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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初春之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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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也没……茶茶?啊,师父,等等我!”
两人从长生涧回来,观中只有碧螺和茶茶与噬魂在。听碧螺说,罗风将茶茶带回观中后便走了,去了哪也没说。
易云水一听,估摸着他应该是去了兽谷那。看来有他在那边盯着,那边暂时是不会再有什么乱子发生了,顿时便放下心来,决定好好的陪陪茶茶,顺便给小胖子减减肥。
正兴奋的往着茶茶院子奔去的大米忽觉身子一冷,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到马上就能见着可爱的小师妹了,立即又将那股不安给抛到了脑后。只可惜他扑了个空,茶茶和噬魂并不在院子里。
他沮丧的回到正殿,却见茶茶正窝在易云水的怀里吃着糕点,噬魂无聊的趴在一旁休憩。
茶茶舒适的坐在易云水的怀里,吧唧吧唧的啃着糕点,时不时还捏一些糕点碎末往易云水的嘴里送。吃得正香时,眼前被一片黑影笼罩,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小胖墩站在眼前正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手里的糕点一骨碌滑落到了地上。
她害怕的往易云水怀里又缩了缩,仰起头害怕的问到:“师、师父,这个丑胖子是谁?”
丑、丑胖子?是谁?大米瞪大了眼,疑问的看向易云水,小胖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反问:“师父,茶茶说的,不是我吧?”
易云水眉一挑,“不是你,难道是我?”
大米很难过,大米很伤心,大米,很不开心:“茶茶,我是大米啊!”
茶茶震惊了:“师兄?天啊,你怎么胖成这样子了?你到底吃了什么,长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了。”
……难道不是,已经认不出了吗?
大米决定,要减肥,要变帅,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师父那样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风靡万千少女。
易云水在这青云观里生活了数十年,第一次觉得这南蛮的冬天太短。仿佛只是天气骤然变冷,下了几场雪,然后嫩芽初绽,雪融花开,草长莺飞,春天便来了。
当山中的第一朵迎春花开的时候,易云水带着茶茶和大米,再次来到了蛮巫婆婆的院子外。
大米一贯对蛮巫婆婆没什么好感,尤其是这次还要带走茶茶,所以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这会儿见着易云水和蛮巫婆婆在屋子里说话,他便硬是拉着茶茶跑到了院子里,缩在忍冬花藤架后边说起了悄悄话。
“茶茶,你以后跟着这个蛮巫婆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你就回山上找我。若有人欺负你,你就传信给我,我替你打回来!”
“嗯。”茶茶眼眶红红的,哭着鼻子低低的应了声,过了许久,哑着嗓子带着哭音怯怯的问,“师兄,我能不能不要留在这?我想跟你们回去……”
大米眼眶也红红的,努力忍着眼泪珠子,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茶茶乖,听话,听师父说,蛮巫婆婆是很厉害的,有好多师父教不了的不懂的,她都会。你好好跟她学,等以后长大了,你也回来教教我。”
“可是……我害怕。”茶茶眨眨眼,一滴圆滚滚的泪珠滑落下来,长长的睫毛沾了湿意,双眸湿漉漉的,看起来特别可怜,“我怕你们会把我给忘了。”
大米见着她的泪珠,顿时也慌神了,小手急急的擦上她的小脸,将那泪痕抹去,但也因太过慌乱控制不住力气,将茶茶的脸蛋给揉得通红:“别怕,别怕,我们绝对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的小师妹,是师父的徒弟,你永远都是我们蛮山的茶茶,我们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你要记住,不管去了哪里,都有我和师父在,你永远都不用怕。”
