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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须弥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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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二少其实并不关心她是谁,只是趁着她说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时,悄悄的挪动着身子,往易云水等人隐去身形的地方微微靠近。
倒是茶茶,在准备出手之际,被易云水传音制止了之后,便老老实实的隐在一旁听起了故事,而且是越听越有兴致。
说起来这沐云也是个可怜之人。
沐府曾与余黄两家并称为青萸三府,她作为本家一脉的嫡长女更是如明珠般被捧在手心里供着养着。却不料沐府遭人陷害,短短数日偌大的家业便被对方蚕食大半,甚至还有全族陷入牢狱之灾的可能。沐氏一族散尽家财,好不容易保全了血脉,却在举族迁回乡下祖地的路上遇袭,全族上下逃出来的不过一二之数。
幸得沐云当时代亡母回黄府为外祖母侍疾,并未与沐氏一族同行,逃过了一劫,却从此由一个众星拱月的大小姐,沦为了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沐氏一族被人赶尽杀绝之事惹来御上盛怒,然而在得知沐氏一脉尚有遗孤时,却也只是似松了口气般长叹一声,警告了朝中官员一番便作罢了。如此一来,倒是给沐云许了一张护身符。至于沐氏被诬一案,也便不了了之了。
黄府收留了沐云,赢得了一番美名,尤其是黄老夫人,更是得了个贤良淑德的称号。
沐云在黄府里过得并不如意。虽然黄府的下人不敢苛责她,黄府的主子们也都待她如故,可这终究不是沐府,她行事只能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池。而自外祖母走后,对着黄老夫人沐云也是百般讨好,唯恐惹得她嫌弃。
可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惹了黄老夫人的嫌弃,以至于最后自己深陷绝望时,那人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推波助澜,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与余府小公子相爱惹怒了黄老爷,被黄老爷囚在了祠堂旁的这处小院子里,两三天就来凌辱一番,有时一折腾便是一整日,弄得她遍体鳞伤,却求死无门。直到怀上了乾寅,黄老爷才算消停。
这孩子她并不想要,也试过许多方法,努力过很多次,却始终没办法把它流掉。就这么在她满怀恨意的绝望中,她迎来了临盆之日。
许是她的存在对于黄老爷来说是个污点,又或者那孩子讨了黄老夫人的欢心,觉得有这样的母亲存在会让孩子的前程坎坷,所以他们终于愿意让她安静的死去了。
随侍的丫鬟在催产的药里多加了料,她刚一生完孩子,就出现了产后血崩的现象。而稳婆,则是对此视若无睹。一群人带着孩子去前边讨赏了,就留下她一人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下身血流潺潺,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被扔在了乱葬岗里。她看着天,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着实可笑!
她恨,恨沐府无能,恨黄府无情,恨黄老爷偏执成狂,最后连带着余府的小公子也恨上了。可最恨的,却还是那个懦弱无能无力反抗的自己!
所以在被恰巧路经乱葬岗的阎门门主夫人救起后,她便暗自发誓,即便是入魔,她也定要让今生负过她的人。
而如今,这愿望,终于要得以实现了。
沐云一步步的向着黄二少逼近,眼中满是嗜血的疯狂,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失落,一丝丝黑气在她的周围凭空生起,不过须臾之间,便形成了一层薄雾,将沐云笼罩其中,若隐若现。
眼看着她就要对黄二少下死手了,茶茶也顾不得听故事了,急忙传音给易云水:“师父,都这时候了,我们还不出手吗?”
易云水双眸微眯,却仍是淡然回到:“不急。”
他说不急,可茶茶却是一脸着急,生怕沐云真的出手伤了黄二少。若黄二少真在她眼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就在她忍不住要出手之际,易云水早有预知般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传音喝止了她的动作:“不可妄动!”
茶茶气鼓鼓的瞪着他,“为何不可?!那女人对黄府深恶痛绝,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再不救他,他肯定会死的!”
易云水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无奈叹息,但也只能耐着心思解释:“她们的目标是引出你,没见到你,她们是不会真的下死手的。”
“她……们?”好在茶茶没有丧失理智,很快便抓住了他话中所指。
“那晚重伤你的人也来了,只是隐了身。”易云水的目光落在了沐云身后的某一处,悠悠说着,目光却锐利而充满杀气,“她应该是猜到我们会来,却不确定我们是否已到。她不会让沐云真的将那小子杀了的。”
茶茶一顿,眼中有些不忍,如果真如他所说,沐云确实杀不了黄二少,但是死罪能逃,活罪却难免。看来,黄二少怕是又得受伤了。
果不其然,沐云聚起萦绕在她周身的黑气,化为一道道风刃,冲着黄二少奔袭而去。
那道道风刃瞬间便将二少伤得体无完肤,却都避开了要害之处。
而沐云,脸上满是复仇的快感,可那谨慎打量四周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警惕。
就这般凌虐了黄二少许久,沐云也不见身边有异,脸色一沉,不由咬咬牙,再次凝聚了一道黑刃,狠狠的朝黄二少的胸口刺去。
二少虽然前几日受了重伤,可借着此机入道,得了修炼法门,又有仙泉灵乳滋养疗伤,伤势已好全,就连身子也比从前强健上了好几分。此刻虽被沐云的黑色气刃所伤,但未及要害之处,所以也并未伤到根本。
当那一道黑刃向胸口刺来之际,二少心中确实是有害怕的,可想到茶茶等人隐身在一旁迟迟不出,定是有原因的。因而也咬死了没唤出茶茶的名字,只是装作恐惧般的努力往后缩着身子,微微侧首,竭力避过心脏。
易云水看出他的意图,眸中滑过一抹赞赏,心中算是对他微微认同了一些。原以为只是个纨绔二世祖,沾着与茶茶一同长大的福分,便让她如此挂心,他对这黄二少,确实是不喜的。但今日一看,倒也算是个有骨气且能临危不惧的,做茶茶的朋友,也算是勉强合格了。
但即便是这样,易云水依旧死死的钳制着已红了眼的茶茶,不让她泄露半分气息。
单是这样,还不够。
当那利刃已划破衣襟,离黄二少的胸口仅余一毫之际,一道强风忽起起将那黑气所聚成的利刃化作了黑烟,袅袅散去。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长袍的人忽的出现,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沐云低斥了一声:“你是想坏了主上的大事吗!”
