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幕 十年迷局起琉璃（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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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这模样的白穆寒，黎殷殷再冷静也只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怀疑这人是同名同姓或是被夺舍了，还是该怀疑生死誓或意气酒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生死誓以术法为根，意气酒却是辅以蛊术。立过誓饮过酒之人若生了背叛之念，便会引发蛊虫、催动术法，给予背叛者该受的惩罚。
可白穆寒如今的模样好得很，哪里像是个中术中蛊之人？
莫非……是被人解了？
生死誓术式繁杂，若要解必然是精通术法之人。而这江湖上最擅术法之处，便是九玄宫。
若九玄宫为白穆寒解了生死誓，又通过白穆寒放出姜涟漪的消息，进而想将她的视线引过去……
思及当年湮花境覆灭之事，黎殷殷觉得这个猜测并非无理，当年九玄宫杀入湮花境背后缘由她至今尚未查明，总有一日，她须得亲自去九玄宫走上一走。
她与九玄宫之间，毕竟有一桩血仇。
至于白穆寒……
黎殷殷揉了揉眉心，实在是对这人有些头疼。若是换了五年前的她、若是换了湮花境的少境主，怕是真的会直接提着紫湮杀上听剑阁与他对峙。然而江湖中摸爬滚打五年，恩恩怨怨、生杀予夺看了个遍，她对这些事情倒也看淡了。
人来人往，本就是江湖常态。
湮花楼自建立之初便剑走偏锋，广收走投无路的流亡江湖人，以生死誓和意气酒为束缚与保障，几年之间大多数人虽仍保持效忠，老老实实待在湮花楼，也总有那么几个动了别的心思，最终死于生死誓的绞杀、或是她的紫湮枪下。
时至今日，已是习惯了。
思绪最终又转回九玄宫的事情上。她仍然记得五年前的那一日，惨烈又模糊，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着她的神经。她成立湮花楼，吞并半个江湖，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九玄宫正面抗衡。
九玄宫盘踞数百年，家大业大，并非是她能独自匹敌的。
可是这个关头，又杀出来了个听剑阁，杀出来了个盟约。
她没有时间再这么耗下去了。
黎殷殷仔细读过手中胭脂色的竹片——那是胭脂栈特有的情报形式，上面话不多，却道尽盟约如今的貌合神离，思量片刻转身，唤了直属传信人莫吟来。
“传令胭脂栈栈主贪狼，来日整顿，进攻胭脂栈南方的凝雨阁；再传墨玉台台主破军，与胭脂栈同期行动，进攻紧靠其东北的幽水堂。速战速决，一个月内务必回来交差。”
“是。”
我已落子，听剑阁，你们接下来要如何？
一个月后，听剑阁内。
战报成卷，被送入了主厅当中。主座上的人只扫过一眼，便重重地掷在地上。
厅内鸦雀无声。
“看来各位是拿自己太当回事，连我这个听剑阁主都不放在眼里了。”白穆寒起身，声音仍然轻缓温和，却像一把软剑，锋利得能转眼割断人的咽喉，“我应当说过许多次，一旦纳入盟约，不分势力大小，一视同仁，一旦有难，需尽力援手。”
众人不敢说话，只能瑟缩着点头。
“你们这样，是要生生弃盟约于不顾，让全江湖看看，盟约不过是个言而无信的笑话？”白穆寒并没有什么怒色，似只是闲庭信步，走过战战兢兢的众人，“唇亡齿寒，湮花楼如今能吞了这两家，有朝一日就能杀入我听剑阁。”
“阁主息怒……属下……属下们定当全力弥补……！”
“弥补？”白穆寒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黎殷殷是何等角色？凡是湮花楼吞并的势力，生死誓一过、意气酒一喝，便是有来无回。要是真能‘弥补’得了，湮花楼现在还能独霸半个江湖？”
湮花楼若不覆，那后续所有谋划、所有的苦心孤诣，便是全盘作废。
“阁主……黎殷殷现在不过一方，我们盟约，团结……对，我们盟约很团结。”
白穆寒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团结？你们和湮花楼比团结？”
众人不吭声了。
不管湮花楼是因为生死誓和意气酒的假团结，还是上下一心的真团结，这个江湖再无什么势力，能够比得上湮花楼。
“如今小势力尚且不谈，就连与湮花楼领地接壤的中等势力现在都是……不，从开始他们就已经噤若寒蝉，哪里敢与湮花楼抗衡？他们本以为有了盟约能与湮花楼分庭抗礼，所以才加入盟约寻求个庇佑，可是盟约居然在足月时间就失去了两家，你们让其他附属势力怎么想？”
下一刻，他却忽地叹了口气，竟是拿那位和自己甚至没多大情分的老阁主打起了感情牌：“老阁主在天之灵要是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唉……”
跪着的众人再次沉默，过了许久，终是齐声道：“愿听候阁主差遣！”
湮花楼内。
“今日召回你们，是为了商榷下一步的计划。”黎殷殷与墨魅二人对坐，“你们说说看，该如何？”
千魅略有迟疑：“依属下之见，应……”
“但讲无妨。”
“楼主，妳的动作，有些大了。”
黎殷殷斟茶的手一滞，旋即不留痕迹地放下，顺势将茶杯推到千魅面前：“哦？说说看。”
“楼主确实已足以傲视群雄。然一着行错便是功亏一篑。这次湮花楼已经引起了盟约戒备，楼主须得从长计议。”萧聿墨接了千魅的话说道，抬眼却见黎殷殷眼中笑意，下意识和千魅对视一眼，忽地明白了。
她要的便是盟约将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来，然后他们……可以去查九玄宫和姜涟漪之事。
盟约戒备是迟早的事，可她此行掌控了他们开始戒备的时间，已是胜在先手了。
黎殷殷见他二人反应过来，并未再言语，而是暗自给二人打了个手势。同行多年，他们一眼便能认出她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接下来又应该做些什么。
隔墙有耳。
千魅先行发话了：“墨玉台和胭脂栈因为此事，受到了盟约的袭击，楼主可否给我们调动影卫的权力？只需一月便可。”
“是盟约，还是听剑阁？”
“是……听剑阁。”
“动作还挺快。”黎殷殷将袖中一块紫色令牌递了过去，道：“这是调动影卫的影令，见其如见我本人。你们二位，应当不会让我失望吧？”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威压，像是警告，又像是敲打，终是落到了暗处的那只耳朵去。
而在这几句对话的掩护下，他们手中早已换过几轮情报。在商议过接下来的打算后，二人便先行告退。黎殷殷起身到窗前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的筋骨，从案上拿起那块九彩琉璃佩，收入了玉盒中。
“涟漪……我想我们会相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幕 十年迷局起琉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