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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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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昆仑,心中却是揣揣不安,说是速去速回,我一走足足月余。盼望他与瑶姬二人能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状况。
拖着疲乏的身子回至草堂,想着就这样去见司炎,说不定会来个劈头怒骂。都已累极,只想先回自己房中好好休息。瑶姬尚未离开,还听得到焦尾琴的音韵。悄悄躲着众人声响回自己房内,倒头便是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转的时候,天色已暗,里里外外悄然无声。想来是半夜,所有人都已经休息。好饿呀!都不记得有几顿饭没好好吃了,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拿起一颗夜明珠,一点微光照着路,可以不惊扰众人。才要出房门,一头就撞上司炎的胸膛。
「玉儿,妳可真有良心,说是要早去早回,把我撇下之后,这一走就一个多月,回来了也不先来看看我,只顾睡自己的大头觉。」
我这睡眼惺忪,外加蓬头垢面,全让他给看光了。
「我累嘛!出门在外很难好好休息休息,既然回来了,今天见明天见有差吗?」
「饿了吧!早替妳想着了。」
他叹了一口气,与调转平和。没注意到,他手里端着一碗茯苓粥。
他拉我回转房中,手一挥给掌上灯,要我落坐喝粥。
我皮绷得紧紧的,等着挨骂。等了许久好像还没要骂我的意思。可能还在酝酿
,我饿了,喝粥先。
「粥好喝,心砚还是心墨作的?」肚子饿,甚么都好吃。
「我作的,妳一进结界入口我就知道了,还想瞒着谁呢!」
「喔!我听见焦尾琴的声音,想着应该是你们还在抚琴为乐,不好打扰,所以先休息休息。」
「诸多借口。其实就是没心没肺。」
「人家是不想状态不好又没梳洗打扮就见你嘛!我也很重视形象的。」先撒撒娇,看能不能混过去。
司炎,不再言语,只是貌似很心疼的看着我。接过我手中的空碗。
「很累吧!要不再睡睡,我守着妳。」我等着铺天盖地的怒火咧?难道他放过我了。
「可是瑶姬她们还在,有外人。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要,干什么要管她们。」
他推着我上床,拉开被子帮我盖上,接着自己居然也钻进被窝里,与我并肩而卧。
「你出去啦!不可以这样子。」
「我守着妳,可我也累,所以我也要睡。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干扰妳。」
看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死皮赖脸到底了。他不出去没奈何只好我出去。
「放心吧!知道妳回来我撵她们回家去了。睡吧!」
「你睡觉老实,我不老实,还是各睡各的好。」
「妳不老实没关系,我不怕你占我便宜。最好妳搂着我睡,也没有关系。」
司炎受伤病了一场,可是性情也跟着大转变,是好是坏我也说不上来。以前他为人冷淡,但起码斯文有礼,处事有节度,现在有时候简直像泼皮耍赖。就像现在一样,也不想想我是云英未嫁之身。之前他伤势严重,同床是权宜之计,怎同于今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不太妥当,还要同床共枕,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还在胡思乱想呢,身旁的司炎都已经睡着了,他还真好命,我却得失眠了。
回来好几日,出乎意料他没追问过什么,虽然一直惊疑不定,但看他没反应,也慢慢松懈下来。
反而是我很好奇,离开月余,瑶姬与他的进展如何?可他不问我此行如何如何,要是我想知道他俩人情况,又不知会不会被误会些什么。
水镜之术,很耗费心神,是我一直学不太好的法术之一,但想要知天下事,不学会不行。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练习,练着练着,才惊觉为何司炎从来不问我出去做些什么,原来他该是天天都用这法子监视我吧!
「我不在家的日子,说实话,是不是天天用水镜监视我。」我忿忿不平。
「我是关心,不是监视。妳只身在外,又没甚么经验,我是担心妳的安危。」
「你被关在这里,知道也帮不了我。分明是狡辩。」
「生气啦!我才该生气呢!一跟杜大将军碰面,两人就搂搂抱抱的,亲热的很。我不过是跟你躺一张床上,连手都没碰一下,你还不许呢!」
「子川哥哥光风霁月,胸怀洒落。与我无不可与人言之事。你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子川是何等的正人君子,与我的恩德,做牛做马也还他不清,要诽谤他我是断然不许。况且我又不是出去玩,我是有任务的。
「过去我一直被保护得太好,只知随意任性而为。司炎大哥,是我不懂事才害你受天火焚身的刑罚,也才让妖魔逃脱,祸乱人世。你可知长安城中现今的景况,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魑魅魍魉,一个已化身成魅惑皇帝的妃子,致使朝纲不振。一个成了此女的哥哥,大权在握,却是贪赃枉法。百姓流离失所,孩子遭父母弃置街头,沦为乞儿。我犯下的过错,我只能尽力弥补。」
我正色接着道。
「人间事由人间解决,仙界的事仙界解决。子川哥哥正气凛然,且是人间的将领,我交给他兵法,或许能阻止战祸发生。你我二人,只有尽力守住昆仑,莫让悲剧再次发生。」
或许是我太严肃,司炎吓一跳。
「玉儿,长大了,我很高兴。」他的语调忽转平和
「玉儿,我知道你还去了一趟西天。」
司炎的脸色有一刻忽然转为绝望哀伤,复又转为平静。
「守护昆仑是我的宿命,不是妳的。若有错,也是我犯下的,与妳无关。」
他的眼神转为冰冷,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了,淡漠得令人浑身颤栗。是我粗心,触碰到他最深的伤处,千年来的重担,他从未卸下,他已挑的太久太累,甚至还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觉得昆仑冷清,妳可以离开,这里有我一人就好。」
他要赶我走,为何?
