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之钥》文礼

5、碧翠湖传说

　　时隔两年再次来到秘密藏书室，开门时小心地看了下自己做的标记，果然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
　　两年间，并非不想再来这里，而是多了狄亚斯这个莫明其妙的跟屁虫后，一直没有机会再来。
　　自从那次墨水事件，狄亚斯陪缇兰希斯一起刷中庭的地板后，缇兰希斯便不再赶他。虽然态度依然与从前一样冷淡，却不再拒绝狄亚斯的陪伴。
　　这就是所谓的被感动吗？缇兰希斯却并不这样认为。只是他认清楚了一个事实，不管再怎么赶人，这个傻瓜一样的人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默认了狄亚斯的种种保护行为后，缇兰希斯的生活似乎平静了许多。那次墨水事件的隔天，狄亚斯在学校广场上张贴了一张告示，把那三个砸墨水瓶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向来行事温和待人宽厚的的狄亚斯竟然骂人了，这一行为引起了全校的轰动。虽然所有事件相关人员都被校长叫去训了话，不过从那以后，便没人再做这种明目张胆的事了。
　　如果天下从此太平，缇兰希斯如今就不用再次来到秘密藏书室了。导火线是今天发生的那件事，让缇兰希斯下定决心不再沉默。

　　今早来到学校时，缇兰希斯便看到狄亚斯站在自己的储物柜前，一脸为难地拿着一封信。看到缇兰希斯后，狄亚斯表情有些尴尬地把信收了起来，像往常一样和缇兰希斯一起进入教室。
　　其实缇兰希斯知道那是什么。不分高低年级，女生们给狄亚斯写的情书已经多到能堆一个箱子的程度了。由于总是和自己在一起的缘故，现在狄亚斯的崇拜者比起从前减少了许多，甚至有人开始用敌意的眼光看待狄亚斯。不过即使如此，也并没有影响他在女生间的人气，缇兰希斯甚至还遇到过来拜托自己向狄亚斯传达心意的大胆女生。
　　不过从早上开始，狄亚斯便一直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这倒是满少见的。是因为那封情书吗？以前收到情书时，狄亚斯总是很礼貌地回信拒绝，既然他这么动摇的话，说不定这次给他写情书的，正好是他的心上人？
　　“缇兰……”
　　第一节课下课后，狄亚斯犹犹豫豫地找缇兰希斯说话了。
　　“你知道……镇子东边那个碧翠湖的传说吗？”
　　“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传说，不过那个湖缇兰希斯是知道的。湖就在当年自己被捡到的那片麦田后的森林里，安其罗神父带他去过，告诉他曾经有一个住在麦田边的人把他捡了回去，却因为某个事故而去逝了。
　　缇兰希斯只记得麦田中那道宛如巨蛇爬过的焦土痕迹，据说自从使自己的收养人丧命的“事故”之后，这道痕迹便一直留在麦田里，从此寸土不生。
　　至于森林里那个湖，缇兰希斯倒是没多大印象，除了湖水特别绿，因此被人们叫做碧翠湖这一点以外，甚至并没有太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狄亚斯有些腼腆地说，“听说湖里住着妖精呢，只要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在湖边立下契约之吻，妖精就会出现，并会赐予他们永恒之爱。”
　　真是无聊而又庸俗的传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学校里那帮花痴女生们编出来的吧。
　　不过狄亚斯居然会接受这种说法，还真让人意外。难道是今天给他写情书那个女生约他去碧翠湖吗？
　　“最近……很多人都去了那里，据说真的有人看到妖精了呢。”狄亚斯的脸颊有些红，“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说什么蠢话呢。
　　“不是说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能看到吗？”
　　“嘛……也是啊……”狄亚斯有些结巴，“说不定……运气好呢……”
　　说到这里已经跟传说什么的没关系了吧？
　　缇兰希斯有些无语，只是慢慢地准备好下一堂课的书本，“我对这些传说没兴趣。”
　　“呃……这样啊……”
　　狄亚斯没再说什么，叹着气作罢。不过缇兰希斯却注意到，他总是不时把手放到书包上，口中像是在悄悄说着什么一样。
　　是那封情书的原因吗？
　　“早上那封信，能给我看看吗？”
　　听到缇兰希斯的要求，狄亚斯却有些不自然地把书包扣好。
　　“没什么好看的啦……啊，下节课是古代语吗……”
　　真是不寻常呢。缇兰希斯很少主动对他要求什么，但往往都是有求必应，换句话说，缇兰希斯会主动向狄亚斯提要求的话，向来他都会非常高兴地答应。
