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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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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四月的一天,正午时分,河岸边林荫下行人很多,空中云淡风轻,阳光明媚。不远处、便是东西向延伸开一条河滨南路,这条路属城区主干道,标线清晰,路面平整,配套设施齐备,此刻往来各种排量、外观、色泽钢铁怪兽们通过减速带碾压后接二连三发出一声声‘彭彭’响动声,偶尔也能听到急性子司机按出刺耳的喇叭声,可大多司机都遵守道路秩序,耐心在汽车长龙中平稳跟随着。这道路北侧濒临河岸,放眼望去是一道极具丛林绿化带;另一侧则是高楼耸立,释放出一种密密麻麻的工业文明压迫感。和所有城市一样,这些沿街楼宇底层不少是林林总总的商铺,门面个个气派时尚紧跟时代气息。商铺边上,有一座略显陈旧的市政大楼,门口设有岗位,岗位上一名年轻哨兵身子笔直站立着,他手握钢枪,似乎很少眨眼,橄榄绿制服显得格外挺括。再往东,便是一条神秘围墙,一直朝东延伸着,墙里面究竟什么景象,路人根本无法知晓。
这条道路有些年岁了,通过两旁那雪松肢体粗大枝叶茂盛便能瞧出来,这种四季常绿树种很适合这条景观大道,配以鲜亮养眼,维护良好的花丛苗圃、人行道、矮木栅栏和垃圾筒,路灯杆,一种惬意间户外感便营造了出来。今天天气便不错,正值山花烂漫庄稼返青、间隔着几株树上,白玉兰花妖艳开着,点缀着松针的新绿,还有那柏树上茸茸嫩索。
那大门口、哨兵眼皮下、一对年轻恋人挽着手研究了半天,打赌猜他身子多久才会晃动一下,结果十几分钟后,他和她很失望离开了,因那哨兵压根就没动。
两人一直朝东走了很久到了一个丁字路口,见马路对面树荫丛隐现出一座牌坊门楼,这是二人此刻的目的地。二人相视一笑,便在黑白分明斑马线前停住了,等到绿灯亮起,便牵手一路小跑着过了马路,径直前行了数十米,拐进了那座雕梁画栋牌坊式门楼,穿过门楼到了一处公园里头,面前是另一幅景象,植被层叠,绿意盎然。两人心情大好,抬头一看里面游人很多,无数身着皮肤衣,冲锋衣,t恤、户外夹克和正装的人很多,斑斓一片中一片春意盎然。
沿着两侧花坛锦簇,鹅卵石铺设着精致的小路前行,便下到一个较低的平台上,而正前方,有一对巨大的木制水车,静静耸立在眼前,这水车直径近十几米高,上面木结构上沾染着层厚厚的泥浆,中心圆木制成车轴处,斑驳着岁月沧桑,也露出黑乎乎的润滑油污留痕来。
水车边上有一条木桩高架起的木水漕,一直向左延伸向很远。水车下面便是深而喘急的水道,为防止意外,被铁链和隔离柱将游人隔离开来,隔离栏前有块石碑,上镌刻着水车历史及简介。这对恋人踱步到这厢,适逢一大家子外地游客在此合影留念,披红着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这对恋人贸然间闯入了镜头里,女孩露出标准八颗齿,笑着招了招手,男伴却一脸搞怪,做出一个鬼脸作为回应。
空中传来喷气式客机轰鸣声,大家抬头一看,一架巨大客机从头顶飞了过去,机身上小红点不停闪烁着,这对恋人离开这些合影者,沿着鹅卵石小径向左走去,视线前方出现了好几对与这对水车一模一样的大家伙矗在岸边。
‘看见这水车,好有历史感?’女伴听闻着涓涓水流声,望着一盆盆鲜花和修整一新的草坪树木,随性叹道。
‘古代没有机械,没有电力供应,没有抽水泵,农田灌溉全靠这个?’男孩解释道,他一身灰不溜秋户外风衣,似乎是军旅款。
‘你这身衣服太暗了,像从淤泥中爬出来的,下次能不能换件亮一点的?’女孩一头率性披肩发,眼睛很大,眼角往上微微上挑着,她肤色很白皙,显得清秀养眼,锥子脸形,更有几分说不出妩媚来。
‘你这身也就那样,出来玩,不是出席服装发布会的,那来那么多讲究?’男伴望了望她的芥末黄外套,白色T恤,又瞧了瞧她的黑色牛仔裤,和运动鞋,出言反击道。他发型时尚,乱蓬蓬很有型,眼睛不大不小,眸子精亮,面庞也很立体,此刻嘴角很执拗朝一侧上挑了下。
‘还不让人说了,怎么,我的衣服你不喜欢是吧?’女孩拉下脸逼了上来,盛气凌人,微风呼呼吹着她的长发,斜肩包在胸前一颠一颠的似也带着火气,看起来拽的不行。男伴刚想与之讲道理,女孩解下挎包朝他身上砸了过来,男伴忙闪身躲过,女孩又开始追他,无奈追赶不上,便靠在鹅卵石道旁躺椅上坐下呼呼生气。男伴不敢贸然上前,离得远远向女伴赔不是,可任由怎么解释,对方就是不理会,男伴没辙了,贼兮兮问道:‘衣三变,衣三变,我来给你变一变?’
