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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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1993-1994赛季。
这一年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这一年的记忆开始于联赛第一冠的颁奖礼，那是1993年5月2日。走上领奖台时，场上队长布鲁斯本来走在第一位，但他突然停住，坚持请球队的灵魂、老队长罗布森走到最前面。最终布鲁斯和罗布森共同举起奖杯，他们一起带领球队向球迷致意，这一幕让无数的红魔球迷流下热泪。何塞和克里斯蒂安娜早早等在场边，他们被激动的哥哥们拉着，一起绕场一周又一周的奔跑庆祝。无数的球迷挤到观众席边离球场最近的地方，努力伸长手臂碰触自己心爱的球员，连两个小朋友也被拉着不断合影。回到更衣室内，队员们嗷嗷叫着狂喷香槟。老队长一直围着一条有红魔标记的长围巾，哪怕它在不断地滴水。何塞被李夏普一瓶香槟从头淋到脚，一点都没浪费，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兴奋的克里斯蒂安娜趁大伙不注意，偷偷舔了一下香槟尝尝味道——从何塞滴水的手指头上。那天的更衣室内涌入了前所未有的多的人：场上的主力、替补、教练组；看台上的预备队、青年队、家属；各位名宿、离开俱乐部的前队员，各界名流——甚至普拉蒂尼也在其中。狂欢过后，大家排队与奖杯轮流拍照，被还在滴香槟的头发弄得睁不开眼睛的何塞留下了被戏称为黑历史的一张照片。
然后就是彻夜狂欢，通宵达旦，连续不断。曼彻斯特举办了盛大的游行，英雄们登上敞篷大巴，高举冠军奖杯，接受红魔球迷欢呼，整个城市变成了喜悦的海洋，那些天，曼彻斯特是红色的。弗格森先生放开了酒禁，曼彻斯特的夜店、酒吧和俱乐部全都以能有冠军球队成员光临为荣，他们在无数的酒吧疯狂喝酒，在无数的舞池里尽情跳舞，和无数不认识的球迷拥抱接吻，在每一条大街小巷中高歌怒吼。就连弗格森先生自己也未能幸免，一位老球迷猛灌了弗格森先生几杯红酒之后老泪纵横，“谢谢你让我梦想成真，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曼联重新称霸的这一天了！”
赛季结束之后各种评奖接踵而来，曼联也成为了这一年的大赢家，收获的盆满钵满。弗格森先生众望所归地当选为年度最佳教练，吉格斯则第二次拿到年度最佳新秀，舒梅切尔、马克休斯、吉格斯、坎通纳入选英超联赛最佳阵容。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大奖得主也与曼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年度足球先生颁给了“爱尔兰黑珍珠”保罗麦格里斯。没错，就是当年被弗格森先生以白菜价卖给阿斯顿维拉的“酒中三君子”之一，他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之后焕发了职业生涯第二春。而这赛季的金靴谢林汉姆则在多年之后也披上了曼联的战袍。
这一年传统强队诺丁汉森林降级，克劳夫引咎辞职。1993年7月19日，弗格森先生以创造球队和英国转会纪录的375万身价，签下诺丁汉森林的年轻球员基恩，一个当时还不满22岁的爱尔兰中场。他在诺丁汉森林的出场记录是154场43球，一个在中场球员里不算特别出色的数据，当时的基恩还没有展现力挽狂澜的卓越才华。
本来看上基恩的是达格利什，他执教的布莱克本开出了400万英镑的天价转会费，并且给基恩准备了40万年薪。原定签约的那个周五，布莱克本主管恰巧外出，没法准备合同，只好推迟到周一。没想到就在星期天的中午，基恩接到了弗格森先生的电话，他建议基恩来曼彻斯特和他聊聊。基恩立即动身，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到弗格森先生面前。而弗格森先生亲自在基地门口迎接他。一局台球之后，基恩同意加盟曼联，甚至连个人的条件都没有谈。基恩直接表态，非曼联不去，拒绝再和布莱克本的工作人员见面。最终，迫于压力的诺丁汉森林接受了曼联开出的375万的价格，基恩也接受了30万的年薪——尽管比布莱克本少了10万。
