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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兵行险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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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修成的眼神太过专注,从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直愣愣地回视着对方。
他在厉修成的眼睛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从和……”厉修成开口,又唤了一声,语调低哑缠绵,带着说不清的爱意,一瞬间将从和飘忽的心绪给拉了回来。
“还愣着干什么!”回过神后的从和有些慌张,看着厉修成身上滴个不停的雨水斥道,“快进来!”
“我这样……”厉修成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湿哒哒贴在身上的衣服。
从和被他的反应气得一噎。他简直想要凿开厉修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运转的——不让他来的时候就死皮赖脸地赖在这里不走,现在自己主动让他进屋,人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从和乜着眼睛,语气不怎么友好:“你到底进不进来?还是说你想继续去外面淋雨?”
一想到厉修成这么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从和不禁怒从心中起,简直恨不得冲上去踹厉修成两脚,好使对方清醒清醒。
厉修成一见从和脸上现出隐隐的怒意,心中顿感不妙——他筹划了这么久的苦肉计,可不是为了让从何对自己心生厌烦的。
厉修成见风使舵,连忙改口道:“我进!”说着,就毫不客气地从从和身边挤了进去,刚才的扭捏似乎全然不曾出现过。
看着他那迫不及待的背影,从和不禁好笑,转念想到总是拿厉修成无可奈何的自己,又默默叹了口气。
※※※
“给你!”从和把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厉修成,对方这会儿正披着浴巾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要不是从和早已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估计只需要一眼,就能被这眼神攻击得溃不成军。
“还有这些。”从和镇定自若地挪开眼睛,指了指摞在一旁的衣物,“这些是聂正阳的,你俩体型差不多,先将就着穿吧。”
他本是好意,没想到话音刚落,厉修成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你去他的房间了?”
从和一愣,完全没料到厉修成会问这种问题。反应过来后他没好气地回了句:“是,我是去了,那又怎么样?”
确实不能怎么样,不过厉修成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和外面的天色一样,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从和心中笑得打跌。
“你们……”厉修成的表情越发不豫,张开口慢吞吞地说道,语气暗含着指责,“就算你们是表兄弟,也不能这么……”
他本想好好的借题发挥一次,不过在从和仿佛针一样尖锐的注视下,厉修成的话音还是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这么什么?”从和眯起眼睛,抱着手臂毫不在乎地问道。
审时度势厉修成还是会的,更何况是在极力讨好从和的现在,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他也不敢真正表现出来。
厉修成轻咳一声,把脸转向一侧,回避从和的视线,避重就轻地回道:“没什么。”
对于厉修成的见好就收,从和还是比较满意的。
“没什么了是吗?”从和点点头,不再多谈,手指指向浴室,“去洗澡吧,等雨停了你再回去。”
窗外的雨依旧落势汹涌地下着,大有将天地都席卷了的架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可是在听到“雨停”二字的时候,厉修成瞳孔还是猛地一缩,嘴角抿了起来。
他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不是为了在雨停之后就毫无收获地空手而归。
厉修成低头,擦拭得半干的额发散落下来,挡住了脸上的神色,以至于从和根本就没察觉到对方这瞬息的转变。
等到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厉修成这才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现在的眼神无比阴沉,因为其中熊熊燃烧的执着,撑着盥洗台的手背青筋暴起。片刻过后,几乎不带犹豫的,厉修成走到浴缸前,弯下了腰。
冰冷的凉水从他伸展的指间滑过,像窗外散落的雨点般蹦跳着地坠入缸底。
※※※
“好了吗?”看着从浴室里走出的厉修成,等待多时的从和从沙发上站起,迎向对方。
不过下一秒,他的脚步就稍稍一顿。
“怎么还是这么凉?”虽然隔得有点远,从和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厉修成身上冰冷的气息。他竭力按住自己想要伸过去的双手,不解地问了句。
“没什么。”厉修成擦拭着湿发,晃动不停的浴巾遮住了脸部,毫不在意地回道。
虽然厉修成的态度很无所谓,从和还是疑惑地看了对方好几眼。
真没什么还好。从和暗道,眼神落在厉修成不时从浴巾下露出的下颌上。就怕万一……
他摇摇头,努力赶走这股不合时宜的杂念。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厉修成的脸上就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红晕。
从和当时正忙着把菜往桌子上放,一回身,就看到厉修成斜倚在沙发上,全然不似平常的正襟危坐。
看到这幅景象后的第一秒,从和还以为厉修成是因为白天奔波得过多,精神疲累以至于撑不住睡着了。等到之后走近对方,从和的脸色才变得惊疑起来。
厉修成脸边飘着一层显而易见的红晕,在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从和还能感受到对方那起伏不停的灼热的吐息。
从和有些惊慌地扑到厉修成面前,轻轻摇了摇对方手臂:“厉修成?厉修成?”
听到从和的声音,厉修成的眼皮睁了一下,又疲倦地垂了回去。大概是看到从和后感到安心的缘故,厉修成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从和心中咯噔一下。他抚上厉修成额头,在碰到热度惊人的额头时手指一颤,话音都带着颤抖:“厉修成,你发烧了!赶快跟我去医院!”
厉修成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拂开从和的手掌,接着,他的手臂就失去力气般重重垂落在沙发上。
“不去……”厉修成头一歪,呢喃着说道。
“你!”从和着急不已,却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很难劝服对方,只好诱哄着说道,“那跟我去客房!”
“客房……”厉修成似乎是抓到了某个关键字眼,头又歪了回来。他睁开因为发烧而变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从和,“要从和……”
厉修成这副模样,就像是一只依赖主人的小动物,一瞬间便击中了从和内心最柔软的那块。除了举手投降,从和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能用来抵抗对方的方法。
“好好好!我在!”他扶起厉修成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朝客房走去。
※※※
一直到第二天天色渐明,厉修成额头的热度才渐渐降了下去。
在再一次确认厉修成的烧已经退了之后,从和这才放下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缓缓松了口气。
一整晚片刻不离的守候,使得他现在的脸色十分疲惫,看起来就像一个失去了水分的桃子,整个人都很没有精神。
不过既然厉修成的病已经好了,那他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从和轻松地想道。
他起身,将放在厉修成额头上手微微抬起,想要借着站起的姿势顺势抽回,却在下一秒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一把攫住手腕。
仿佛不慎落入陷阱的兔子,毫无防备的从和一惊,吃惊地回头看去。
只见原本沉睡着的厉修成这会儿已经睁开眼,正满眼清明地盯着自己,眉头还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从和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名堂,有些奇怪地晃了晃被紧握着的手臂:“厉修成?”
厉修成用像鹰隼一般尖利的视线在他脸上来回扫视。几秒之后,他张开口,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对话般,极为严肃地问了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