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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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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师姐,在下欧阳少恭。你可能认错人了。”欧阳少恭看似温和的笑容,内里却是如江河一般起伏不定。她是何人?气息好熟悉。
“确实是,认错了。”眉间朱砂,腕上天机,风姿若神,灵魂纯澈,这才是欧阳明日。眼前这位与明日面貌相似的人,灵魂气息混杂,倒是与长琴当年有些相似。若非长琴早已不在,或许我,会错认他。“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只是你年纪稍长。若是我,若是我,能与他再相见就好了。”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剑阵的师弟们受了伤,应该快些治疗。“大师兄,我先过去了。”
昏倒在地的弟子多是被炼制过的曼陀罗花粉所迷,身体上没有多大损伤。一碗药下去不过半日功夫,他们就活蹦乱跳的起来继续练剑,让郗虞悬起的心放下不少。
“那位师姐的医术真厉害,你说是吧,少恭?就是不知是哪位长老门下弟子。”风晴雪与欧阳少恭练完剑闲谈,不经意间提起郗虞。
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肇临,突然跳到风晴雪面前,接过话头。“这个问题,晴雪你要是问我的话,那可是问对人了。”
“你和那位师姐很熟?”
“可不是,在整个天墉城内,除了大师兄,二师兄,芙蕖,她最亲近的人就是我了。她刚入门的时候还叫过我小师兄呢。”
“那肇临师兄,你对那位师姐岂不是非常了解?”
“那是自然,晴雪。你说的那位师姐,道号陵姮,乃是掌教真人门下最小的亲传弟子,也是天资最高之人。自从三年前拜入天墉城,每日勤修不怠,最初的时候更是异常拼命,辟谷之术更是在月余内掌握。一直到前些时日,她才放缓了些。而她的医术是在她上山前便会的,听说是她心上人教的。”
“欸,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何还会拜入天墉城?他家里人不会反对吗?”
“若是心上人还在,陵姮自然不会上天墉,可是一场意外,让他们天人永隔。之后,陵姮浑浑噩噩地入了天墉城,踏上修仙之路,以期能再见他一面。”肇临将以前自己听到和自己脑补的结合到一起,感叹似地说道。“唉,上穷碧落下黄泉,这就是陵姮心中最大的执念。”
“真没想到,这位师姐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无奈。”风晴雪现如今最大的困境就是找不到哥哥,也找不到自己童年好友韩云溪。她从未想过,若是死别该如何。
“对了,你也姓欧阳,还有一身精湛的医术,看之前陵姮失态的样子只怕容貌也与那个她一直念念不忘的欧阳明日相似。这事还真是巧了。”肇临才想起来和风晴雪一起上山的欧阳少恭也是名大夫。“不过,在陵姮心情恢复过来之前,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我也不希望你们在她面前提到与医术相关的事。”
肇临始终记得数月之前,陵姮心中的苦闷终是压抑不住,爆发出来。练剑时心绪不宁不说,一闲下来,就主动到藏经阁中抄写经文,抄些药典,写着写着就落下泪来。这一哭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眼睛肿得完全不能见人,直到睡着,陵姮才止住了哭泣。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哭起来却犹如遇见山崩地裂一般。肇临看着她这样也忍不住难过。
“这是为何?哦,我知道了。你是担心师姐她因为少恭心神失守。”
“晴雪,你在开玩笑吧。欧阳少恭再怎么像陵姮已逝的心上人也不是那个人,怎么会为了他心神失守。我不让他过去不过是担心她陷入对那人的思念中,坏了她的修行。”肇临嘻嘻哈哈的面上显出难得的严肃与认真,不难看出他对陵姮的重视。
“肇临师兄尽可放心,近期若非陵姮师姐主动献身,少恭必然不会在她面前露面。”被肇临这样不客气的直言不要出面,欧阳少恭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反而格外理解的表示自己会这样做,弄得肇临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你现在在这里抄书。”芙蕖进入藏经阁后疾步走到郗虞身边。“每次你心里不平静的时候,总会到这里来。”
“陵姮,你最近修炼,心境上可有阻碍?”芙蕖心底最想问的其实是,她是否对欧阳明日的事难以忘怀。
“不曾,师姐。”郗虞知道芙蕖心底的担忧,微笑着放下笔。“师姐,明日是我勤于修炼的原因。他永远不会成为我修行上的阻碍。我无法同紫胤真人一般踏上无情之道,我没有资格。”
“没有就没有,只要陵姮你找到自己的道,并且能够不迷茫的走下去,我就放心了。”
“师姐,你还有什么事吗?突然跑来找我。”
芙蕖一拍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脆响。“大师兄让我来问问你那些弟子们的伤势。”
“竟然是大师兄吩咐的事,我这就和你一道过去详细说明。”途中,郗虞突然笑起来,惹的芙蕖好一阵询问。
“只是想到,这次还是师姐头次将我放在大师兄前面。”
“好你个陵姮,看我不教训你。”即便芙蕖没把郗虞的打趣放在心上,但是看到她脸上的揶揄,忍不住想揍她。
“大师兄。”郗虞的速度很快,尤其在见到陵越这个“救星”之后,飞快地利用他的身形挡住自己。
“你们两个又闹起来了,真是不成样子。”
“在天墉城外的时候,我和师姐什么时候不稳重了。天墉城是我们的家,我们在自己家里随意点又有什么关系。大师兄,你就别说我们了。”郗虞瘪嘴,走出来和芙蕖并排站在陵越面前。
“大师兄,你不是有事要问陵姮?”