听说新人要来，因斯叫嚣着要让他好看。虽说基恩的脾气怎么样，大家早有耳闻，可是谁也没当一回事。大伙也都打算作弄一下新人，毕竟不是谁都是惹不起的坎通纳。在弗格森先生和基德先生介绍完毕离开之后，那时还年轻的基恩却用凌厉的眼神秒杀了众人，更衣室里居然极为尴尬地出现了沉默。那种阴郁狂躁的气质，随时想打一架的架势，让大家都愣住了。后来，李夏普给何塞讲起的时候说，“我突然想起来，他可是拳击手！”最后，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夏普打破了这层坚冰，他和基恩搭讪，“那个……你是要来直接KO我们的，还是来和我们一起踢球的？” 基恩回以boss的名言，“踢球欢迎，打架奉陪！”据说当时布鲁斯嘟囔了一句，“又来了一个！”何塞嘲笑他也有害怕的时候，李夏普气急败坏的去踢他的屁股，“他自己说的，在酒吧他自己一个人干翻几个不在话下！那些小混混从来不敢在他面前撒野。”
和坎通纳一起练球的时候，何塞不怀好意的问法国人他和基恩谁更厉害。跟坎通纳混熟了就知道，这个凶名在外的法国佬其实就是个安静温和的文艺中年，喜欢哲学、心理学和诗歌。曾经有人在萨尔福德乡下看到一个络腮胡子的流浪汉对着一片向日葵写生，于是他好心地给流浪汉端去两块面包一杯水。流浪汉为表示感谢，摘下自己的红色围巾送给好心人，并在上面涂鸦炫耀自己的画技。当这人把礼物带回家，球迷儿子尖叫“坎通纳的签名围巾”时，他才恍然大悟。
一个在夏歇期完全放弃了休息，拼命训练、主动加练的爱尔兰人获得了坎通纳的接受和喜爱。坎通纳认真的看着何塞，“基恩是我加入曼联以来第一个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加练的一线队员。这个家伙实在是够硬的，防守时他的纠缠几乎如影随形。说实话，我觉得最好的事情就是我们成为了队友，而不是对手。”
联赛重新开始，基恩第一次在老特拉福德正式出场就为球队打入两球，让红魔球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自信霸气、满怀豪情的爱尔兰人，赛后的报纸也一致称赞基恩是“曼联的新罗布森”。对于以老队长作为自己偶像的基恩来说，这样的赞美简直让他如同置身天堂。
弗格森先生带领曼联在11月初的时候打出了本赛季以来最精彩的一场比赛，那就是同城德比的大逆转。开场不久曼城中锋奎因就两个头球破门，下半场坎通纳还以颜色连续进球扳平，最后时刻埃尔文左路传中助攻基恩后插上抢点垫射破门，3:2！这是典型的曼联式的反败为胜。这一场比赛一举奠定了坎通纳的领袖地位，球迷们在老特拉福德打出了“ERIC, THE KING!”的标语。赛后，何塞帮坎通纳搬了一麻袋卡片回家，据说那是超过一百个出席庆功宴和酒会的邀请。基恩的声望也大大提高，那些对他还很陌生的球迷堵在球场出口，直接邀请他去喝两杯。那个时候还很贪杯的基恩幸福的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了房间。
12月寒风凛冽的一天，何塞跟着预备队的哥哥们在基地外的马路跑步，他们打赌最后一名要接受惩罚。酷爱赌博的吉莱斯皮跑着跑着就拐进了路边的投注店，其他人无奈也跟了进去。萨维奇是唯一没穿队服的，他鲜亮的反光尼龙运动外套里穿着难看的拉尔夫劳伦紫色T恤，顶着挑染过的头发走来走去，“老板，今天我们的夺冠盘口怎么样？”胖乎乎的投注店老板跟这帮常来坐几个钟头打屁聊天消磨时间的曼联孩子都很熟，“全英格兰的□□公司都没有再开曼联赛季夺冠的盘啦。”看到不明所以的小伙子们，也是球队死忠的老板得意的解释，“没有任何盘口——这证明最有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的专家们都对预测曼联能否夺冠失去了兴趣。也就是说，冠军是我们的，毫无疑问！”小伙子们都欢呼起来。兴致高昂的小伙子们没忘记罪魁祸首，大家一致同意吉莱斯皮偷跑就算输了，必须接受惩罚。于是乐不可支的何塞看着吉莱斯皮被剥光衣服，只穿着运动鞋瑟瑟发抖的跑回基地。
