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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开局两个合欢宗少主(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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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窟浊气沉淀,逸散蔓延至周边,生活在附近的人,不免沾带污浊。
大头鬼在小儿城多年,发现有许久不见的,鲜活干净的血肉从天而降,从那时起,便盯上了厘玉和思净。
这两人有些本钱,追寻美餐的大头鬼甫一出手,就被其丢出的三阶阵盘困住,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从中脱出,闻着味儿追到了欢喜佛寺。
两边人数等同,修为也差不离。鹬蚌相争,大头鬼饿久了,难免想多吃一些,吃饱一些,到了地方后没有急着闯进去。
在庙中四人斗得如火如荼时,大头鬼趁乱杀出,一时不慎,只伤了其中一个,让他们再度从自己手中逃走!
大头鬼自觉摸清了目标物的深浅,又留下伤口,不怕他们跑丢。
他舍不得老和尚新鲜的佛心,一口吞下后,更觉饥饿,看到济梵,便想这一顿先吃饱再说。
谁知这小秃驴有幻境法身加持,和自己斗了个不相上下。
为了脱身,还抛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消息。
逃走的两人,身怀阴阳灵种!
阴阳灵种,比起五行灵种而言,更为纯粹。阴阳成对,炼作丸药,人妖佛魔,皆能大补。
欢喜和尚,专研男女采补之事,精通判别灵根资质,跟魔修对血肉神魂的了解一般无二,都是看家本领。
大头鬼不加怀疑,欢喜至极!
反正小秃驴与这间佛寺早已合二为一,吃他是早晚的事。这对男女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补之物,让他们逃走,飞远了可就没有下次了!
大头鬼顺着自己留下的印记一路追逐而来,佛门圣寺前斗法过招,虽然被戏弄,也让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实力不济,仗着外物丰厚罢了,看来身上的法宝快要耗尽,否则何须耍这不入流的花招?
大头鬼半途改变了主意,打算先抢过厘玉手上树枝瞧瞧,若是个宝贝,暂时放他们一马未尝不可。
一刀毙命的猎物,就像没有调料的菜肴,鲜倒是鲜,总不如拼死挣扎后的合口味。
怨恨哀惧,在魔修眼里,是血肉最美味的附加品。
大头鬼近厘玉身时飞快,不曾想她直接放弃了树枝,令他轻松夺得。
在树枝入手的那一刹那,大头鬼犹豫着要不要再戏弄猎物片刻时,他看见了厘玉拍过来的巴掌。
大头鬼一瞧,并不像是什么厉害掌法,摇头晃脑的要闪身躲过。
而厘玉先前一番布置,甚至连这根树枝都冒着一去不回的风险当作诱饵,目的,就是让大头鬼靠近自己,换取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她拿出了毕生的修为,一掌,重重拍在小儿的额头!
大头鬼其人,脑袋本身便是个明晃晃的目标。
在那巴掌在他眼中无限放大时,他才发现,女人的指缝间,夹着一片,小小的树叶。
这是什么东西?
危险!
一瞬间,经验让大头鬼嗅出了岌岌可危的味道,他双腿蹬在空气中,迅速弹开。
他也确实远离了危险源。
然而弹飞出去的,小手小脚大肚皮,是他细小的下半身。
厘玉的巴掌,或者说指缝间的那片树叶,牢牢的锁定了目标物——他那硕大的,皮球般脑袋,让这颗圆球逃无可逃!
巴掌准确的拍在他的脑门!
剑意大作!
凌厉无边!
大头鬼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被这一掌,直接拍得稀碎!
树叶从厘玉掌中脱出。
它似乎嫌不够过瘾,张扬飞舞之间,这颗脑袋厘玉眼前,噌噌几声下,爆成一团黑红血雾!
大头鬼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头身一分为二!
远处的骨头摇马嘶嘶高叫,急跃而来,底部浓稠的黑雾汹涌翻腾。
他从厘玉这里抢夺走的树枝,在他身子回弹途中,从手里脱出。
骨头摇马一跃而上,叼住了大头鬼残破的下半身,扭头安放在马背的座椅上。
树枝重新落入厘玉手里,她向一支柳输入灵力,再度逃窜!
