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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再遇 ...

  •   似乎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吧?那天与李研争执后,他就再没回来。他走了多少天,我就在床上躺了多少天。并非心情低落,只是我真的病了。迟迟不退的高烧,急坏了八斤。大夫的说法就是,气血攻心,外加偶感风寒。
      或许,我真的是因为李研的离开而心里憋闷,因而病症一直未曾减轻。宋誉之虽然对李研的身份疑惑,却在我病中决口不提。他日日前来探望,只可惜每次他来,我都是正被高热烧得迷糊而昏睡着。
      清醒的时候,见过一次杨阳。他并不知道李研跟我已经闹僵,还口口声声叨念着李研。八斤见我面色难看,便一个劲的跟杨阳眨眼。杨阳好歹不呆,发现事有蹊跷,随即缄口岔了话题。后来,杨阳又请来了一个在京城很有名望的大夫替我号脉。
      吃了这个大夫开的药,我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斯勰也常随宋誉之一同前来看望。
      我对他们心怀感激,却又顿感无限凄凉。
      李研——那个曾经对我最好的人。却也是,在我生病的期间,一次也没来看过我的人。是啊,我这种不讨人喜欢的性格,又真会有几个人能容忍呢?李研忍我至今,已算不易。合久必分,既然他想走,我也绝对不会挽留。
      想的很洒脱,可我为什么又哭了?是前几天烧出的后遗症吗?我为什么要为李研哭呢?

      “马哥,别难过了。李大哥刚死了师傅,难免心情激动,多两天等他想通了,他自然会回来。”八斤刚送走斯勰和宋誉之,进门就见我坐在床边睁大了眼睛淌眼泪,他不禁心里暗自纳闷起来。李研跟我争执那会儿,在他眼中,就跟小两口吵架一样,因而他把我和李研想成了一对感情不为世俗所容的情人。
      八斤虽然年纪小,可也在近日耳濡目染了些男女之事,知道了男人之间也是有例外的,要不何来男娼啊?
      想当初,斯勰就是个标准男娼,如今他只负责调教管理后生,当起了老板。如今,就算给斯勰再多的钱,他也断不愿跟那些有钱男女厮混。这些都是八斤从迎春楼的姐姐那儿听来的花边新闻。后来,他告诉我,我也只是一笑了之。谁没个过去呢?斯勰不愿回想,我这个做朋友的,又何必多言。大家只是做朋友,身份?这世界上,谁真比谁高贵多少啊?

      我摇了摇头,胡乱擦干了眼泪。李研是个爱面子的人,又容易对人对事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和宋誉之的“亲热”场面,在李研心里是烙下印子了,他哪能这么快就释怀,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跟他解释,也只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清者自清,我并没做过什么,又何需解释?况且,他李研也不算我的什么人吧?现在,就算我把他当知己,他还会把我视为红颜吗?
      红颜?我在他眼里只怕早就是个粗鲁的假小子了,红颜一词用在我身上实在有些滑稽。
      八斤叹了口气,扶着我,将药碗交到我的手里。我一口饮尽,药汤很苦。我却突然想起了松子糖。李研以前怕我嫌药苦不肯吃药,曾买给一包松子糖。为什么,我又想到了他?
      以前一日见数次,我也没想过他几回。怎么反倒是他走了,我却忆他成狂?
      一个大胆的念头蹦了出来。林雅善,也许你是喜欢上他了……
      不能够吧!就他?
      就他……李研,其实很不错……

      “又烧了吗?怎么脸红成这样?”八斤根本不知道我此刻正在和刚才那个大胆的想法“搏斗”,赶紧摸了摸我的头。见我并未发热,他小嘴一嘟,埋怨了起来:
      “马哥,你可别再病了。你病的这些天,那么多长相好看的哥哥进进出出,咱们家门口现在老是围着一群女人。我就出门买个菜,她们看我的眼神都跟晴天霹雳似的,那就像是一群饿坏了的母狼啊。怪瘮人的!”
      换到平时,我一定会被八斤的话逗笑,只是现在,我没那个心情了。

      门外飘起了小雨,我看的痴迷,却突然预感到大事不妙。
      咱家房顶还没修呢!

