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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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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培青无语,“我这模样怎么了,我很满意。”
这回小士兵真没啥好说的,同情地看了看他,收了铜盆和布巾摇着头离开,已然想好待会儿驻守时的唠嗑话题。
翻翻白眼,张培青拾掇好自己。这才躺倒床铺上,顺手把紧勒的裹胸布解开。估计要是被那帮人知道她是女人,那才叫好玩呢。
手指摸上自己的面颊,触手细腻,的的确确是真实的肌肤触感。
其实长的黑也不错,还省的涂防晒霜。伸了个懒腰,忽地想起了白天撞到的那个铁塔硬汉傻大个,她顿时一阵蛋疼。
要不是那厮,以她张培青的本事,怎么会被赵国抓壮丁!
不过最终能顺势救下魏国人的性命,也算是功德一件。
牙疼的是她把自己赔进去了啊!
要是被赵国人知道她是女人,还不立马的乱刀砍死!
逃跑是甭想了,司马佐既然敢威胁她,势必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再说张培青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坦坦荡荡凭本事吃饭,凭什么要偷偷摸摸的逃?
狠狠咒骂了一通不要脸的赵国人,胸闷气短的张先生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儿,把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呼呼大睡去了。
次日。
天空大亮,湛蓝的高空白云悠悠,时不时几只飞鸟掠过。
门外小士兵早就等候着。
张培青睡眼朦胧地开门,招呼他可以拿水进来了。
但见她从衣袖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自制的牙刷牙膏,舀了一瓢水刷牙。
小士兵好奇地看着张先生把一根奇怪的棍子塞进嘴里,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不明白这些聪明人在干什么。
既然答应了司马佐要留下来,她就会履行自己的诺言。留在赵国军队肯定得先去见见赵国军队第一领导人,赵国大将军白期昌。
早前她周游列国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位骁勇善战的大人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
洗漱完毕,张培青跟着带路的小士兵去见那位,按照小士兵传过来的话,她还要和那位大人一块儿友好地吃个早餐。
到了目的地,张培青整了整衣裳,四下看看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慢悠悠地踏门进去。相信里头的人早就通报了。
果然,看见来人大将军一点惊讶都没有,倒是对她那张传说中奇黑无比的脸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见过大将军。”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拜下,礼貌地行了个礼,然后对司马佐点点头。
此子年纪轻轻,态度却不卑不亢,进退有礼,大将军满意地点点头,“张先生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不同凡响。”
能教导出这般气度的当然不会是个野莽村夫,难道是哪个大世家的子弟?
口头上的客气话张培青自然不会当真,赶紧摆出一副惭愧谦虚的模样。
几人寒暄了片刻,大将军直接让她来用饭。俗话说饭桌上谈生意,他们之间目前的状况,可不就是在谈一桩生意?
这里不得不说司马老头真贴心,三人只有她的位子是一个小凳子,那两人都是跪坐的蒲垫。
在这种注重礼仪规矩的时代,这一举动无意让张培青对他们的好感大大增加。
餐点算是不错的,起初有开胃酸梅,头前有香喷喷的粟粥,外加烤山鸡一盆、水蒸猪肉一盆,另外有个素的不知道什么菜的菜,水果盆里还摆着李子等东西。
她仔细观察了这些器皿,每个都有西瓜那么大,上面雕刻着独特的华丽鱼纹,还涂了朱漆,肯定是之前魏国贵族的用具。这玩意儿随便一件放到后世都价值千金。
几人吃完饭便开始了最重要的谈话,大将军和司马佐的用意是,要在这一问一答中不动声色地套出张培青的来历和身份,顺便确认一下那计谋到底是不是出自她的手。
张培青既然敢坐在这里和他们扯皮,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来,反正不管你怎么吹迷魂烟,我自八风不动,滴水不漏。
双方来来回回,虚虚实实,兜兜转转了将近一个时辰,司马佐他们的确从这嘴巴严实的小子嘴里弄了点话出来,可问题是,看她凡事三分笑的样子就知道了,谁知道她是不是说一半留一半,真一半假一半的忽悠人?
眼看着都快晌午了,大将军干脆挥了挥手,叫她先回去休息。张培青道别之后,双手拢在袖子里,坦坦荡荡地走了。
“先生先生,怎么样?”