高歌猛进的曼联并非没有隐忧，何塞敏感的查觉一线队气氛不对。与预备队的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同，几位大佬都想当老大。老队长罗布森老了，场上队长布鲁斯是个老好人，震慑不了几个刺头。舒梅切尔拿过欧洲冠军，耿直的丹麦人第一个喊出了要争队长。休斯和boss几次争吵，和因斯也几乎水火不容。因斯曾给出一个精彩的助攻，但休斯仅仅在路过时才微微示意，队中只有和因斯关系不错的吉格斯跑去给他拥抱。休斯在进球之后几乎都不和队友庆祝，神色平静甚至有点冷漠。
出于小动物趋吉避凶的本能，何塞紧跟着坎通纳，他不光把头发剪成了坎通纳的短寸头，还整天学坎通纳的样子竖起衣领。为此李夏普大吃飞醋，抱怨何塞见异思迁，他说要不是他上个赛季伤病不断，表现肯定不会比法国人逊色。为了夺回迷弟心中排名第一的位置，李夏普不惜推掉那些青春貌美的姑娘们的约会，或者让那些痴心的球迷苦苦守候，去跟预备队一起加练。功夫不负苦心人，这个赛季李夏普果然在绿茵场上大放异彩。
1994年1月20日，巴斯比爵士去世了。“马修在另外一场比赛中失败了，他输给了无所不在的癌细胞。不过他告诉我们他已经尽力，请大家不要太过悲伤。”巴斯比爵士在梦剧场的专有座位上堆满了球迷送来的鲜花；西看台飘飞着巨大的纪念横幅和无数的标语；被命名为“巴斯比爵士路”的那一条球场边的马路上，到处都是球迷送上的鲜花和卡片，那些路灯柱子被纪念的丝带系满，飘飞的黄绿色丝带——这是曼联最早的球衣颜色，也是曼彻斯特城市徽章的颜色——是球迷们对巴斯比爵士永远的纪念。
巴斯比爵士逝世两天后，主场迎战埃弗顿。两队球员臂缠黑纱，神情肃穆地进场。球场的电视转播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巴斯比爵士生前的影像。比赛开始之前，一名苏格兰乐手吹响了苍茫悲凉的风笛，身穿传统的苏格兰格子裙进场，他引领的，是一幅巨大的巴斯比爵士画像。画像的后面，护卫着博比查尔顿等老一辈的红魔，以及其他俱乐部曾经在巴斯比爵士麾下的球员们。当电视镜头摇过巴斯比爵士曾经坐过的那个空座位时，当电视镜头再一次定格在巴斯比爵士的照片时，嘈杂的球场突然完全安静下来，全场默哀一分钟。在这六十秒钟当中，只能听到一月的微风轻轻吹拂。不少人将手放在胸前，深深悼念——那是最尊敬的致礼。随后，球场广播员基斯费恩宣读一条来自巴斯比家族的留言，全场鸦雀无声，只听到费恩努力抑制着颤抖的声音，“马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即使是在过去几年住院的日子里也是如此。为了过去和现在的冠军们，今天请尽情欢呼，将屋顶掀翻。这就是马特的愿望，愿你们在足球中找到快乐！”球场静默了一阵，然后是如雷的响声响起来。球迷们眼含热泪，拼命地鼓掌，大声的呼喊，“巴斯比，永远的巴斯比！”
一周后，巴斯比爵士的葬礼举行。这天早上，何塞早早来到弗格森先生家中，他要和弗格森先生全家一起去老特拉福德。克里斯蒂安娜一上车就开始流眼泪，等看到“巴斯比爵士路”的路牌，小姑娘再也按耐不住，伏在妈妈肩膀上号啕大哭。何塞拉着她的手，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对于他们来说，巴斯比爵士不仅是活着的传奇，更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每次经过他的办公室，巴斯比爵士总爱招手让他们进来玩。何塞故意学他浓重的苏格兰口音，逗得老爷子开怀大笑。上赛季夺冠时，巴斯比爵士在更衣室和他们一起庆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何塞还记得那时这个和蔼的老头跟他说，“好好干孩子，愿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也为曼联举起奖杯”。鉴于当时的气氛，何塞忍住了没说他是皇马球迷，将来要为皇马踢球，只是含糊的点头混了过去。现在何塞无比后悔，早知如此，为什么不说点让老头开心的事呢，他今天甚至特意穿上了曼联球衣。何塞狠狠的抹了一下眼睛，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灵车开进了巴斯比爵士永远守护的老特拉福德球场，绕场一圈之后再离开。弗格森先生致辞，“这是悲伤的一天，曼联失去了它精神上的守护神，我失去了最好的前辈之一。难以忘怀马特给我的建设性意见和睿智的建议，难以忘怀他慈祥的面容，难以忘怀他对曼联和我的关心以及爱护，他是曼联精神和传统的缔造者之一，他是曼联毫无疑问最好的主帅。”