眼前的圣寺不知为何闭门,已然此路不通。
这也罢了,厘玉未想过求寺庙收留二人,打算的是引寺庙出手阻止魔修,为自己赢得喘息脱身之机。
但如今她与魔修在门口斗法,一向以除魔为己任的圣寺竟然置之不理,着实怪哉!
霎时逃离百里后,厘玉被背上的思净压的喘不过气来,她背着他,才和大头鬼交手了一个回合而已。
想到他的信息专骗自己人,厘玉气得不行。
要不是出门前薅了不少师祖这棵大树的羊毛,两人还不知是何境地。
师祖……好强!
被圣寺挡回来,眼看着走投无路时,厘玉有过一瞬间的后悔。
早知如此,还不如被师姐,也就是那位红衣女魔尊抓去万魔窟得了。
那样她至少可以卖兄求荣,把思净交上去,说不得还能换个魔尊门下二侍女当当。
名头上是小丫环,可瞧瞧丁香姑娘的气势本领,比曲如晦这正道第一二当家也不差什么。
小晴,你能不能学学人家!
可惜魔修着实抽象,那位海棠师姐,修的应该还是合欢宗的功法,难怪要骗些俊俏男子回去。
她甚至要给男人一个名分,还为丈夫守节,流程完善,厘玉哭死!
厘玉坐下后,将思净从背后解下来,顺势回头察看情况,脸色不由发黑。
只见黑色雾气翻腾而上,逐渐包裹住马身。浓雾之中,一个个黑漆漆的脑袋不停爆开,墨汁四溅。
半晌后,那座摇马的骨头重新组合,搭成一具约莫三四岁小孩的躯体,它依旧有一颗由黑雾凝聚而成的,大出身体三倍的脑袋。
骨头透风的声音吱呀叫着,怨恨滔天,势在必得。
他被这女人重伤!如不能吃了两人以作弥补,如此回到小儿城,再无立足之地!
大头鬼不死心的朝厘玉追赶而来,走了两步之后怪异不适,双手着地,马匹似的奔跑。
竟然未死透!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重生。
好在速度降低许多,只比厘玉快上三成,应当是境界跌落,至多筑基水平。
厘玉用上符箓加快速度,与骨马一前一后,相隔百十里的距离,追逃了一整日。
一天之后,厘玉身上的加速符箓全部耗尽,体内的灵力再次枯竭,也没有灵石可以用作补充了。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思净。
这一日无心关注他的动静,也不知他背后的伤口如何了。此时一看背上衣物,并无血渍渗出,尚且过得去。
厘玉盯着他思量片刻,五指扣住他的手背。
神识盖在两人交合的十指之上,顺着他五指的经脉入侵至丹田,舀起一瓢灵力之水,回转至掌心,注入一支柳中。
得了滋润的法器登时窜出!
缀在厘玉身后的大头鬼,眼见着她到了穷途末路之中,又寻到了新的办法,冷哼一声,不敢再小看她。
他脑袋左右四处嗅闻,心底做了个打算,没有直接跟上,而是调转了方向。
两人就此分岔,厘玉见大头鬼没再强追来,心中暗松一口气。
她借用思净的灵力,似乎让他有所触感,在厘玉怀中低吟着,勉强睁开了眼。
厘玉看他醒来,低声说道:“你还好吗?借你灵力一用,得罪了。”
“嗯。”
思净轻轻应是。
他察觉到她冰凉的手心盖在自己手背,冷冷的灵力刺进经脉,让他难得的舒坦。
背后的伤口,看似暂时控制住,伤者本人却知道,无灵火的灼烧只是将表面的伤口烧合止住,内里残留魔气正在向骨肉侵蚀。
“咳咳。”
思净咳嗽两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
他伸手抚住胸口,感受到她的极阴灵力在手臂之中流转,阴生阳长,竟把入侵的魔气消融了些许,让他得以喘息醒来。
这便是所谓天生一对么。
她的灵力丝丝缕缕,枯涸干涩,已然艰难。
思净强撑着,虚弱开口道,“我来驭器吧,你去打坐休息。”
“好。”厘玉已是强弩之末,好不容易他醒来,她要抓紧时间调息吐纳。
两人如此分工,再行一夜后,厘玉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七八成,正要换下思净之时,思净忽然痛哼一声,落在一枝柳上手掌上,灵力倏然断开。
法器轰然下落。
他后背顷刻间被污血濡湿浸透,甚至沾染到他后边的厘玉身上。
身后传来惊天大笑。
厘玉操纵着一枝柳回身,看见那大头鬼模样大变。
骨身黑头的他,有了翔实的肉身。
一条条肉块,缕缕贴挂在骨头架子上,密不透风,鲜血沿着拼缝滴滴落下,有不紧密的地方,用头发丝缝合。
那颗黑色的雾做的大脑袋,泛着猩红血气。以往单一的孩童面目,一日不见,物种丰富,男女老少,妖魔兽畜,皆而有之。
他周身血雾弥漫,展现出来的气息,比失去脑袋后,强上三成。
厘玉心下一沉。
控制着法器,扭头直跑!