陵越的脸上是终年不化的严肃,犹如千年冰川上的积雪。“剑阵弟子的伤势如何?”
“众位师兄师弟们的伤没有大碍,之前会昏迷是因为吸入了被炼制过的曼陀罗花粉。那东西只是迷药,对修行中人的身体无碍。”
听完郗虞的话,陵越的眉间舒缓分毫,随后思索时又加深那道眉间的印记。“曼陀罗花素来生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据说只有南疆才有,那鬼面人莫非来自南疆?”
“那也不一定。除了南疆,还有缅西。一般只要是阴暗的地方,曼陀罗花都能生长,不排除鬼面人种植曼陀罗花的可能。”郗虞回想着花师送给师父那本花谱上记载的内容。
“那就是说,我们无法从这曼陀罗花上找到盗剑贼的线索。”好不容易有点盗剑贼的线索,结果又断了。芙蕖心中的小失落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
“只要焚寂剑还在天墉城,那些鬼面人必然会再来剑阁盗剑。师姐,大师兄,近日,我们需要加强剑阁附近的戒备。只是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们还需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师妹所言不无道理,我现在去找掌教真人商议。芙蕖,陵姮你们回去休息,勿要多想。”
“天墉城出了这么大的事,叫我如何不多想。”芙蕖看着陵越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大师兄这样说也是为我们好。师姐,今天天气晴好,我们不如将房中的书画拿出来晒晒,去去霉气。”
“也好,总是要找些事情来做,方能不胡思乱想。”芙蕖熟门熟路的从郗虞房中搬出一大堆画来,放到院外,等郗虞从旁边的院中搬长桌回来。
“少恭,你在看什么?”风晴雪正与欧阳少恭说话,没有得到他及时的回应。
“前面那位好像是陵姮师姐,看她的样子似乎需要帮忙。我就不过去了,晴雪,你去帮师姐吧。”
“确实是陵姮师姐。那少恭,你一个人没问题吧?”之前欧阳少恭和百里屠苏才被一群鬼面人围攻,天墉城内的鬼面人又逃脱了。这时让他一个人,风晴雪难免生出些杞人之忧。
“鬼面人适才被大师兄所伤,这里又是天墉城弟子聚居处,我一人在此,不会出事。晴雪,你放心地去帮师姐。”
“既然这样,少恭,那我去了。”
有人主动帮忙,郗虞自然不会推辞她的好意。
“还是少恭厉害,隔着一段距离就注意到师姐需要帮忙。”两人没说上几句话,风晴雪就说出欧阳少恭的存在,还指了指他所在的方向。
欧阳少恭没有刻意避开郗虞的视线,坦然地暴露在她的视野中。数日前,欧阳少恭曾在后山抚琴,百里屠苏无意间提起这首曲子与三年前郗虞弦断之时曾演奏过。自那时起,欧阳少恭便对郗虞起了探究之心,状似无意地问过百里屠苏几次。
“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过来?”郗虞不过是随口一问,风晴雪却是如蒙大赦一般,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姐不介意?”
迷茫地看着风晴雪,郗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介意欧阳少恭过来帮忙。“为什么要介意?”
“少恭快过去帮忙,陵姮师姐说没问题。”兴冲冲地招呼欧阳少恭过去帮忙,风晴雪对于这件事极为热心。
“虽然好几次都见到你在绘画,倒是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嗯,这一张是我?!”芙蕖轻巧地展开一幅又一幅的画,发现了一张独有她的画像。
“时间久了,记忆难免会褪色。有了这些画像,时时回想当时的幸福与微笑,想到自己拥有这么多的欢乐时光,磨难与困苦就不再难熬。”郗虞看着手上那幅与欧阳明日静看星辰,守候日出的画,想到当时静谧浩大的夜空与两颗紧紧相依的心,眉目间的幸福与甜蜜像是秋日晴暖的阳光,照亮冬日降临的灰色。
“师姐,这幅画里的人是谁?他身旁水潭中的蛇看上去好奇怪。”晴雪那边的那堆画已然完全了一半,此刻她手上拿着一副与之前所见的书画,笔触全然不同,可以看出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原来它在这里。”郗虞见到这副画,在莲池中沉睡的梦境骤然复苏。“这副画是我兄长郗渊所绘,晴雪你说的奇怪的蛇是我兄长的好友,名为悭臾,是虺,修炼后可以化作应龙。”
“传说,虺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不知可是它?”欧阳少恭心下震惊,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少恭博学,实在厉害。”郗虞若非太子长琴一事,不会在来到天墉城后,练剑之余翻开千年来记载着神鬼妖怪的书。
“不过闲来无聊,随便看看。陵姮师姐,这画中人是你的兄长?看上去要比你大上不少。”欧阳少恭看着纸上熟悉的山水挚友,十分确定这幅画出自自己笔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说我是她的兄长?若是几世之前的事,她为何还会记得?
“我也很大了。你别看我像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其实我已经三十好几了。”详细地算上陪欧阳明日成长的那十几年,郗虞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不过是经历地狂风骤雨少了,碰到对她充满善意的人多了,为人处世才一直天真纯良,只有事后回想才惧怕人心险恶。
“你又再胡言乱语逗弄师弟师妹,明明三年前才及笄,从哪里多出的十几年。”芙蕖重重地敲郗虞的额头,声音特别响,隔着好几丈都能听清。郗虞倒是不觉得疼,还调皮地冲芙蕖吐了吐舌头,露了露粉粉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