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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扎西喇嘛 ...

  •   走出招待所,我眺望远处的那座山,墨脱县境内雄伟壮观的南迦巴瓦峰是东喜马拉雅山脉最高的两座山峰之一,峰顶常年银装素裹。
      当年我来这儿的时候那里白雪皑皑,山上的喇嘛庙隐约可见,而如今已是多年后的初冬,山顶是白茫茫的积雪,我找寻的人此刻就在身边,想到这儿,我突然有种莫名的不真实。
      我偷偷瞄了眼闷油瓶,不知是不是我意会错了,此刻的他表面虽是毫无波澜,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忧伤。
      闷油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之后又迈开脚步往喇嘛庙走去。
      长长的山阶笔直而上,我跟在他身后,因为受不了冷清的氛围,一路上都是我在唧唧歪歪。一下说起墨脱的藏族人,一下又谈到庙里喇嘛的高学历,一边爬台阶又要不停地讲话,没多久就喘得我不行了,我突然好想念气氛担当的胖子。
      闷油瓶却半句话都没说,而且脚步越来越快,我只好闭上了嘴,默默地跟了上去。
      晌午时分,我们才来到了喇嘛庙门前,破败的小庙门与当年相差无几,只是人为主观上添了些年代的沧桑感。
      闷油瓶呆呆地望着庙门前的三只大炭炉,沉默不语。
      我想他或许是想起很久之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从雪山腹地归来的他遇到了他的朋友。
      从此每隔十年,庙门前都得放上三个大炭炉,为的就是当年的那个约定,可惜的是,最后一代德仁到死都没能等到闷油瓶的归来。
      我打破沉默,“小哥,你是不是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没有”,浑厚的声音响起,“但我记得他。”
      我不知道他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失忆,但我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是记得当初的那个喇嘛。
      我们进去后就看见一个年轻小喇嘛在扫庭院,他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走了过来,双手合十,礼貌地问道:“敢问两位施主从何而来?不知来吉普寺有何贵干?”
      闷油瓶说:“请问扎西喇嘛在吗?”
      小喇嘛不知我们是什么人,听到要找扎西,他犹豫了一下,说:“师父现在不方便见客,如有何事,我可以替施主转告。”
      “请你告诉他,我是德仁喇嘛的朋友。”
      这位小喇嘛可能入寺没多久,显然没听说过德仁,他没有多问就帮闷油瓶带话去了,不过我想如今还知道德仁喇嘛的也没几个了。
      我和闷油瓶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等待,我细细回忆十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的那个老喇嘛,当时他已经七十多岁,我没想到如今他还尚在人世。
      都说佛教禁欲,和尚心无杂念,生活习惯也是格外规律,难怪能够活这么久,像我这种劳碌命能有八十岁也算寿终正寝了,带着一身毛病拖到九十岁那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想到这里我就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闷油瓶,这货少说也有一百岁,除了间歇性失忆这个遗传病以外,还从未见过他生病,突然好想看他感冒流鼻涕的样子。
      没一会儿,小喇嘛回来了,他走过来,深深地看了闷油瓶一眼,似乎想看穿他,但随即又毕恭毕敬,对我们说:“师父请你们进去,你们跟我来。”
      寺庙规模虽然不大,但它是依山体走势而建,所以结构颇为复杂,倘若没人带路,很有可能迷路。
      小喇嘛带着我们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另一个庭院,停在了一间房的门前。
      他为我们推开门,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正午的阳光洒进禅房,照出了年代感。
      “师父,他们来了。”
      我看到了正对着我们的扎西喇嘛,他闭眼盘坐在床上,听到小喇嘛的话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一张苍老的脸庞,历历深纹是岁月碾压的痕迹,如同树的年轮,彰显出他的德高望重。
      无力的眼皮耷拉着,看上去像是半睁着眼,深邃的瞳孔里散发出的是无尽的沧桑。
      他的目光投向闷油瓶后,突然睁大双眼,嘶哑的声音响起:“是您吗?”
      闷油瓶点点头。
      “太不可思议了!”,扎西脸上的皱纹扭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又看向我,显然他认出了我来。
      “七十年了,您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啊!”
      我知道扎西是惊讶于闷油瓶的长生,换做是我,也肯定以为是他孙子来了。
      相比起闷油瓶,没有长生基因的我十多年前来这儿的时候还是个帅小伙,可现在我和闷油瓶站一块,就总有一种大叔和他大侄子的即视感。
      七十年前的扎西还是个年轻喇嘛,见到了从雪山腹地归来的闷油瓶,扎西以为他是远方而来的贵客,招呼他进来落脚。
      那会儿的闷油瓶正处于失忆时期,回到了喇嘛庙,但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逗留。
      然而,相似的场景总能够唤醒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又或许说是逝去的灵魂对他的呼唤,遗憾的是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干尸。
      而这一回,他能够准确的找到喇嘛庙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恢复了部分记忆。
      扎西遣走了小喇嘛,我想那年轻的小喇嘛应该很好奇知道我们的来历,尤其是看到扎西对闷油瓶的态度,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闷油瓶的资历。千年女粽给他下跪,千年公主也跟他有关系,尼玛!怎么我就没他那个本事?下辈子我要投胎到张家!
      小喇嘛不敢多问,走后顺势把门带上,闷油瓶这家伙丝毫不考虑叙叙旧,开门就见山,拿出玉簪问扎西。
      扎西喇嘛是目前吉拉寺最年长的喇嘛,也是整个喇嘛庙里唯一见过闷油瓶的还活着的人,其他的老喇嘛都归天了,不过我看扎西这瘦骨嶙峋的苍老身躯,估计也时日不多了,闷油瓶想必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决定先死神一步赶来找他。
      扎西拿过玉簪,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看他那架势,我差点要掏出老花镜给他了,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真看出点名堂来。
      我见他表情诧异,半天又不说话,急得快吐血了,索性直接问他:“大师,你看出什么来就直说。”
      扎西皱着眉头,嘴巴缓慢地动了起来:“这是很古老,已经失传的一种文字,我也只能看懂一些。”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连活了两千多年的玉漱都不认得自己家的东西,他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都清楚呢?我看向闷油瓶,他倒是信心满满,让扎西直说。
      扎西老喇嘛说着自己的见解:“这上边文字部分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是它雕刻细致的纹路。”
      “那些又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扎西劝我别急躁,听他继续说下去:“前面写的是'昆仑不周西王母,瑶池亭台临仙境',后面是'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中间的那几句恕老衲无能,不能解惑。”
      听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这些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该不会漏掉的那部分才是重点吧?
      闷油瓶似乎并不关心文字部分,直接问扎西那上面的纹路能否看懂?
      我立马从包里掏出一个放大镜和一副老花镜递给扎西,顺便对他卖了个萌,言外之意就是“拜托了!”,还好胖子没在这儿,不然会被他口水淹死。
      扎西喇嘛对我笑了,脸上的皱纹随面肌而被扯动,这么近距离看觉得好恐怖,然而他只是接过我的放大镜,对着簪子上的纹路看来看去。
      我记得曾经看过一篇文章,上面写到晶状体随着年龄的增长,弹性越来越差,也就是说正常视力的人老了就是远视眼,近视眼的人老了视力可能会更好,这老喇嘛视力这么好,那他年轻的时候该是几百度的近视啊?
      扎西看了许久,才放下簪子,对我们说:“这是张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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