“那说好了,等长大了,你们一定要回来接我。”
“嗯,一言为定。”大米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应到。
易云水站在屋檐下,遥遥的望着那怒放的忍冬花后的两个小小人影。那两个小人儿以为躲在了那花架后,压低着声音,便不会被旁人将对话听了去,却不想这院子里的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的。早在听到他两的那明明想哭却竭力压抑哭意的声音响起时,易云水和蛮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原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发现,不过是两个小孩临别前的童言童语罢了。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幼稚,却让人无法嘲笑。
“怎么,担心了?后悔答应将她送到我这了?”蛮巫婆婆站在他的身边,眼里带着暖意的也看着那两道身影。
“有蛮巫婆婆你带着她,我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易云水浅浅应到,目光却并未移开,“况且现在这多事之秋,让她离开一段时日,也并非坏事。”
“那不如将那小子,也一并让我给带走吧。”蛮巫婆婆忽然起了坏心,调笑着问道。
易云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果不其然的看到她脸上满是戏谑的神色:“若我真将那小子也一并托付于你,怕你便笑不出来。”
“呵,也对,这小子自打第一次见到我便心生不喜,你要真将他也送过来,怕是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他折腾几年便得折了。”
“他与茶茶不同,他只有经历得更多,变得更强大,在未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继续走下去。”易云水移开了目光,望向了远处那重重山峦,话语里带着几分沉重,还有对那遥不可及的未来的微微恐惧。
“你也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的。这世间既有敌人,便不会缺少盟友。你要相信,你不会是孤身一人,也绝不会孤军奋战。”蛮巫婆婆似是知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沉声宽慰。
易云水摇摇头,没再接话。
大米和茶茶一直在嘀咕嘀咕的说着没完,话里话外那意思无非全是大米让茶茶别让人欺负了去,有事就送消息给他,他定会来帮她寻回场子之类的。
话是越说越没谱,听得这易云水再是忍不住,抬脚往那两人走去,猛的揪起了大米的衣领,将他提溜了起来:“只一会儿没看住你,便又开始教茶茶些有的没的,看来你这记性还是没长好,稍后回观里给我好好在静思堂思过,再抄百遍《慎世行四篇》,十日后交给我。”
“啊?师父~不要啊~我再也不胡乱说话了,师父能不能别让我罚抄啊……”大米傻眼,呆愣片刻,反应过来立即双手反抱住易云水的身子,哭天喊地的求饶。
易云水没理会他,看着茶茶,眼里满是温柔不舍,他抚上她的发顶,将那童髻上别歪了的玲珑碎花簪扶正,柔声道:“茶茶,跟着蛮巫婆婆要听话。方才你师兄说了许多,有些话你不必听,但有一句别忘了,蛮山是你的家,你永远都是我们青云观的茶茶,受了委屈,别忍着,要告诉我们,在外边实在难受了,就回来。”
茶茶吸着鼻子,双眼通红的上前抱住了易云水大腿:“师父放心,茶茶一定会很听话,不让师父担心的。”
“为师信你。”他松开了大米,从墨玉镯中取出了之前蛮巫婆婆给他的铜戒,握着茶茶的手,将铜戒套上了她右手的小指。那铜戒一碰到她的肌肤便立即缩小了尺寸,牢牢的戴在了她的小指上。“这戒指我用你的精血祭练过了,你只需输入一点灵力便能使用。里边我放了许多对你修炼有用的东西,有一些药材法宝之类的,你可以请教蛮巫婆婆,她会教你。”
茶茶摩挲着指间那枚铜戒,戒身色泽暗哑,布满了古朴的纹路,可触感却温润如玉,丝毫不觉生涩咯手。面对离别的伤感不安,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摸着那枚戒指,她好像忽然充满了勇气,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都能坦然面对,无所畏惧。
她扬起了笑脸,睫毛上还沾着泪水,笑容却暖入人心:“谢谢师父。”
易云水回以温柔一笑,如那春风,融化万千。
待得所有事情一一交托嘱咐好,这天色也暗了下来,蛮巫婆婆想让他们留宿一晚,易云水却说观中仍有事,不便久留,硬是带着大米踏上了归途。