「玉儿、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我很欣慰。妳本来就跟昆仑没有关系,不用受此束缚,去做妳想做的事、帮妳想帮的人。去吧!」他的声音又成了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声音,纵使温和如春水,却令我颤栗如严冬。
「我的责任,我自己会面对,妳走吧!谢谢妳这些年的陪伴,慰我千年寂寥。」
就这样没来由的,冰凉淡漠、不带感情,就要赶我走。也不过是刚刚,他还待我温柔多情,是我说错话了,我又错了。
「不要,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我委顿在地、掩面哭泣,早就离不开他了,天下之大我还能上哪里去。
「玉儿,走吧!妳喜欢自由、热闹。在这里只有无穷尽的寂寞和责任,何必和我一起受苦。」
他蹲下身子,轻抚我的头发。
「我说错话了,原谅我,我是无心的。只要有你在,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寂寞。求你别不要我了。」
我抱住他的腿,抬头想看他的眼睛,是真的如此绝情吗?他别转头逃避我的目光。我不许他逃避,伸手硬生生的转正他的脸。他竟也泪流满面。
「玉儿,不要,不要再用妳那迷蒙的双眼看着我,我已经陷落太久,都快忘了自己是何人。昆仑山的结界,注定由我一人守护,没有资格将妳捆绑在这里。」
「司炎大哥,来不及了,你不能赶我走。在玉帝跟众神的面前,我是你的徒弟,对于昆仑我也有责任。」
司炎宛如被雷击,全身瞬间僵硬,连低头俯视我都有困难。
「妳说什么,再说一回。」
「来不及了,你永远都能不将我从你身边赶走。你被押仙牢,玉帝判你受九九八十一日的天火焚身刑罚,要将你烧个灰飞烟灭。瑶姬仙子以妳与他已私订终身,哭求王母娘娘上天帝跟前救你。又以你我二人是师徒下凡历练为由,并非有意擅离职守,才改换成三十六日天火之刑,仅烧掉你一半道行。我现在成了你的徒弟,说什么你都不能撵我走了。」
司炎捏紧拳头,全身颤抖,不可置信。
「我们怎么会成了师徒?难怪瑶姬一来妳就躲着我,难怪妳要我对瑶姬以身相许。」
司炎踉跄好几步,忽而仰天大笑。
「瑶姬!妳,徒弟!哈哈哈!」
司炎,浑身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双眼通红,一时间气血上涌翻腾,一口血吐将出来。
我扶住他的身子,勉力支持。
「司炎,这样很好,成了你的徒弟,谁也没办法赶我走了,一辈子都能陪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
又是一口血吐出来,白玉般的面容,挂着一抹艳红在嘴角,分外惊心。
他推开我,摇摇晃晃往前走,没走几步,晕厥倒地不起。
我心痛难忍,运劲抱起他的身子,飞身往草堂而去。
司炎伤势已痊愈,只是血气上涌,吐两口血,本应无大碍。可是醒来以后,竟似槁木死灰,全然无反应。这才让我心惊。
「我给你做了点桂花莲子羹,是你素来很喜欢的,喝一口好不好?」
他转头看看我,本是星眸灿烂,现在却黯然无光。他摇摇头,不肯进半点汤水。
「听话,好不好,多少喝一点。」
我扶他起身。他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随我摆弄。
「你如何能这样轻松自在?」
我俩无言对坐许久,他终于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我的酸楚,又哪能用言语形容于万一。
「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千言万语,终归只是希望他安好。
「这样挺好的,我甚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我能一直在你身边,这样就好。」
「妳不是我徒弟,瑶姬也不是我的未婚妻,都不是。我去找玉帝说清楚。」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我拦住他,替他擦掉唇边的血。安慰他。
「你先好好养身体,别着急。有什么要说要做的,慢慢来好不好。」
我紧紧的抱住他,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的心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一样。」
我抬头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泪眼相望、竟无语凝噎。
我胸口一热、嗓子一甜,竟然也是一口血冲到喉头,想硬生生咽回去,却是不能。
他拿着衣袖,抹掉我唇畔的鲜血,拿手拭去我的泪。两人再也不顾一切,双唇紧贴彼此。司炎的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移,身子一热,仿佛世界崩塌、天地陷落,又似璀璨绮丽、霞光旖旎。这是梦、一场缤纷美丽的梦,不要醒永远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