她神识探入储物袋中,取出最后的树叶,尽数捏在手里,往后抛出一片!
大头鬼三两步追上来,再度被剑意锁定后不慌不忙,从黑雾脑袋中抽出一个小人儿,直接与树叶对掷!
血肉横飞!
将剑意化解后,大头鬼冷哼一声。
这样强大的剑意,能有十几次,还能有百来次不成。
出于谨慎,大头鬼在轻松破掉厘玉的手段后,并不靠近她,远远跟随着,一道道攻击袭来,意在要将她消耗至死。
他不近身,厘玉有再多的剑意之叶,隔着距离境界,都不敢保证能切实攻击到大头鬼,对他造成伤害。
现在的场面,是她底牌暴露的后果。
厘玉一击不成后,放弃了继续抛掷树叶,暗自着急。
她咬牙,操纵着一支柳向大头鬼靠近,竟然自投罗网!
大头鬼知她定是有诈,停下步伐,取出黑色旗帜,隔着老远,强势挥来,为的就是不让她近己身的同时,将她一击穿心,高挂旗上!
厘玉抽出鞭子狠甩!
这是她身上,攻击距离最长的武器!
鞭子,比起长旗,显得那般柔软可欺,如她本人,在绝境中的拉扯,弱小而无力。
一旗一鞭,于半空之中碰撞。
它要缠绕而上,将旗面束缚。却被长旗挑起,击飞出去。
旗尖触碰鞭身的一刹那,长鞭被其划断!
大头鬼看到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末梢弥散着星星点点的绿意。
几百片青翠树叶从鞭子中爆出,炸裂开来!
剑意如狂风暴雨,声声雷鸣,威势煌煌!
厘玉被剑气的余波掀翻,呼吸间倒飞出几十里。
在剑意爆开的那一瞬,男子的疑惑之声,相隔千里传来,落入厘玉耳中。
一柄剑从云中飞来!
厘玉已看不见大头鬼的情状,只见飞剑从自己头顶咻咻闪过,快到连残影都仿若梦幻。
不论大头鬼是死是活,她都一无所有了。前方迢迢万里路,她和思净两个人,如何能平稳走下去,成功抵达目的地呢?
来的,是个剑修。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厘玉想道,朝着来人方向大喊。
“大侠救命——!”
那把飞剑在半空之中划过,探完爆炸之处后,去而折返,停在厘玉身前。
这是一把朴实无华的剑,精铁为身,亦作剑柄,剑锷处刻着“无名”二字。
与众不同的是,剑茎上并非常见的桃木,而是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
这把剑看起来甚至不太锋利,剑身两侧锋刃,细微伤口连绵不绝,让厘玉有种连柴火都砍不断的错觉,又或者是因为砍多了柴,才致此境地。
一只手握住了它。
是饱经风霜的手。
小麦肤色,明明干净至极,因着粗糙显得黄黑,看起来有几分脏污。
手腕处深灰色的衣袖紧束,粗麻衣料老旧,袖口浆洗得发白,难掩破口,用粗鄙的手艺大喇喇的缝好。
破烂的剑,配上粗俗的人。
剑如其人,似乎是剑修逃脱不开的注解。
厘玉这一喊并不抱什么期望,未曾想剑至人随后。剑主的到来让厘玉在空中停驻,抬头看向来人,一时愕然。
和她想象中不一致的,这把无名剑的主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