沐云脸色一僵,但瞬间便堆满了讨好的笑:“特使大人,您可别误会我。我是见他都伤成这样了,那姑娘仍未出现,才想着下重手将她逼出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让这黄府一家人活下来。”特使瞪了她一眼,冷冷说到。
“……这不过就是个二世祖,死了便死了,哪能坏什么大事。”被拆穿心中所想的沐云低声嘀咕了一句,却在看到特使的脸色不愉时立即低下了头,转了话头,“我看那姑娘不在这,怕是跟着那徐离后人走了吧?”
特使却不答话,目光落在了别处,嘴角露出一抹魅惑的笑:“我看未必。道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叙呢?”
沐云不解的抬起头,循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却发现原本黄二少躺着的那个角落里,此刻已空空如也。她环视一圈,也未见着那本该苟延残喘的少年。
“哼!噬魂,给我狠狠的教训那个臭女人!”虚空中传来一声娇哼声,一道清脆婉转的少女声音响起,随着声落,一头黑色巨兽忽的从空中现身跃起,面目狰狞的向着沐云扑咬而去。
沐云大叫一声,急忙闪身到特使的身边寻求庇护,可不料噬魂却似早有预料般,身子一转,尾巴有力的打在了她逃避的身子上,将她重重的甩了出去,砸穿了青石砌就的墙壁,向着院子直直的滑行了好几米,这才停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块,满目愤恨的望向了屋子里,只来得及看到她想抓的那个姑娘搀扶着她想杀的少年现出身来,便昏死了过去。
茶茶恨恨的瞪了昏死过去的沐云一眼,又瞪向那特使大人,“还有她!”
噬魂低吼着怒视着那特使,步子微移,将身子调整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心底却在暗暗叫苦,忙不迭的对易云水传声求到:“观主大人啊,我这魂力被茶茶的灵力压制得狠,根本不是那娘们儿的对手呀。您老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出来吧!”
易云水冷冷哼了一声,缓缓现出了身来。
茶茶见他出现了,也只是气鼓鼓的冲他瞪了一眼,没再说话,搀着黄二少远远的坐到了另一边,从铜戒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给黄二少疗伤。
特使大人看着易云水,眼神有一丝的恍惚,但很快恢复如常。她向易云水福了福身,用一种似乎异常熟稔的语气浅笑说道:“原来易观主也来了,我还以为您此刻应该是在鲛王寿宴上呢。”
说完她目光幽深的瞥了眼正在忙着给黄二少疗伤的茶茶,似乎有些疑虑她与易云水的关系。
“看来特使对我之事所知不少。只是易某有些好奇,不知特使究竟是哪位故人?”易云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特使,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细微的神情,也尽数收入眼底。在看到她瞥向茶茶时,她的情绪似乎有些异样,他觉得,这人定是与他认识但却关系不深的。
只是从记忆中搜索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样的女子。蓦的他想起了什么,但不确定,又将那丝疑惑埋在了心底。
“呵,易观主言重了,在下只是曾见过您一面,听闻了少许有关您的传言,甚是好奇,便多了解了些罢了。”特使似乎是察觉到了易云水的探询的目光,收敛了所有情绪,小心应对起来。
“哦?那倒是我多虑了。只是不知特使的主上是谁,对在下的徒弟如此挂心。”易云水双目微眯,幽幽说到。
特使一听,心下一惊。她不知道易云水到底听到了多少,但绝不能承认。如今时机未到,她不敢让主上的事有所泄露。若是主上知晓从她这处露了些什么风声出去,定不会轻饶了她的。如是想着,她妩媚一笑,想将话轻轻带过去:“易观主说笑了,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哪来的什么主上。倒是不知原来易观主还有个徒弟在须弥,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易云水并没有错过她脸上那抹飞快而逝的惊慌,对于她那些欲盖弥彰的言辞却不理会,只是冷声反问了一句:“特使方才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特使不知他话中暗含何意,有些惴惴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易云水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对着虚空突兀的说到:“呵,须弥王,你躲在那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