刚出门,一直候在外面的小士兵立马凑了上来,紧张兮兮地问。他就是昨天给张培青打水的那个,已经被司马佐分配过来作为她的护卫。
尽管和张先生相处了才一天,可是他很喜欢这个给自己讲小人故事的先生,这会儿小士兵比张培青自己还紧张。
她扭头看了看背后那扇高大的雕花门,想到里面两人精彩的表情,唇角勾起一丝微妙,“相谈甚欢。”
——
释放历城人的命令在昨天上午准时下达。
按照司马佐先生的原话,赵国军队封锁各个城门,重兵把守,绝不让任何一个历城人逃走。与此同时,为了计划更好的实施,城中所有军队,不准对百姓有烧杀抢掠等不轨举动。
经过赵国人的刻意安抚,历城人并没有太大的惊慌,甚至对不杀死他们的赵国士兵十分感激。
前几天还空空荡荡的大街,四天之后,不少人开始零零星星地重新摆摊。而在十天之后的今天,历城恢复了热闹的原样。
大人们敢做买卖,小孩们敢在大街上笑闹。除了时不时穿过的一队队赵国士兵,几乎和原来没有什么不同。
百姓,最容易满足,最容易安抚。
慢慢吞吞走在大街上,看着和那天完全不同的景象,想到自己的壮举,张培青高深莫测地叹息一声,深感自己的思想觉悟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还没悠闲多久,一道惊雷般响亮的声音在背后炸开,震的她三魂七魄俱飞!
“兄弟!是你啊!”
那声音惊喜交加,格外耳熟。
张培青想了想,愣了愣,然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身后的铁塔大汉比她还莫名其妙,挠挠脑袋,郁闷地大声吆喝了一嗓子:“兄弟,你为什么跑?”
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也跟着撒丫子狂奔,卯足了劲儿追上去。
张培青脸都绿了。这人奔跑速度未免太过逆天,她张培青自认大长腿都敌不过他,算你狠!
身后劲风呼呼,眼看着又要追上她,张培青所幸直接放弃停下来。
那傻大个赶紧跟着停下来,喜上眉梢,“兄弟,你没死啊。”
他快乐地道:“本以为我就要死了,没想到赵国人竟然放了我们。我听说是司马先生说服了赵国的大将军,救了我们,司马先生可真是好人!”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张培青无语。
“不是不是。”傻大个摆摆手,亲切地望着她:“我本来要回家做饭的,正好看见你了,就想叫叫你。”
“……”真是个逆天的理由。
她叹口气,招呼傻大个在街上穿梭好久,终于找到了唯一一家酒馆,“你跟我来好好说清楚。”
两人寻了座位,点了大碗面条两斤酒。
傻大个有点不好意思,“兄弟你要请我啊?”
眼馋地瞅了瞅热气腾腾的水煮面条,他咽咽口水,“家里穷,几乎吃不上这个。”
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吃吧吃吧。”张培青招呼他,自己端庄地坐着,喝着小酒。
傻大个嘿嘿笑笑,也不客气,抄起筷子便是一通狼吞虎咽,吃的香极了。
吃完了抹把嘴,他这才发现张培青的压根没动,响亮地咽了下口水,“你咋不吃,这多浪费。”
“没关系,我待会儿再吃。”张培青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睫毛下黑漆漆的眼珠打量他。那目光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看的傻大个浑身不自在。
“你叫什么?”她问。
“王二栓子。”傻大个老老实实回答。
“你今岁几何?是何方人士?”
“二十又一,魏国历城人。”
张培青点点头,接着问,“你亲族家人多少?”
提到这个傻大个有点悲伤,“都死了,我父母死于痛疾,上有一兄长死于饥饿。”
张培青眸光闪了闪,又听见他憔悴地道。
“我阿母走的时候跟我说,只要我好好种地干活,一定能娶个好媳妇,生个胖娃,我也是这般想的,前不久我托媒找个了女子,但是她嫌我太穷,不愿与我好。”
他好似找到了倾泻的话篓子,几句话反反复复在那儿喋喋不休,听得她耳朵疼。
“你一个人生活就算穷点,也不至于娶不下妻吧?”就他这身板,多能干活!应该是姑娘们争抢的对象才是。
傻大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实诚地告诉张培青,他把赚的所有的钱财都捐给了邻居的老大爷。
“……”
对上她无语的目光,傻大个憨憨笑了笑,一口好牙干净。
张培青心头一动,再次仔细地打量这个铁塔傻大个,她发现他有一双纯粹干净的眼眸,如同森林中的鹿,任何黑暗在这里都自惭形秽。
放下酒杯:“我给你再取一个名可好?”
傻大个乖巧地点点脑瓜子,显得格外顺从,“你知道的多,听你的。”
这话……
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