夜幕四合,蛮村里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火,路上人家人声攘攘,嬉笑怒骂,柴米油盐,每一个乡音里,都沾着人间烟火。蛮巫带着茶茶站在院门外目送他们离去,柴扉上挂着的灯笼里烛火摇曳,昏黄的烛光忽闪,朦胧了她们的眉眼。
此前要进蛮村时,噬魂嫌麻烦,未免吓到村民便躲进了兽魂佩里。此刻它从兽魂佩里跑了出来,缩了身形,化成了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黑猫,团着身子趴在了茶茶的肩头,摇着尾巴也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许久,蛮巫婆婆哑着嗓子说,“他们走了,我们也回屋吧。”
“婆婆,我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茶茶红着眼睛,低声说着,一手摸上噬魂柔软的毛发,摸着摸着,不由将它抓了下来,抱进了怀里。
“唉,好吧,我去给你下碗面,你一会儿进来吃。夜里风大,你别在外边待太久了,会着凉。”蛮巫叹气,摇摇头,没再多劝,转身进了屋。
茶茶抱着噬魂,低头用小脸蹭了蹭它的身子,微热的温度从那变得柔软的身子里透过来,总算是为她驱走了些许这初春的寒意。
“小魂,他们真的走了……真的走了……”
因她这姿势而弄得自己十分不舒服的噬魂本欲挣脱开来,却忽然感觉颈肩一阵濡湿,茶茶压抑的哭声在耳旁响起,瞬间让它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的窝在她怀里,许久,它有些别扭的开口:“他们走了,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说完,它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只听得茶茶低低的嗯了一声,它才微微松了口气,身子软了下来,眉眼弯弯,嘴角微扬。
若有旁人见了,定会觉得这只猫生的奇异,脸上的神情更是诡异,但却不会让人害怕。因为它那充满灵性的眼眸里,盛着暖意,全是温柔。
十日后大米从静思堂里出来,将罚抄好的《慎世行四篇》交了上去,心里对茶茶着实想念的紧,便瞒着易云水偷偷溜下山去看茶茶。
结果到了蛮巫婆婆的院子,却只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院子。
此刻院门大开着,原先院子里种满了草药花卉,如今却全没了,看那地似乎是新翻的,隐约可见一些嫩芽已破土而出。心怀忐忑的敲了敲门扉,屋子里传来了一道粗糙的男声,“谁呀?”
“呃,我是来找蛮巫婆婆的,她在家吗?”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个粗形大汉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大米,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原来是山上的小道长啊,蛮巫婆婆带着她的孙女出了远门寻亲,将这屋子给了我暂时住着,让我好帮她照看。”
大米一听,顿时急了:“出了远门?可有说去了哪?”
“呵,这个,蛮巫婆婆倒没跟我们说过,只说了很远,怕是得花上好几年,说不准不回来了。”
大米看那汉子憨憨的笑容,心知是再问不出什么了的,心里着急也忘了避讳,直接施了神行术往蛮山飞去。
那大汉见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我的个娘哟,这、这是神仙啊!娘,娘!我看到神仙了!这蛮山里真的有神啊!”
随着他一惊一乍的惊呼声起,屋里走出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农妇,手中拿着擀面杖,看着他那疯傻的样子没好气的往他身上抽了过去,“你这傻小子又在瞎嚷嚷个啥,前些天里还胡说蛮巫婆婆带着个小女孩骑着神兽飞走了,今天又喊着说见到了神仙,你还能不能行了?哪日你能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我也喊你神仙!”
而与此同时,在南蛮以南的大海上,一艘商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摇摇晃晃的前行着。
船头上站在一个满头华发佝偻老妪,一脸深沉的望着茫茫无际的远方。
一个头梳双髻戴着玲珑碎花簪的小女孩抱着一只小黑猫走近了她身旁,清脆稚嫩的声音在海风烈烈中响起:“婆婆,我们这是要去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