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菊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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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气氛很僵，桌上只有两个菜。一碟苦瓜，一碟辣椒。
汤，清淡的看不出里头有什么材料。
我用勺子舀了舀，只发现了几节青葱漂在汤里。
我是个极不会做菜的人。
本来李研也不会，可我一哭二闹的求他做饭，他只好无奈的去向邻居大妈讨教了几回，一来二去他倒是长了手艺。
于是乎，李研成了大厨，我全仗着他，才有口热饭吃。
这下好了，他心情不好，烧出来的东西都让人汗颜。
一苦一辣，另外一个清汤挂水，叫我怎能入口下咽啊？
“李研，你存心的吧？一码归一码啊，别这样折磨我呀。好不容易熬到这个时候，我只想好好祭回自己的五脏庙。”我夹了筷苦瓜塞进嘴里，那苦涩的味道让我连连皱眉。
李研一副没话和我说的样子，径自夹菜咽饭，吃的还挺有滋有味。他的健康吃相刺激的我胃肠蠕动。
我吞了口口水，又尝试着吃了口辣椒，立刻被它呛得眼泪直流。
“你味觉有问题吧。吃这种东西，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我没问题，你才有！说谎一套一套的，我的名字丢人吗？还能扯出个‘石开’，你脑子转得够快啊！”李研终于不吃了，他被辣出来的汗水挂在脑门上闪闪发亮，汗水缓缓的，沿着他的脸颊滴了下来。
被他这么一驳，自己也愧疚了起来。
可我觉得，李研和宋誉之不应该有什么交集，互相通了真实姓名还不是添麻烦。难道要他们把彼此当镜子照？
我吐了吐舌头，放下了筷子。
李研见我突然不说话了，看了我一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看着那两个倒胃口的菜再也提不起兴趣，继续说：
“你怨我了吧？可我觉得你和他认识是件挺麻烦的事。我得跟他从头解释，可要我怎么说呢？难道说：我贪图了您的美色，侵犯了您的肖像权，一时糊涂画出了另外一个你。顺带一提，那个‘你’和真正的你还不对盘，他还看你不顺眼，觉得你没他长得好看？没错，我不是大卫科波菲尔，可我就是大变了活人，只是靠了一枝笔杆子。你说有人会信吗？任凭我和谁说，他们也只会把我当成疯子。”
我一股脑把话都说了，李研去听傻了，直直地盯住我的嘴巴，仿佛我的嘴是什么吓人的玩意。
见他呆了，我又说：“就算他不追究我对他的美的追求。可我硬生生弄出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大活人，还收为己用。人家会怀疑我真正的企图吧？那我的形象就只能用‘龌龊’形容了。但是，我从来没对你怎么样过啊？那我不是冤得慌？”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响起了李研的声音：“我也没那么小气，不过，下次别给我瞎起名字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发现你特别能说，一张嘴不停的动，表情也特傻。”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没明白过来，只知道他大概是在骂我呆。
李研没等我再说什么，就起身把桌上的菜端了起来。
我急了：“你……你不给我吃饭啦？”
“你肯吃这个吗？”
“不要，难吃死了。”我一边摆手一边观察李研的表情，发现他眼里已经没有了怒意，我才定心。
他随即走了出去，接着，从厨房里传来一阵烧菜的炸油声。
我咧着嘴笑了。
宋誉之没有食言，第二天就找来了画摊。
我画着画，他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的不多却让我有种与老朋友聊天的感觉。宋誉之突然询问起那盆“金背大红”，我才想起有这么一盆花的存在。
“……那花不错，挺漂亮的。”我随便赞美了一句，却见宋誉之突然沉默了。
我忙解释：“不好意思，你把好花送给了我，却被我这样不懂花的人糟蹋了。”
我说的是实话，花花草草我通常只知道欣赏，若要种养培育，那我可是一窍不通。
宋誉之蓝眸微动，含笑望向我，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那花跟你有缘，你要是不懂得照料，随时可以来问我。我就住在城南，福仙桥边的菊苑。”说完，他起身要走，我忙停下手里的笔，想送他。
“不用送了，你忙吧。”宋誉之客气的摆手，让我留步。
“那……那我改天去找你吧，要不，就明天？”我询问道。见他点了点头，我才笑着目送他离开。
这两天，我的生意不错。手上接了几单生意，都没限制完成的时间。我画完以后应该能赚上不少，因此，明天的停业不会对我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
这两天总见不到李研的人影。
晚上，他回来的时候我大多已经睡下，白天也是照个面就又找不到了。
因此，次日清晨，我在没有李研陪伴的饭桌上随意扒了两口稀饭，就去了城南福仙桥。
今天，我穿了身白衣，腰间系了条玄青的带子，上面绣了些暗色云纹。头发用一只玉簪随意的绾了起来，手里提着一壶菊花酒当作拜访宋誉之的见面礼。
时辰还早，秋日的清晨还是有点冷的。我穿的单薄，福仙桥边的湖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搓搓胳膊，抬眼瞧去，一块匾额上，“菊苑”两字映入眼帘。
那是一扇黑漆的月亮门，门上有两个铜环把手，院墙低矮。墙上的柿蒂纹镂雕隐约可见院子里的景色。
院中似乎有个人正在走动。我探身一瞧，发现是个身着白衫的年轻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誉之。
轻扣门环，随即便见到了满面笑容的宋誉之。
“这么早就来啦。”宋誉之还没有换上外衣，只穿了贴身的衣物。
我尴尬地点点头。因为我已经看见了他微微敞开的衣领中那白皙的皮肤。
宋誉之完全把我当成男人，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穿着。只是见我有些窘迫，才说：“先进屋吧，我去换身衣服。”
进了院子，我顿觉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竞相绽放的花朵开满了院子，花香混着未晞的晨露，闻起来格外沁人心脾。
我愣痴痴的跟着宋誉之进了屋，他安排我坐定，才回房去换衣服。