女孩一听瞪着他说‘好啊,你到变一个看看”。男伴眼睛滴溜了两下,合起双手,开始转圈,嘴里念叨着,猛然说道:‘那我就变给你看?我变?’,女孩眯着眼,感到周围空气似乎被带动成了无形涡流围着她旋转,越来越快,她的长发被吹拂飘展,她正要喝止,直觉身上一冷,猛然惊觉那黄色外套不翼而飞了,只剩下那件印有图文白色T恤搭在牛仔裤上,两条粉臂裸露了出来。这一来,女孩气的站起骂道:‘你再敢乱来,当心我告诉飞云阁主你那恶心的秘密,别以为我不说你就能乱嘚瑟,怎么着,想把我扒光亮给大家看是吧,你还真不长记性?’。这话声音很大,四下里游人都听到了,纷纷拧过头来观看,男伴一看要糟,便自行反转起圈来,嘴里又念念叨叨了几句,猛喊了一身‘停’,只见一股旋风刮起,女伴身上黄色外套又复原了,只是多了只松鼠在肩膀上,兀自东张西望着,尾巴蓬松摆荡着。
男伴做完这一切,后撤一步连称‘不敢’,表情讨巧听话。待女伴感到肩头有异样,一回头际,却见那松鼠吱溜钻进了她T恤里面,在衣服下乱爬,她吓得花容失色,‘啊’的惊叫起来,张着嘴一直没敢合上,眼睛怒然投向男伴。
‘这是个意外,小动物总是待人和善的,出来吧,小宝贝?’男伴上前小心翻着他T恤,最后从她肚脐处用手里的开心果导出了那只松鼠。朝松鼠身上抚摸去,小东西很听话,既不害怕也不逃避。
‘看来你对动物还真有一套,狗也能驯服,鸽子也能对付,这松鼠也好像不怕你?’女伴整理了下衣衫,她从包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隔着镜片朝着阳光看了看。
‘那是,我想把它带回家养起来,你看行不行?’男伴问道,他一直抚弄着松鼠的毛茸茸的尾巴。
‘这次也不行,家里已经有一只鸽子,一条小狗了,不能再增加了,否则成动物园了?’女伴回答道,她看着男伴有些无语,似乎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好吧,就依你,’男伴恋恋不舍捧着那松鼠,往边上走了几步,将它放到一颗柏树上看着它飞快爬了上去这才作罢。女孩眼望着那松鼠消失在枝叶丛中,这才望向男伴,有些欣赏也有些惊奇,她问道:‘你变了,变得越来越听话,这是一种智慧?看来我的改造是对的?’
‘人总是要变的,只有虚伪者才说自己永远不变,这种谎话我以前也信,可经历越多,便越不信了?’男孩说完又想了想挑了挑眉补充道:‘谎话说的再好听,不做改变,迟早会被时代淘汰,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我俩邂逅很不寻常,我记得你讲过,那是一个女孩在受难,楚楚可怜之际,你却跑了,然后便碰到了我是不是?’女伴笑吟吟瞧了他几眼,绕着圈问他。
‘很多事的发生是命中注定,就像上天将你赐予了我,那一时那一刻我很痛,可我坚持了下来,所以得到了你?’男伴白了她一眼似在暗示一件尘封往事,语气透着不满与欣喜,女孩听了心里很舒服。
‘我一到这里,便忍不住想跳舞扭腰,你觉得这是一种坏习惯吗?’女孩将挎包交给男伴突然话锋一变,男伴为难咧起了嘴。
‘你不愿意?今天天气很好,再说了,多活动有益身体健康?’女孩眉头略皱,指了指前方弯弯曲曲的小径又说:‘人为什么喜欢户外,喜欢林荫,因为人们本就是动物,从来都在丛林法则下生丛,这里很像森林,除了少了许多动物和野趣?’