　　在第二堂课上，缇兰希斯发现一向认真学习的狄亚斯竟少见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左手始终放在书包上，口中时而默默低语，像是在与人对话一般。
　　到了中午，缇兰希斯对狄亚斯说自己不舒服，不想去食堂吃饭。一向关心他的狄亚斯自然是让他好好在教室休息，自己去食堂给他带东西回来。
　　等狄亚斯走后，缇兰希斯打开了他的书包，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封皮是非常精美的烫花纸，信封上只写了“给亲爱的你”几个字，字迹十分优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看起来是个十分注重细节的女生，不过在缇兰希斯拿出信纸后，却因为过度震惊而脸色发白——
　　信纸上满满的文字即陌生又熟悉，缇兰希斯看不懂这种文字，但他却知道，这种文字，与所罗门之书所使用的文字一模一样！
　　尽管无法阅读，但神奇的是，一些景象却通过接触信纸的指尖流进了脑中。是碧翠湖，湖水在月光下发出翠绿的荧光，一位裸（河蟹）体的少女从湖水中浮出，脚尖踩在湖面上翩翩起舞。
　　“你这个小偷！”
　　景象被打断，是因为手中的信纸被人强行夺去。眼前满脸愠怒的女生是同班的艾梅拉，她瞪了缇兰希斯一眼，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把信又放回了狄亚斯的书包里。
　　“是你写的吗？给狄亚斯的情书？”
　　听到缇兰希斯的问话，艾梅拉狠狠地瞪着他说，“不准碰这封信！要是被别人碰到，咒语不灵了怎么办！”
　　“咒语？”缇兰希斯皱起眉头问，“信上写的是咒语吗？”
　　“那是湖中的妖精送给少女们礼物，只要把这封写满咒语的信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并在碧翠湖边立下契约之吻，就能得到永恒的爱。”
　　艾梅拉一脸陶醉地说着，“只有幸运的女孩才能得到妖精的礼物，我绝对不会让别人来妨碍我的！”
　　“这封信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妖精给我的！”艾梅拉得意地说，“有妖精的祝福，狄亚斯一定会爱上我！”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赐予人们爱情的妖精……而不是蛊惑人心的恶魔呢？”
　　“少在这装模作样！”艾梅拉指着缇兰希斯的眼睛说，“恶魔的眼睛是红色的，这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恶魔小孩！”
　　“住口！”
　　教室门口传来狄亚斯的怒喝声，艾梅拉吓了一跳，立即露出委屈的样子。她有着一副娇小的脸庞，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但狄亚斯却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捧着食物迅速跑到缇兰希斯身边，将他挡在自己身后。
　　“给缇兰道歉！”
　　“呜……”
　　被狄亚斯凶巴巴地一吼，艾梅拉的大眼睛中立即变得雾气蒙蒙。
　　“收回你的话，向缇兰道歉！”
　　见狄亚斯站在缇兰希斯这一边，艾梅拉哼了一声，委屈地跑出了教室。等她走后，狄亚斯将手中的食物放到课桌上，急忙问道，“缇兰，你没事吧？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比起这个，你还是快点把那封信烧了比较好。”
　　“咦？”狄亚斯有些惊讶，很不好意思地说，“为什么要烧掉？那个……只是封很普通的信啊……”
　　“女生之间流行的那些传说你也听说过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嗯……”狄亚斯说，“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不过最近好多人都说看到了妖精呢……”
　　“有妖精的话，为什么以前没有过这种传闻？而且，那封信上的内容，你能看懂吗？”
　　“虽然是不认识的语言，但拿到信纸的时候，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特别的景色，”说到这个，狄亚斯的神情显得十分高兴，“那是妖精的咒语所带来的魔法效果吧？”
　　真是说不通，已经被迷惑了吗？“那么，跟我去教堂，安其罗神父应该会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谁知狄亚斯竟无所谓地笑笑，“缇兰不要那么紧张啦。缇兰能关心我当然很高兴，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不要在意了。”
　　听他这么说，缇兰希斯也不再坚持，只是再三地提醒他绝对不要去碧翠湖边。
　　“放心吧，我只想和缇兰一起去。”

