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若清舟》吾安八月

56、请君入局

　　茶室里气氛紧张，秦淑微明显有些慌乱而钱江宁则是愤怒中又带了些轻蔑。
　　“宁宁，你怎么回国了。今天约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秦淑微掖了掖耳边的碎发，低着头不敢直视钱江宁的目光。
　　“我爸搞不好都要被无辜入狱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吧。而且，这世上我也就这一个亲人了”钱江宁目光灼灼的盯着秦淑微，虽说他只是怀疑钱书豪是有意帮她隐瞒从而搅浑这潭水。但一想到面前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或许就是自己的生母，钱江宁心里却是难以描述的难堪。
　　“我们开门见山吧，我知道我爸是无辜的。他对李桐可是动了真情的，就算李桐逼婚，他又怎么可能杀他”
　　对面的秦淑微双手捏的死死的，紧闭的双唇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无一不显示出她对李桐的妒忌。
　　钱江宁冷笑一声“怎么，你嫉妒？当年你和我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的就是以他的眼光怎么也不会看上你吧”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秦淑微不想听钱江宁这样嘲讽自己，所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就想往外面走。
　　钱江宁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你呢”他冷冷的对秦淑微说道，手上也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
　　秦淑微知道今天不给他一个解释以钱江宁的性格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离开的，所以她只能点点头，然后重新坐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吧！”
　　“别装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别以为他现在什么都不和警察说就是对你有感情，他不过是宁愿被人诟病和李桐的关系也不想承认你的存在罢了。所以我劝你还是自己去自首，这样还能少坐几年牢。”
　　“说什么胡话呢？既然你认为钱书豪是无辜的，我相信过不了几天警察就得放他出来。再说，要是他压根就不想和我有任何关系的话，他又哪里需要帮我隐瞒什么。”秦淑微骄傲的抬抬头，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
　　“哼”钱江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看看你那个样子，你，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妈。还在这自以为是呢，你要是真那么自信，又干嘛狗急跳墙的杀了李桐。毕竟你都暗搓搓的像个臭虫一样埋伏那么久了”
　　“你！”秦淑微被他说的脸色通红，她抬手指向钱江宁的脸，手指止不住的发抖。
　　“对，我肯定比不上你妈那个生不出孩子还霸占钱书豪的女人，她要是没手段又怎么能让你爸死心塌地的照顾她那么多年呢。”
　　“你敢说当初不是你是手段爬上我爸的床，我妈本来身体就不好你是因为你这些年的纠缠她能这么早就离开吗？”
　　“她不是你妈妈！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究竟是谁生了你！再说了她一直对你不好，你又干什么对她那么死心塌地。还是说你和你爸一样看上了那个女人的出身和长相！”秦淑微满脸狰狞的吼道，红血丝布满的眼睛看上去甚至有几分疯狂。
　　如果说钱江宁以前对秦淑微的感觉，是她不自量力的对自己父亲纠缠的厌恶，那么此刻他就是赤luoluo的憎恨。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嫉妒我妈妈。我告诉你就算没有我妈，他也不会要你！你以为生了我就可以上位，哪知道人家要娃不要妈，你就是个免费的不要脸的代孕。”
　　“啪……”钱江宁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他恶狠狠的盯着秦淑微。而后者则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默默不语。
　　“宁宁，对不起”秦淑微想关心儿子，哪知道还没碰到他，钱江宁就将她推得踉跄了好几步。
　　“妈妈都是为了你啊……”她带着哭腔对钱江宁说道。
　　“你这个疯婆子，谁是你儿子。什么为了我，谁需要你为了我！”
　　“那个李桐不是个好东西。是她联合郝有才想拉你爸下水，她以为只要钱书豪不在高位就不用再估计别人的眼光，可以娶自己。但是你想想要是她真的得逞了，以后你就将一无所有啊！你爸那么爱李桐，以后他的一切又哪里还有你的份！”
　　“我有手有脚什么不能自己挣？我不想听你那些恶心的理由和借口，一句话你究竟去不去自首！”
　　“他不会有事的……”秦淑微没有正面回答钱江宁的问题，可她的答案满满的全是拒绝，钱江宁又哪里能听不明白。
　　“你不就是自认为没留下任何证据吗？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多爱我，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钱江宁离开后，先是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回家换了身衣服以后就直接开车去了警局自首。说杀害李桐和郝有才的人是自己花钱雇佣来的。至于理由，是因为听父亲说道被两人威胁，所以他担心自己的利益得不到保证，所以才对两人起了杀心。不过他没有想到钱书豪会被警方作为嫌疑人逮捕，为了不连累父亲，所以他才特意回国自首。
　　钱江宁知道案件细节，也知道李桐和父亲的关系。所以他的自首证供也算合情合理。在对他仔细询问以后，警察只能释放了向晚舟和钱书豪。
　　在向晚舟被放出来的第一时间，路惜媛就得到了消息开车将她接回了家。而杜若清也给她打电话恭喜，然后为了不让事情反复便只能继续查案去了。