‘野趣需要爬山,徒步户外,那需要勇气和智慧,还有体力,下星期我带你去爬山?’
男伴看了看阳光,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宽沿软帽扣在头上,女孩见他面庞英俊,透着些机灵和果敢,那眼睛贼亮深邃,放射着火一样的激情和冲动,她暗自一喜,就喜欢他这副样子。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山,有些人一直爬,一直爬,直到被成功唤醒,成功登顶;有些人一直回避,回避,结果一直在山脚下徘徊,有一天发现脚边荆棘丛生,难以立足?’女孩挺胸抬头走到他正前方,吐露出一串无聊的话,男伴似乎很不愿听,他答道:‘这个世界上,说的人太多了,做的人太少了,所以是个问题?’他又说:‘不谈工作,不谈水泥丛林,不谈打拼和洗脑软文,我知道你一直很优秀,是块当领导的料,可除了挥霍工作热情和野心,其实还有一切轻松自由的东西可供挥霍,对不对?’
‘她事业做到这一步,真是个奇女子?她无所不能?’女伴又冒出一句与工作有关的话来,继续煎熬着男伴耐心、观察着对方表情变化。宽檐帽下他脸色上下两色,像个探险家,只是少了些粗狂和黝黑。
‘不要提她,记住永远不要羡慕别人,也别想着去超越别人,每个人都是蝎子摆尾独一份,你懂吗,以她为榜样,我做不到,难不难、你可以去试试’男伴冷静回答道,他似乎不想谈这些。
女孩偷偷一笑,又绕他面前说:‘听你的,不谈这些,不过在这里,我会跟着你一起发疯,来吧,老规矩,魅飞蛇舞起。。。走起。。’女伴轻盈一个舞步转身,站在路中间,咬着下唇眼眸放电期待着男伴,男伴皱了皱眉,犹豫再三,等到身边走过去了三拨游客,才对女伴含含糊糊说:‘好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金属爬虫舞?’男伴亮相做了一个蹲礼式邀舞姿势,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撞到身后一位路人身上,那人诧望了他一眼自顾走开了。男伴朝女伴耸耸肩,一脸受打击样子,女伴哈哈一声,发出爽朗笑声,待前面行人都走远了,便率先扭动着腰肢向前晃去,男伴跟在后面,动作有些僵硬迟滞,合着她嘴里发出快慢不一,节律十足的‘咕咕’口令声扭动了起来,活像一节施了魔法的弹簧。
两人这一诡异间的行进,惊动了路旁石椅上游人,一接听电话的小伙子回头入迷看着她的颜、结果忘记还在走路,结果一头撞向一根古香古色的路牌杆子发出一阵闷响,小伙子眼睛撞落在地,他也满脸金星中蹲下身用手胡乱触摸着掉地的眼镜。
‘这女的真像条狐狸精,你还别说,长的可真俊?’一女孩小声议论道。
‘这男孩同手同脚了,真滑稽,你瞧他那眼神,有趣?’一男孩笑的前仰后合。
‘瞧人家小两口,玩的多开心,有时啊,就应该这样放开一些,管他外界怎么看?’
‘小芳,我看到好玩的了,等会儿我马上拍照传朋友圈里,你看看,这一对疯子,太逗比了?’
‘我以前以为自己不正常,别与这一对相比,我瞬间觉得自己正常多了’四下里发出更多议论声,男伴一一听到了,他边扭便轻蔑掠视了一眼,随后紧跟上女伴步伐。
两人这一前一后扭动着腰肢向前,节奏忽快忽慢,女伴那口技伴奏很清亮,男伴眼珠一动,扭着扭着噗通一声靠在一课树上摆了摆手呼喊道:‘我腰闪了,扭不动了?’接着顺势坐到边上一张便椅上休息。
女伴似乎意犹未尽,回过头望他一眼说:‘每次都呀闪腰,下次能不能编个新鲜点理由?’她嗔了男伴一眼也停下来了,用手理了理长发,退回在男伴面前。
‘你说过什么来着,人生就是走走停停坐一坐,还说爱情就是平平淡淡过一过、两人都需要时便结婚,一个人感到厌倦便出轨便分手的游戏,这话真是你说的?’女伴问道,她感到男伴气喘吁吁,面色狼狈。男伴反问:‘这还用问?’女伴撇了他一眼,小声说:‘那我们呢,什么时候办婚事?’
