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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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今我来思，雨雪凄凄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好地方？”楚晋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竹叶青，斜着眼看对面的好友。三日前才班师回朝，今日本该好好睡上一觉，晚上去庆功宴应付朝里这些人。不料今早这人便拉着自己出来，称发现了一个妙地。
江远枫的目光还在纱帘上聚着，隐隐绰绰的美人舞的倾国倾城。玲珑身姿隔着纱帘透出，犹抱琵琶半遮面果真勾人。可惜外边的这一位连看都不看一眼，倒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春光。
“小秦楼新来的舞姬，月前一舞轰动京城，如今可是千金难求美人笑。枉费你还负着风流公子的美名，竟是这般的不解风情。”江远枫折扇轻摇，一副叹惋表情。
楚晋冷哼了一声，“那我让给你可好？”
“快别了吧，”江远枫连忙拒绝，“您二十几年经营的名声，我哪里敢要。子谦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可是在关键时期，要是功亏一篑了怎么得了。”
楚晋粲然一笑，对着楼下招手，“子谦，快上来，江远枫在这里！”
江远枫一惊，刚要拉下他的手，却发现楚晋的手生生的停在了空中，看着颇有些滑稽。楚晋缓缓转过头来，眉目间的笑意掩去，脸上竟隐隐有了悲戚之色，“原来你说的好地方是这个意思。”不是询问，而是笃定。千金一笑的美人如何比得过馄饨小摊上坐的那人。
“你走了三年，这里新开了一个早点铺子，馄饨做的极好，你知道的，他最爱的就是这个。之前尝过一次后就不肯再换地方，每日早朝后就来这里吃上一碗馄饨，和老板聊上几句。”江远枫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慢慢说道。话已尽，暖阁里便只剩下袅袅娜娜的琵琶声。
楚晋的目光转到那人的身上，朝服修身，玉带紧紧的系在腰上，更衬得身姿颀长。他瘦了许多，当年江湖逍遥的时候也不曾这样，不过三年便这样清减，抱在怀里恐怕都硌得慌。楚晋自嘲般笑了一声，抱在怀里，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楚晋翻窗下地，江远枫站在阁楼上看着他快步走过去，却在距离慕容澈五步的地方生生停下。慕容澈似有所应，微微抬头，看到是楚晋便挑唇笑了笑道，“楚王爷得胜归来，本王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今日碰巧遇在这里，楚王爷便给本王几分薄面，留下来吃碗馄饨吧。”声音澈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楚晋坐在他的对面，看他伸手招来掌柜，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冲着他浅淡一笑，“楚王爷等一会儿吧。”
“好。”楚晋点头，声音却有微微的哽咽，对面那人手持木勺一口一口的吃着馄饨，他的胃一向不好，吃饭从来不敢狼吞虎咽。长久养成的习惯让他吃饭时的姿态也有赏心悦目之感。只是瘦削的肩膀，突出的肩胛骨，还有略显苍白的脖颈却让楚晋心里微微一痛，为什么从来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突然想起先皇驾崩时，大太监元修宣旨说大行皇帝加封明王为明亲王，辅皇摄政时的情景。
那人就跪在地上接旨，那时还没有这么瘦吧，跪着的时候，脊背的线条是极为漂亮的。清越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臣弟接旨，臣弟虽无周公贤德之能，愿以周公吐辅之心辅佐幼帝，匡扶社稷，必不负皇兄圣望，还百姓一个清明江山，给大靖一个盛世太平！”这三年来，他一直为了这句话操劳着，如今虽无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胜景，可国家稳定，社稷昌盛八个字还是担当的起。
这样想着，楚晋的馄饨已经端了上来，慕容澈抬头道，“楚王爷试一试，虽比不得逍遥王府的名菜佳肴，但味道尚可一尝。”楚晋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里头看出几分不一样的色彩，可是没有，一直没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年的温柔缱绻。
楚晋吃的很慢，不过为了和他再相处些时候，慕容澈也没有催促他，只要了一壶茶静静等待着，恍若当年。只是什么变了，什么没变，两个人都清清楚楚。
楚晋的碗终于见了底，他一向不喝汤，如今为了多些相处的时光竟一滴不剩的喝尽。末了点点头，“当真不错。”