　　“你好不容易沉冤昭雪他也不先来看看”路惜媛努努嘴埋怨的说道。而路惜媛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你说钱江宁真的是凶手嘛？”向晚舟一直被关在拘留所，对案子的了解也无非是这几次路惜媛和杜若清来看自己时的只言片语。这次钱江宁时隔六年回国竟然是为了不让钱书豪蒙冤所以特意来自首，这样的情节向晚舟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路惜媛摇摇头“这个说不准，人这种东西太复杂了。更何况钱家的家事究竟如何也不是我们外人能懂的。”
　　“那你觉得呢？”向晚舟歪着脑袋看着路惜媛。
　　路惜媛想起和钱江宁的短暂相处，她可以感觉的出来他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年轻男人。而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钱江宁似乎是一个比较高傲的人。路惜媛查过他的学校档案，发现他虽说其貌不扬，可不仅门门功课全优，自大学开始就是全额奖学金得主。因为会各种乐器以及过人的领导天赋，所以他还是大学社团的领导人物。
　　如果现在只分析钱江宁是一个社会经验还不够的年轻人，路惜媛还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可要说这样的精英愚蠢，她可买办法说出这么违心话来。所以当向晚舟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很直接的就否认了这样的说法。
　　“那你说像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愚蠢的去自首”
　　“或许，他以为自己这样会让凶手良心发现？”路惜媛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那他还真是挺自负啊……”
　　就在向晚舟和路惜媛正聊得火热的时候，才被放出来的钱书豪就赶紧找来了宋青松，并不惜用任何代价只要他能想到办法将儿子给弄出来。
　　但这次不同，毕竟钱江宁是自首而且还是涉嫌谋杀两个人，所以宋青松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他，现在是完全没可能将钱江宁保释。
　　“如果不能保释，那能不能让我先见见他！老宋你应该明白宁宁不是那种孩子。他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成！”宋青松叹了口气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这就安排，你先坐会，一会我让秘书叫你”
　　这个时候一个知名律师的人脉优势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没过多久宋青松就陪着钱书豪去看守所见了钱江宁。
　　再一次在看守所见到儿子，这一次两个人的身份却调换了。钱书豪见钱江宁低着头也不看自己，他心里十分难受。他伸手慈爱的拍了拍儿子的头，一瞬间时光仿佛回到从前。那时候妻子始终有心结所以对儿子并不好，每次钱江宁受了委屈，自己就这样拍拍他的头，无言的安慰着这个敏感的孩子。
　　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瞬间都红了眼眶。
　　“傻孩子啊，你干嘛这么做。事情不是我做的，明明很快就能被放出来的。”
　　“我见了她！”钱江宁苦笑着摇摇头“就算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可我的生母为什么是她。我想知道理由，当年就是她的纠缠让妈身体越来越差。谁都可以，但为什么是那个疯子！”
　　“这我该怎么说呢，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谁说说吧，就当我好奇。”
　　钱书豪找儿子要了一根烟“你妈妈很优秀！虽说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可那时候她身边的追求者众多，我是一点优势也没有。可就算命运眷顾吧，最后是我抱得美人归。”说到这，钱书豪由衷的笑出了声“结婚几年，我们都没有孩子。这时候家里的老人也越催越厉害，后来我们去医院做了检查才发现你母亲得了卵巢癌。发现的时候她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后来做了手术但她也再也不能有孩子。在我们那个年代，要是没有后代，总归是很容易被人诟病的。再加上家里的压力流言蜚语的压力你妈妈的心理状况也越来越差。那时候我也不够成熟，没能体谅她的痛苦，所以争吵在所难免。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秦淑微，她是我合作单位的一个职员。那时候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追求自己那么执着的女人，所以我虽然对她没兴趣，只一心一意爱你妈，但还是没有狠心拒绝她。再后来我们的合作工作完成，分别之前对方单位请我们吃饭。那天我和你妈正吵完架，我心情也不好很自然就喝的有点高。想起这段时间妻子的冷漠这时候秦淑微的温柔一瞬间让我沦陷了。那一夜后，我再也不敢再见她，毕竟这原本就是个错误。而她也没来找过我，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和庆幸。就在我以为可以把那个错误彻底隐瞒的时候，哪知道秦淑微却大着肚子直接去家里找到了你母亲，逼她和我离婚。后来我苦苦哀求你母亲，也给了秦淑微很多的钱还按照她的要求把她安排进了电视台她才暂时不再闹腾。我原本想让她打掉孩子，可是说实话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后来见你母亲好像也并没有很强硬的必须拿掉孩子，所以我也就装作没事的让秦淑微把孩子生了下来。不过自从有了孩子，秦淑微好像更有底气一样的纠缠我们。后面的事，你应该也见到过一些，故事不算离奇，基本也就这样了。”
　　一口气说完往事钱书豪好像卸下了这么多年的包袱一样反而格外轻松。
　　“所以你包庇她是为了赎罪嘛？”钱江宁吸吸鼻子说道。
　　“也不算。其实自私的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很亏欠她，但是我一定不能让她影响到你。如果你的生母曝光她还因为杀人入狱，这样的名声会影响到你的未来。”
　　“爸，可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有你了啊！”钱江宁带着哭腔说道，语气里还带了点孩子气的撒娇。
　　“放心吧宁宁，爸爸一定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