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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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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文才起身向谢道韫发问时,初心是吃惊的,虽然之前迎接谢道韫之时马文才也对谢道韫心生轻视,但是这一节课下来,堂上的学子均可看出先生的才能毫不逊于陈夫子,为何马文才一定要因为先生是女子而对她心生不满?更何况谢先生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身后亦有谢家赞誉来做保证。
“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马文才似乎觉得胜券在握,难得的对谢先生露出了微笑。
谢道韫欲言又止,初心不想见她为难,虽然知道她才思敏捷,辩才了得,还是忍不住出声,以缓和这课上的尴尬。
“三从?谢先生双亲已逝,如何从父;先生未嫁,无需从夫,最后一条从子,那就更是用不着再说了。马公子,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不了解谢先生,如何能够在这个问题上与先生辩驳。”初心向谢道韫执学生之礼:“学生莽撞出言,还望先生海涵。”没将身边的掌声放在心上,初心只觉得有些懊恼。刚刚脱口说出谢道韫双亲已逝,真是欠考虑,希望不会影响她授课的心情。
马文才仔细听着初心的发言,在听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眼前一亮,脸色也比之前发现初心起身与他作对时好了很多。况且,不是作对,而是辩驳。
谢道韫微笑的点头,面露赞赏:“无需如此,请坐下吧。”
“先生,学生也有话要说。马公子,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梁山伯对马文才的话也有异议:“而三从,正如郗兄所言。而且,我以为,夫死从子实在荒谬。马公子,假若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处于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马文才听见梁山伯将他比作女子时有些愣神,又听得满座学子为梁山伯喝彩,脸上虽带笑容,但是回过头时,初心见到他难看的神色。
初心也吃惊于梁山伯居然会将马文才比作女子,看他与祝英台嬉笑高兴的神色,微微摇摇头。就算他是无意的,但是像马文才这样恃才傲物的人也会以为他是有意羞辱于他。还记得师父说他游历时碰到的那个男生女相的人曾经都不许有人提到他的容貌。
“谢先生,学生还有话说,梁公子虽然言之有理,但是提到夫死从子时失礼于马公子,梁公子该对他表示歉意才是。”希望马文才真心实意地接受梁山伯的歉意,初心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过,可能性好小_(:зゝ∠)_。
“郗兄说的是,适才...”梁山伯此时亦发现自己适才确实是失礼,所以,即使马文才表现出不愿接受的样子,他也还是忍住尴尬向马文才为他失礼之处表示歉意。
“不必了,本公子...”马文才在那抓住他手腕的手上停顿了几秒,随后转过头甩了开来。
“文才兄三思,说出口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难以收回。况且梁公子已经为他的失礼而向你道歉。”马文才的性子骄傲冲动,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若是让他说出口了,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况且他行为处事颇有气魄,万一号召学子一起抵制谢先生,那就太给谢先生难堪了。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之时,初心口中不停,说道:“文才兄来此一是为了学业,二是为了仕途前程,而谢先生乃谢家女,其气度胸襟非寻常闺阁女儿可比,其文才武艺亦是非常人所能比,你尚未见识,怎能在心里批判她无能教导于你。还不快向谢先生道歉。”总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很多的样子,初心将书案上的茶水递给他。
“你?”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指责他,也从来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当面指出胜利者的失礼,也从来没有人会为他考虑。算了,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如今我接过你这盏茶,你日后便是我的朋友。马文才接过初心的茶呈给谢道韫:“学生蒙昧,适才冲撞先生之处,万望先生海涵。”
“无碍,都坐下吧,继续上课。”谢道韫嗔怪地看了初心一眼,将茶盏还于马文才。
“?”谢先生认识我吗?初心欢喜于一场争执的消弭,却也对谢先生那带有疼爱的眼神有些疑惑。
“初心,你东西还没拿!”荀巨伯见初心东西也没收拾就匆匆忙忙地向往走,也不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于是他上前想着帮她收拾之后带回去交给夷华,也免得她再跑回来收拾,却没想到有另外一人先他一步。
马文才也不理会荀巨伯是什么反应,兀自地收拾好初心的书本,茶水和零嘴,虽然看到零嘴的时候有些不屑。果然还是小孩子,居然还有吃零嘴的习惯。
“哎哎,已经劳烦马公子收拾这些东西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就可以了。”荀巨伯的手被马文才闪了开去。
“为什么你叫他初心?”马文才不虞道。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他本人。”初心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个小字,荀巨伯怎么会越过她告诉马文才呢?见他没有将东西给他的意思,荀巨伯也就干脆说道:“那就麻烦马公子了”
马文才笑笑不说话,转身就走,至于心里怎么想到,大概马统可以猜到一两分。
“谢先生,请留步。”初心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如此焦急地追上来,只是一时的想法而已。此时,她倒是踌躇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郗虞,是今日课上有什么困惑吗?”谢道韫温和的看着急急忙忙追上来的郗虞,明知她要问什么,也不挑明,故意让她自己问出口。
初心不知谢道韫心底促狭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就这样冲动的过来,要问别人是不是认识自己真是太尴尬了。
她垂下眼眸,有些脸红,真是觉得骑虎难下。不能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索性周围没人,再丢脸尴尬也就只有谢先生一人。
“先生是不是认识我?”
“你可终于问出来了。”谢道韫轻笑一声:“小虞,你还是七年前更可爱一些。”
“你无需担忧,我不会多言。”谢道韫摸了摸她的头发:“尊师可好?”
“师父离去前一切都好,只是不知现状。”初心想到师父,心里有些想念:“我很想师父。”
谢道韫安慰道:“你师父总是希望你比以前更好,你呀,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我明白,多谢先生。”初心打起精神向谢道韫道谢,冲她微笑。
“不奇怪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吗?小虞。”谢道韫刮了一下她的脸颊:“七年未见,你可是长大了不少。”
“先生是说,师父?”初心一脸忐忑地看着谢道韫,期望她给出肯定的答案。
“自然,尊师的画技出神入化。”谢道韫想起那幅画像,惊叹道。
“师父的画技当然是很厉害的。”初心开心地捧着脸说道,脸上泛着崇拜。“谢先生,时辰差不多了,学生就先行离去,先生也注意休息。”
“嗯,你去吧。日后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来找我便是。”谢道韫点点头,转身离去。
“多谢先生。”
“文才兄,适才在课堂上,郗虞分明是偏向那谢道韫给我们难堪。而且,刚刚我还瞧见他和谢先生有说有笑的样子。我看,他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们。”
“你闭嘴。”马文才闻言,攥紧了手里的盒子,有些烦躁。
膳堂今日倒是异常安静,似乎能听到银针落地的声音。真是奇怪的气氛。
接过苏安递过来的饭菜,初心道谢后往没有人坐的地方走过去,却没想到有人会叫她过去。
“郗虞,你到我这里来。”马文才说道。
“哦。好的。”初心虽然诧异马文才会叫她坐在他身边,但是也没有拒绝。反正食不言,也不存在尴尬问题。
初心听他发问也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饼,才回答道:“我今天才认识谢先生。”
“那...”
“不过,谢先生刚刚对我说,她七年前曾见过我,来此教学前,我师父也向她说起过我,大概是希望她在书院时能照拂我。”
“嗯。”马文才虽然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带有一丝微笑。“你的东西。”
“真是太感谢了,文才兄。我说怎么感觉少了点东西呢。”初心抱着盒子,对马文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