　　得到这种不可靠的保证的缇兰希斯并没有将这件事遗忘，而是在放学路上和狄亚斯分开后，立即去了教会图书馆那间秘密藏书室。他先是拿来清扫工具把这间满是灰尘的藏书室打扫干净，在打扫的过程中也把这里的书籍都清点了一番。
　　藏书室里有几本关于妖精的书籍，缇兰希斯逐一翻看其中提到的关于湖水妖精的传说，却并没有找到与这个传说或者接触信纸时印到脑海中的形象相似的妖精。
　　不是妖精的话，就是恶魔了吧？
　　并非所有恶魔都拥有固定形态，许多恶魔便是根据对方的想象而幻化为不同的样子。按形象来找并不合适，也只能查查与湖水或是水源有关的传说了。
　　秘密藏书室虽小，但里面的书却很多，又大多是内容艰涩难懂的类型。除了小部分记述类的书籍以外，缇兰希斯完全看不懂。
　　不过这却并不代表没有收获，因为在某本记录各地恶魔传说的书本中，缇兰希斯发现书本介绍中突然引用了几个所罗门之书上所用语言的字符。
　　他完整地将那篇叙述诗通读了一遍，诗歌记载的是曾经最受天父宠爱的大天使路西斐尔堕落到地狱的情景。而在提到路西斐尔来到地狱后，那个用陌生语言书写的单词便出现了。
　　万幸的是，在这一页标注的下方，正好用古代语的音标为这个单词标注了读音。缇兰希斯按音标所标注的音节将那个单词完整地念了出来：
　　“路西法。”
　　堕落的大天使路西斐尔带领着他的追随者来到地狱最深处，成为七位撒旦之一，并统领万千恶魔，开始与神权抗衡。
　　诗歌始终以一种赞美的口吻讲述着成为撒旦的堕天使路西法的功绩，也难怪会被列为禁书封印于此。不过缇兰希斯倒是注意到一件事，那便是他乎略了魔界里除了恶魔以外，还有堕天使这一族群。
　　那个男人说他来自地狱的最深处，却并非恶魔，那就应该是堕天使了吧？虽然没有见到他的翅膀，不过答案已经八九不离十。
　　因为堕天使从不轻易在人间现身，所以当人们提到来自魔界之人时，自然会想到恶魔。
　　但是那个男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特征，翅膀也被隐藏起来，就算知道他可能是堕天使，也无法肯定到底是哪一位。堕天使一般是无法被召唤的，为什么自己的血，却能将他召唤来呢？
　　回过神来时，书上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天黑了下来，而自己来这里查找禁书的初衷却不知不觉地改变了。
　　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缇兰希斯离开秘密藏书室，回到了教堂。然而那几个字符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就像是在呼唤他一般。
　　待到午夜时分，缇兰希斯悄悄起床反锁上房门，点亮遗弃在书桌角落里的一支短到快要消失的蜡烛，并用厚书堆把这点小小的光亮围了起来，以免被人发现。他从书架背后掏出两年来未曾碰过一下的所罗门之书，再次将书翻到了第一页。
　　找到了，难怪这么眼熟。
　　在诗歌中看到的那个名字果然也写在所罗门之书的第一页上，就算是看不懂的语言，但那几个字符的音节已被他守记于心。
　　缇兰希斯拿出小刀，割破了自己左手的食指。鲜血滴在了倒五芒星上，被书页贪婪地吸食而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将左手的五个手指都沾上了鲜血，然后分别按在倒五芒星的五角上，口中念出了那个名字：
　　“路西法。”

作者有话说

　　开始做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