‘你看这对岸楼如排箫,幕墙如镜,河面上这汽笛声声,河鸥嬉戏,流水东去,一切多美?我觉得,青春就不应这么还未挥霍够就匆匆逝去,干嘛急着结婚,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亏你说的出口,本来我不急,可我昨晚受触动了,你知道吗?我一闺蜜朋友母亲昨晚得急症走了,一点征兆都没有,我和她关系很好,她与她朋友关系很好,她哭个不已,我也很失落,毕竟有人死去是一件伤感的事。所以我想通了,原先还打算过两年再办婚事,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像主义要经常改变一样,我决定我们尽快结婚?’女伴撇了一眼对岸都市轮廓线,她先是很激动,慢慢柔声说道,期望改变男伴。
‘可是,我还没决定好,你知道的,我在研究一些东西,虽然在别人眼中这不重要,可我一直很认真,还要等很久才能弄完。。’男伴似乎面露难色,讨好望着女孩。
‘没问题,你照样可以继续研究你那些坛坛罐罐,古书谎话和猜谜游戏,狗也照养,还有那只鸽子?’
女孩似乎揣摩到他的顾虑,痛快答应了,男伴一听大喜,站起来做了一个前空翻,稳稳站回原地面露喜色,抓住女孩的手问连连说‘坐下来,坐下来,给你看样东西,把眼睛闭上?’女伴依言闭上眼,男伴从兜里摸出一个首饰盒,取出一枚钻戒,这才让女孩睁开眼。
‘啊,你找到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呢?’女孩眼神中露出狂喜之情来,她接过戒指戴在手上,脸上喜滋滋仔细比划了半天,过半响才说:‘都怪我不好,上次将这戒指给弄丢了?’
‘这不找回来了吗?这就叫缘分天定,属于你这只手指的,谁也拿不走?’男伴安慰她道。
‘你答应了,是吗?’女孩又问,眼中润晶晶一片,男伴点了点头,女伴坐了下来,依偎在他肩上,望着上空林荫中泛射出点点光点,男伴闻到一阵淡淡香味,他嗅了嗅女孩额头,轻轻亲了一口,接着突然停了下来,感到嘴唇上沾了些东西,黑乎乎脏兮兮的,再一看,见女孩额头上有坨污秽之物,入鼻一阵腥臭。男孩忙朝地上连吐口水,朝上空看去,只见一只乌鸦哗啦一声飞了出去。女孩也觉察到异常用手一摸额头,见是粘稠的鸟粪,湿漉漉的,她气的跳了起来,直埋怨男伴:‘我恨死你了,偏要坐这里,这晦气东西掉到头上,真倒霉,你迟早要把我折磨死的,呸呸,这鸟粪臭死了?’女孩一阵发作,男伴大气不敢出,忙又是拿纸巾,又是拿水冲洗,还频频喂好话,一顿好哄,女伴清洗后没了异味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二人换了一张座椅,依旧依偎在一起,二人也不说话,只是保持着合在一起那个姿势,任由时光流过,也任由路过游人投来一瞥又一瞥。
‘你要好好经营那家店,毕竟也算是个事业,我呢,我会证明给她看,我会一直做到最出色?’女孩呢喃道,男伴却盯着空中盘旋着的一架小型遥控无人机,辨闻着那嗡嗡轰鸣声面呈琢磨状,胡乱答应着女孩,他问道:‘最出色是多出色?’
‘你,’女孩腾的坐直了身子,只一瞪眼,男伴便不敢再造次了,心想女人和男人真不一样。
‘那就按原计划,四个月后,我们先去九寨沟,到了国庆我们结婚,请好多人,好吗?’女孩止住了怨气问询道。
‘没问题,不过,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下个周末去爬山,过些天我带你去?’男孩回答道。边上鸟鸣一片,蝉鸣声也此起彼伏,似在合奏一曲恢弘壮丽的音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