      下午的这场大雨来势汹汹,雨水涮着屋顶上的瓦片冲落进院子。八斤举着盆,仰着脖子观察漏雨的缺口。地上某处湿了一片,他连忙将盆放在那里。屋子里此时已放置了五六个盆罐。雨滴落入盆罐中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似个小型敲打乐队正在演奏。
      八斤擦了把头上的汗,天这么冷,他还是忙出了汗水。
      都说男儿当自强,我这算什么?敲了几下门,就听见门闩响动,八斤撑着伞打开了门。我身穿蓑衣,手里提了一捆瓦片匆匆进了门。
      这会儿下着大雨,工人都不肯出来修房顶,硬是要就地起价。我被那黑心要价激怒,只好一咬牙,自己来。这才买了瓦片回来。
      进屋一瞧,盆盆罐罐放了一地,俨然跟拍地雷战一样。不止我的屋子漏水,几乎每个屋都漏了。八斤的床刚被漏湿,我看了看自己的床,上面也已放着一个罐子。我这个大病初愈的人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屋外的天水“哗哗”的往地上浇。
      我再度穿上蓑衣,把工具往腰里一插,拎起瓦片,蹬着梯子就要上房顶。八斤担心我的身体,执意不肯放我上房顶。他一手打伞,一手拽住我。
      “别修了,等雨停了再说吧。”
      “你瞧着势头,恐怕要下个好几天了。照这个样子下,你我今天晚上都得睡地上。”我掰开八斤的手,继续往梯子上爬。

      修房顶这种活,我是头一回干。或许不是太难,就算我铺不好瓦,最起码能减少一些雨水漏进屋内吧?上了房顶才发现,原本就已残缺瓦片的房顶经大风一吹,原本完好的瓦片连带着被吹掉了。这屋子能不漏吗?
      光对着满眼的瓦片我还很镇定,可转眼往身后一瞧。真高啊……身体刚刚复原,在房顶上被大风大雨折腾的脚底发软,再加上我有些畏高,整个人居然在房顶上摇晃了几下。这一来,把下头的八斤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快下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努力稳住身体,才没跌倒。原来是斯勰和宋誉之来了。宋誉之把伞顺手塞到八斤手里,径自爬上梯子,硬是将我从房顶上逮了下来。
      斯勰让人把房顶修好了,我执意要给他钱。斯勰却说那人是他迎春楼里的跑堂,以前干过这些修顶补墙的活。朋友一场,还计较这几个钱吗?
      八斤上次说漏了嘴,将房顶未修之事抖了出来。斯勰与宋誉之都听到,我却没想到他们都还记得。宋誉之也未曾料到我会自己去修房顶,不免责怪。
      “你也太胡来了。病还没好全,就自己上房修顶。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不会那么倒霉吧……”我小声道。
      “怎么不会?刚才我在下面看的清楚,你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我可是为你捏了把汗啊。”八斤给我们每人上了碗姜汤,送到我面前还不忘埋怨我两句。
      斯勰喝了口姜汤,问:“他还没回来?”

      我知道斯勰问的是李研。我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了。
      “没有。”我心情一下低落许多。
      “李研的师傅叫乔三,前些年在镖局当镖师,也是个远近闻名、武艺高强之人。若不是乔三在一次压镖中为了保护镖银,这才遭众匪人围攻,护镖的同伴死伤过半。纵是乔三武艺高强,却也是寡不敌众,被匪人伤了腿,从此落了残疾。听说,他的死也跟这腿伤有关。”宋誉之已将他从斯勰那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李研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位乔师傅。我只知道他十分敬重乔三。原来,还有这些内情,我竟是全然不知。奇怪,宋誉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有些不明白的望下宋誉之,他却在我的视线与他触及之时,垂目不再看我。

      两人走时,已近傍晚。雨势小了不少,我送他们到了门外,斯勰仍是摸着我的头说:“什么事都别自己扛着,要不然,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他笑着看了我一眼,留给我满怀的温暖。
      宋誉之还是话不多,他没有像斯勰一样再嘱咐我什么,只是跟我点了个头,若有所思的在我身边沉默了半晌,才要离开。
      我有些不明白,宋誉之为什么不问我李研的事,反而要告诉我,与李研有关的消息。
      “为什么?”想着想着,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宋誉之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解开心结。”