不多会儿，他就换了一身青色长衫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搭在他的肩头，略微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红，我看着出神都没听清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回过神来，我连忙问道。
宋誉之正拿着我放在桌上的菊花酒，笑着看我。
“我说，你怎么想起来送菊花酒的？”
我忙答：“这种酒有治头风、明耳目的功效，喝了可以消百病呢”
其实，这些都是酒肆老板跟我说的推销词，我是因为那盆菊花，心里觉得像宋誉之这样爱菊的人，一定会喜欢这种酒。
果然，宋誉之脸上浮现淡淡的欣喜，谢过我的酒，就说要先去打理下花草。我自然是跟着他一起“欣赏”院子里的花。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扫清晨的轻寒。
我嗅到一阵熟悉的香气，抬眼望去，是一株花色黄白的银桂。之前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花香四溢，只因宋誉之的“撩人”穿着才没仔细留意。
突然想起了我现代的家。院子里爷爷亲手种了两棵桂花树，一到八月尽是满园的芬芳。花落的时候，奶奶会剪下数根枝叶，仔细的把上头的黄色小花拈下，细筛了，留做桂花糖。一时，我陷入了思乡的感情之中，宋誉之定定的看我，却没有出声打扰。
我想家了。想念爸妈，想念爷爷奶奶，更想念外公外婆，还有我朋友们……忍不住，眼眶微微的浸润了。
“这株银桂是之前的屋主种的，我刚搬进来的时候还没开花，如今已过了最香的时候。”宋誉之悠悠的说着，没有抬眼看我。这让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他没有看见我脆弱的样子，我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最柔软的部分。
我用手轻轻拭去还未夺眶而出的泪水，说：“这里所有的花都是你种的吗？”
他摇了摇头，望着满院的花草，道：“大多是前屋主留下的，以前我常来这里帮他打理花草。后来屋主去世了，我就买下了这里。”
宋誉之说的轻描淡写，我却认为其中一定有些故事。
宋誉之蹲在花丛里替花浇水，长长的头发垂覆于肩头，他随意的捋起几缕拢到耳后。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蓝色的眸子里平静而温和。
总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傻。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宋誉之看，到现在，我的视线仍然粘在他的身上，怎么移也移不开。
虽然，他有着和李研一样的外表，可他的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卓然气质，不似李研那样光芒外露，也不会与我斗嘴。
宋誉之内敛了许多，他的笑并不张扬，而是含蓄谨慎的。
从李研的蓝眸中能一眼看清的情绪，在他的眼里却是那样模糊。
“怎么了？”宋誉之见我直愣愣地站着看他，有些诧异。他起身想要走过来，脚下却被水桶一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我连忙去扶他，却被他硬生生的压倒在地。
随即，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懵了。
宋誉之的双手不偏不倚地按在我的胸口上，他的鼻尖还差一点就要靠上了我的脸。我能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在他蓝色的眼眸中，我看见了自己木讷而惊讶的脸。
他的手动了一下，我后背的神经猛的一紧。宋誉之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接着，他原本苍白的脸红了起来。
我已经恢复了理智，冷声道：“摸够了吗？”
宋誉之闻声赶紧爬了起来，他要拉我，伸出的手却犹豫的颤抖了一下。我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自己拍着身上的土站直了身子。
“你是……女的？”宋誉之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才问出口。
“是。”
我意外干脆的回答让他陷入脑子窘困境地。
我见宋誉之这副模样，也没了赏花的情绪，便作揖道：“告辞了。”
思前想后，还是走为上策。
我刚要走人，却被宋誉之一把拽住。
我看了看他的手，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握着我的胳膊，忙慌张的收了回去。
他满怀歉意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叹了声，道：“刚才那样的情况，恐怕没人有故意的本事。”
“对不起。”
我无奈地笑了。
真不知道我的形象在刚才已经毁灭成什么样子了。
“那什么……我先走了。”我道。
宋誉之应该不会来找我了吧？他和一女的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想了想，我就大步往门口走。
没走几步，又被宋誉之叫住了。
我回首看去，见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他走到我面前，行了个大礼，道：“刚才多有得罪，宋某在这里给马姑娘赔罪了。”
马姑娘？我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忍着笑摆了摆手：“你的歉意我接受了。如果你不想和我继续当朋友，那咱们今天就散了吧，以后互不往来。你也别把我的身份四处宣扬。”
宋誉之怔了一下，苦笑说：“马姑娘，宋某何时说过不想与你交朋友的？”
他知道我是女的，还愿意跟我当朋友？
我一乐脱口而出：“你这么说，我会误会的。那咱们可就算男女朋友了。”
宋誉之惊讶于我直白大胆的言辞，却丝毫没有厌恶的情绪，反道：“宋某愿意交你这个红颜知己。”
这回，换我红脸了。被美男这么说，我还是头一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菊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