵城国裹上一层银装。这一日晨,这大梁皇宫内各宫的宫人都等了许久,也不见各宫的主子起身,连那主子身边随身伺候的高阶宫女们都没了身影。小宫女们越等心里越担心,按宫里规矩,各宫的主子们日日都要到正宫皇后处请安的。若是晚了,少不得要领惩,连带着宫里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们也得陪罚。
      至于正阳宫的伺候洗漱更衣的太监宫人更是着急。水盆的水换了第二回,这皇后娘娘也没点醒来的意思,这可是自柳皇后生产病愈之后,从未有过的事情。那近身的宫人呼唤了几回,也没个应声,凑近瞧瞧,皇后娘娘脸上绯红,正睡得香甜。那些宫人们只得默然继续等着,直等到近午膳,终于有个大太监,觉着不对劲,去太医局请了太医过来瞧,这才诊出是中了迷药。待到用针唤醒皇后,已是午后时分。皇后醒来,混混沌沌,服了一剂太医开的药汤,才模模糊糊记得有人作乱。再派人去各宫,各王爷府邸查询了一番,才发现与宴众人都是一般模样,过午方起,只记得饮酒歌舞,至于何时醉的,何时出的宫,全不知晓。待这么一圈查下来,入夜时分,这才发现这慈宁宫的太后娘娘没了踪迹,贤王萧昭业也不曾回府,只在某处僻静的小巷中找到萧昭业的马车。
      听闻这回报,一向温厚的柳皇后,惊得六神无主,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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