      起了个大早。我得和八斤去接新活了。神笔还不能使用,只好多接几单生意,也好过年。回家的路上,我才想起,得去趟布庄。因为生病,我都把衣服的事情给忘了。
      布庄老板见我这么多天才来,嘘寒问暖了一番,也只是客套。八斤高兴的试起了新衣,我却将目光留在那一套宽大的衣裳上面。这是给李研的。
      八斤把他的新衣叠好,见我还在对着李研的衣服发呆,就说:“这衣服……”
      反正是给他做的,我们穿,都不合身。干脆还是给他吧!
      “你有空就送去给他吧。”说完,我就让伙计将那套衣服单独包了起来。

      自从那天大雨之后,西孛连下了三天雨。今天,是第三天。八斤与我共撑一伞,准备去买些食材。路面上有些泥泞,我的鞋子都沾上了泥。八斤忙着跟卖菜的大婶还价,我则负责帮他举着伞。
      咦,怎么有人下雨也不打伞啊?等等,那个……那个人是李研!
      身穿粗麻丧服的李研浑身淋湿,头发用麻绳系着,面色略显苍白。他正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一家店里出来,那张没有任何东西掩饰的脸,让他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我还看得出神,没来得及移开视线。李研不经意的抬头,正迎上了我的目光。我的心颤了一下,随即转身对八斤说:“咱们走。”
      八斤见我突然就要走,他感到十分不解。很快,他也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李研。
      “是李大哥!”八斤开心的笑了,可他立刻觉察到我的情绪变化,撅嘴道:“又不是仇人,大家说几句话也没什么……”

      我也不是真小气,只是见了李研,我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想和他说话,可担心他还在气头上,待会儿说不准就把我说的一钱不值。这么自讨没趣的事情,我不干。思量着,低头看见了怀里的那个包袱,里面装着李研的新衣。
      虽然,他还在替乔师傅守孝,不会穿什么新衣。可做都做了,这衣服不给他,还能给谁?总有机会穿吧?他要是不想穿,大可以扔了烧了,反正我是不会把它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你把这个给他,就说是你本来要送他的。别提我。顺便……”
      “顺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八斤狡黠一笑,一双大眼睛直瞅着我。
      “谁让你问这个的?就问他什么时候把他的行李拿走!”我怒道,一把将那个包袱塞进八斤的怀里,伞也不要的走先走了。
      八斤低叹一声,小跑着到了李研的面前。

      我只走了几步,就停在了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前,假装挑选梳子,其实两眼一直都粘在八斤和李研的身上。
      远远看见,八斤把包袱递到了李研的手里。李研没有推辞,面无表情的收了下来。接着他们交谈了几句,就道了别。
      我见八斤往我这跑来,赶紧丢下手里的梳子,继续往前走。
      “马哥,你好歹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啊。大病初愈,就淋雨,还要不要命啊?”八斤气喘吁吁的念着,口气像比我大了一轮的长辈。
      我接过他手里的伞,把伞撑高了一点。心里只想知道李研刚才说了什么,可又不想开口问。要是问了,就会显得我多关心那个家伙一样。
      八斤是个鬼灵精,把我的心思吃的透透的。他若无其事的说:“我把衣服给他了。”
      “哦。”
      “李大哥一开始不肯要。后来我说,这衣服是本来是我订的,结果因为当时没量尺寸,做好后大了许多,我穿了不合身。看样子也许李大哥能穿。再说天气冷了,等没木炭的时候,你要是不喜欢,还能烧了生火。”八斤说完,看了我一眼,我也回白了他一眼。
      “看什么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李大哥这回是真气了。刚才聊那么久,他从头到尾,都为提你的名字。听说,今天是他的师傅的头七。晚上,他得陪着他师妹。头七你知道吗?就是下了地府的人会在这天回家看亲人最后一眼。要是阳间的亲人见了地下的那位,可就得出乱子。地下的就要阴魂不散了。”八斤吞了口口水,继续说:“李大哥的师妹让他陪她一晚,李大哥居然也同意了。不能说担心师傅留恋人间、不肯投胎,就不顾及人家姑娘的清誉吧……”
      陪那个乔珠儿?一晚?怎么陪啊?
      感情李研出了鸟笼,脱离了组织就真成了“无拘无束”的自由人?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也对,以前他都能“上”我这种发育不良的女人的床,现在有了闭月羞花的好师姐,他小子还不趁机大展拳脚?
      “马哥?马哥?你脸色不大好啊……”八斤见我神色瞬息万变,背后不觉冷汗连连。
      “能耐啊!”我脱口而出,下一秒心情却沉重万分。就像一棵老树刚遭遇过暴风的袭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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