慕容澈倏的笑开了，仿佛被大人夸赞了的小孩子，竟隐隐有了些天真的样子。刚要开口说话，没想到真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跳进了他的怀里，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旁边跟着的老仆连忙跑上来对着慕容澈拱手，“王爷，小少爷闹着要见您，老奴想着您定在这里吃馄饨，便带了他过来。”老仆的目光微微扫到了楚晋脸上，接着道，“希望没打扰到您和楚王爷，叙旧。”
慕容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怀里孩童软软的头发，道，“无碍。”
“这是你的孩子？”楚晋盯着那小孩看了许久，想要找出一点他不是慕容澈亲生的证据。可是，完全没有，他长得太像慕容澈了。一样的眉眼，一样淡雅，如出一辙。
“是。”一个字，把楚晋的幻想彻底浇灭。
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滔天的感情，楚晋问道，“那孩子的娘亲呢？”
慕容澈淡淡应道，“生下洛儿之后就过世了。”显然是不愿再提，“这是本王的私事，楚王爷问的未免太多。府里还有事，本王就先走了，银子我给了店家，虽说是碗馄饨，还是希望楚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楚晋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慕容澈牵着小娃娃离开，那小娃娃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询问着慕容澈什么。看着他渐渐走远，楚晋依旧从窗口翻入小秦楼，舞女已经被江远枫打发下去，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端着酒，看着戏。见楚晋进来，江远枫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你能不能走正门，堂堂逍遥王总把自己弄得跟个毛头小贼似的。”
“他什么时候成了亲？”没有理会江远枫的挖苦，楚晋单刀直入。
“不清楚，我只知道在三年前，也就是他成为摄政王后的第三个月，便告假离开了朝堂。政事还是由他处理，只不过都是台省官员将折子搁在中书省，由他的随身侍卫取去城外别院交由他一一判申，虽在庙堂之外，却忧心朝堂之事。休养了半年时间，他重回朝廷，同时也带回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慕容洛，传言甚为喜爱。
叹了口气，江远枫接着道，“归来之后，他雷厉风行颁布了《节俭令》和《惩贪令》，下了狠手抓捕了不少贪官污吏。虽遭许多人嫉恨，百姓却是拍手称快的。这几年我看着他将大靖一步一步推向盛世，可他自己，却是太清瘦了些。”
“是清减了许多。”楚晋的目光还在那个摊子上胶着，看着老板出来收拾好了碗筷，他老伴出来帮他擦了擦汗，“他以平常待客之道对我，显然还是想不起来。”
“你想过吗？他要是一直记不起你，你要怎么办？同平常人一般娶妻生子，从此做个闲散王爷。或是永远等下去，等到你白骨一堆，黄土一抔。”
楚晋只是淡淡的笑着，一言不发。最后淡淡应道，“有时候，我宁愿他一直记不起，这样，我们也许可以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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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刚才那个叔叔是谁啊。”小小的孩童摇着慕容澈的手，笑得灿烂如花。
“他呀，他是大靖的逍遥王。”慕容澈抱起孩子，看着他与自己一样的眉眼，却是与那人同样的唇形。一眼看过去，这孩子是像自己，可是仔细看，却有太多他的痕迹。
抱着慕容洛回到王府，门口的仆人连忙迎了上来，“王爷，方才顾相来了，现下正在烟雨亭等您。”
慕容澈点了点头，将孩子交给了明叔，让他带着小少爷到后花园游耍，自己则穿过了九曲桥，步入了烟雨亭。亭子里的人还是身着紫色官袍，紫砂壶里新盏的茶水还袅袅娜娜的散着雾气。
“子谦，你怎的就这样不知客气？”慕容澈浅笑着走过，坐在了顾谨行对面，“旁人都是在会客厅待我归来，你却偏偏在烟雨亭，难不成真把我明亲王府当了家？”
顾谨行晃了晃茶水，“你我结识多年，你跟我说话连‘本王’二字都不用，我若是再跟你客气，岂不是太过生分了。”
“你见过他了对吧。”还没等慕容澈应话，顾谨行就抛出了下一句话，没有给慕容澈一丝喘息的机会。
慕容澈微微一愣，浅浅抿了一口茶，“子谦的消息一直都这样灵通，我才从外边回来，子谦就知道了。”
顾霖道，“我猜的而已，楚晋回来了，江远枫自会带着他来看你，你归府时总要在那儿吃上一碗馄饨，自然不难猜了。我想，楚晋应该是从小秦楼上下来的吧，那里可是观景的胜地。”
慕容澈摇了摇头，“江远枫喜欢上子谦，不知是福还是祸。”
“那洛儿呢，你不准备告诉他洛儿的事情吗？”顾霖挑开话题，显然是不愿意在江远枫这件事情上过多言语纠缠。
“洛儿是我的孩子……”
“也是他的孩子。”慕容澈话还没有说完，顾谨行便打断了他，“我知你苦衷，却也知道他对你一片真心，恐怕为了你舍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你明知一切，却用这样的谎言欺骗于他，又于心何忍？”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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