葬礼过后，克里夫基地气氛沉闷，人人好像丢了魂。这天训练结束，预备队队员们垂头丧气，无心加练。见状，基德先生把他们召集过来，讲起了巴斯比爵士的故事。
基德先生先点了编外队员何塞的名字，问他对巴斯比爵士知道些什么。
何塞歪着脑袋，“巴斯比的孩子？”
基恩先生点头，“除了征服英格兰，巴斯比爵士对于曼联的贡献，更在于他对俱乐部发展的远见卓识——他坚持曼联要成为欧洲的强队而不是只在英伦三岛窝里横，坚持带领我们参加欧洲比赛。他常说曼联的目标应该是成为欧洲最好的球队、世界最好的球队，而不仅仅是英格兰最好的球队，这个俱乐部配得上所有的荣誉。”顿了一下，基德先生接着说，“欧洲冠军杯刚开始的时候受到了足总抵制，禁止英甲冠军参加。巴斯比爵士不顾禁令，冲破阻力带领红魔进军欧洲——哪怕为此丢掉了足总杯比赛的机会。当时足总威胁要扣掉我们的联赛积分，虽然没有成真，可随后的一个赛季里他们专门针对赛程做文章，让我们难以兼顾。后来，我们遭遇了慕尼黑空难。即使如此，巴斯比爵士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队长加里恍然大悟，“所以我们打欧冠那么拼命。”众人点头。今年的欧冠比赛中，布鲁斯拼抢时撞断了鼻梁骨，鲜血长流，但他依然忍痛带伤参赛，连进两球。随后曼联历史上首次客场挑战加拉塔萨雷，尽管他们的球迷在机场拉起了“欢迎来到地狱”的横幅，尽管比赛当天Ali Sami Yen球场火光冲天，尽管曼联遭遇了黑哨，尽管罗布森被对手严重侵犯，手臂重伤需要缝针，尽管土耳其的警察挥舞着警棍殴打了坎通纳，曼联一直不屈不挠，战至最后。
基德先生赞许的点头，继续，“咱们俱乐部U18的最佳球员奖叫什么？”
何塞抢答，“这个我知道，吉米墨菲年度最佳球员奖。”
腹黑的斯科尔斯阴森森的开口，“知道的挺清楚啊，想拿奖你还小点呢。”
大伙哄笑，气氛轻松了一点。
基德先生接着问，“那你们知道吉米墨菲助教是巴斯比爵士来到曼联之后签下的第一人，他们号称最佳搭档吗？咱们的青训就是从他们手中起飞的，五十年代青年队连续五次夺取青年足总杯冠军。巴斯比爵士特别爱护年轻队员，以前我还在青年队的时候，去俱乐部的路上，他的宾利车经常会停下，载上赶着去训练的我们。”
基德先生最后总结，“巴斯比爵士把咱们称为‘红魔’，他说过希望球队成为充满热血和激情的团队，这样的球队永远追求胜利，永远保持渴望。他要我们努力奋斗到最后一刻，努力展现勇气，追求精彩的足球，不仅仅结果，还有过程。不惜一切代价赢得比赛并不代表真正的成就，只要全力以赴，输球并不有损声誉。最重要的是应该以正确的心态去打比赛，如果比赛是公正的，如果每个球员作为团队的一分子用心去打了，那么无论结果好坏都应该接受。”
小伙子们默默咀嚼巴斯比爵士的遗愿，“不怕输怕丢人”“要输得起”的教导深深铭刻在每个人心头。
经历了一段低沉期的曼联被布莱克本一路追赶，甚至差点被反超。不过，达格利什的球队在最后一轮输给了南安普顿，白白将争冠良机浪费。最终，曼联以92分的积分夺得了英超冠军，弗格森先生的球队实现了卫冕。不仅如此，曼联还夺得了足总杯冠军和联赛杯亚军，差一点成就了第一个三冠王。不过，这个差一点变成了真正的遗憾，哪怕1999年的三冠王也没有包含联赛杯冠军，曼联始终没有成就全冠王的传奇，这也成为了弗格森先生一生的遗憾。
这一年被媒体称为“曼联年”。弗格森先生带领球队成功卫冕，第一次在英超实现两连冠。教练协会赞扬弗格森先生创造了历史，理所当然地被评为当季最佳教练。这一年，坎通纳成为首位获得 “英格兰足球先生”殊荣的外籍球员。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