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38、鲜血召唤

　　王宫再次出现恶魔的事由大圣堂交予亚修神父全权处理，根据当天在场目击证人的证实，及事后牧师们的调查，恶魔的目标似乎是杀死伊卡莱亚王子，而在打斗过程中，恶魔竟看似无意地保护了躲在角落里的国王和王储。
　　一时间王室内外议论纷纷，事后的调查中又发现召唤恶魔的魔法阵位于庭院中靠近王后寝宫的一侧，加上两年前关于伊卡莱亚被国王收回兵权的事件余热未消，关于伊卡莱亚身世的猜想再次回到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之中。
　　种种迹象都将矛头指向了国王、王后和王储，而主理此事的亚修神父却并没有特别对王室成员进行过多的询问，也丝毫不关心伊卡莱亚的身世八卦。
　　“我会给你三天时间去见你的父亲，等你回来之后，再让我听听你的想法。不要怀着侥幸心理逃跑，这一次，即使你逃到地狱，我也会来找你。”
　　丢给缇兰希斯这样一句话，亚修神父便离开了约瑟街。缇兰希斯知道他是说真的，身上已经被他刻印下追踪魔法，强烈的圣光印记火辣辣地烙在胸口，黑魔法是无法清洗这样的印记的。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记忆水晶还没有着落，就算伊卡莱亚找到它，有亚修神父的阻挠，也不知能否把它夺过来。
　　胸口有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晚用十字架将胸口刺伤的地方缇兰希斯并没有使用治愈术。被接受过圣光祝福的十字架刺出的伤口对于恶魔来说无法自然愈合，至今还鲜血淋淋地隐藏在衬衣下。
　　三天，是亚修神父给他的最后期限。也许是出于与安其罗神父的某种协议，亚修神父并没有将缇兰希斯的身份对任何人说起，伊卡莱亚也还不知道缇兰希斯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的真正角色。
　　“我有个方法能找回菲碧失去的灵魂，”
　　这是最后的三天，有追踪魔法在，亚修神父并没有对他严密监视。于是缇兰希斯找到伊卡莱亚说，“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4位的是精通降灵术的萨米基纳，如果有他的帮助，也许能召唤回菲碧失去的灵魂。如此一来，也就不用去找那个说不定并不存在的记忆水晶。”
　　伊卡莱亚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召唤那个萨米基纳过来？”
　　“因为我还没有降服他。”
　　缇兰希斯取下左手的手套，手背上的五芒星发出血红的光芒。在这光芒中，一本古书缓缓出现，最开始只是虚幻的影子，到最后竟实体化后落到了缇兰希斯手中。
　　“这是什么？”
　　“所罗门之书，”说着，缇兰希斯让书本悬浮在空中，一页页地在伊卡莱亚眼前缓缓翻过。
　　“这就是传说中所罗门王的召唤书？”
　　“没错，”缇兰希斯说，“书上记载了魔界72位魔神的召唤术及魔法纹章，虽说只要力量足够强，画下魔神的纹章并用鲜血为饵食，魔神也会被召唤而出。但如果是这本书上由所罗门王的魔法亲自绘下的魔法纹章，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便可召唤魔神。当然，前提是你必需先驯服魔神。”
　　“原来如此，那个萨米基纳你还没有驯服，所以只能用付出代价的方式召唤他？”
　　“他是排名第四的魔神，就算是用血纹章的方式召唤他，也是有相当大的风险。”缇兰希斯解释道，“首先要以大量鲜血为饵召唤他前来，然后便向他许以重诺换取他的帮助。条件由魔神提出，如果无法满足他的条件，他便会成为敌人，反噬施术者。”
　　“那就满足他的条件，”
　　“魔神的条件可不是那么好满足的，”缇兰希斯说，“他们的欲求往往超乎人类的理解。所以这是一次冒险，成败只能听天由命。”
　　“那为什么不将它驯服？”伊卡莱亚问道，“驯服后用这本书来召唤它，就不用付出额外的代价了吧？”
　　“您还真是看得起我，王子殿下，”缇兰希斯将书翻到第11和12页，“看出这两页有什么不同了吗？”
　　伊卡莱亚看了一眼，然后说，“除了颜色不同以外没看出别的区别。”
　　“已驯服的魔神的纹章会变成红色，未驯服的魔神的纹章仍是黑色。这本书里的魔神我并没有完全驯服，目前所拥有的排名最靠前的是第12位魔神西迪。事实上，我曾经尝试过驯服第11位魔神古辛，却差点陪上性命。而在这72位魔神中，至今为止我也只驯服了38位，而且多是排名靠后者，这便是我目前的极限。”
　　伊卡莱亚皱起眉头，“既然你并无把握能够召唤或驯服萨米基纳，却还要将这些事说出来，看来是有什么打算吧？”
　　“我需要殿下的帮助，以提高成功率。”
　　“我这样区区一个只懂得魔法皮毛的人类又如何帮得了？”
　　“当然帮得了，而且非你不可。”
　　血红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恶意，“王族的鲜血是最好的祭品。”
　　感受到缇兰希斯语气中的不寻常，伊卡莱亚立即握住身边的剑柄，天空蓝的眸子里充满了警惕。
　　“不用担心，殿下是我的合作伙伴，自然不会是祭品的人选。更何况，殿下身世成迷，如果有其万一，被魔神大人灵敏的鼻子闻出来因此而震怒，这可不是我阻止得了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国王陛下和王储，”缇兰希斯点名道，“我需要这两个人的鲜血。”
　　“你……”
　　“如果不是这二人挡在殿下面前，说不定如今早已有人称您为陛下了。”缇兰希斯满脸遗憾地说，“如果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我也是打算一步步帮您站到致高点。但现在情况有变，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是公主殿下与黑鹰之翼的婚礼了。虽说在星轨上看来，现在丹提已经摆脱了灭亡的命运，但公主殿下就……”
　　“要救菲碧，就必需杀兄弑父吗？背负上了如此污名，你以为我还有脸登上丹提的王位？”
　　“恕我直言，我实在无法理解人类的伦理观，”缇兰希斯说道，“你的父亲从未将你当作自己的儿子，你的兄长从未将你当作自己的弟弟，你的母亲在谣言面前只会畏缩不前，这样的一群人，就只是因为有血缘关系，你就将他们当作亲人吗？”
　　见伊卡莱亚不说话，缇兰希斯继续在他耳边蛊惑道，“只有菲碧一心一意将您当作最爱的哥哥，她才十六岁便惨遭横祸，连我也不忍心看到她的这个样子……”
　　“够了！”
　　伊卡莱亚猛地站起来抓住缇兰希斯的衣襟，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吼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么你赢了！我曾经为了丹提和菲碧的未来与你——与恶魔为伍！我不在乎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只要能够拯救我所爱的故土和亲人！现在——你又赢了！因为你的话我竟对自己的父兄动了杀机！但我不再信你！明明有无数的方法，你却始终给我选最艰难的一条路！”
　　吼完后，伊卡莱亚愤怒地喘息着瞪着缇兰希斯的脸，但魔术师却并没有像平常一平露出嘲讽的眼神，却微微皱着眉头眯起了眼睛。这才感受到手中的衣襟有些湿润，松开手后，掌中已被鲜血染红。
　　“你……”
　　二话不说扯开缇兰希斯的衬衣，雪白的脸膛上挂着一个被鲜血染红的缀满宝石的十字架。胸口上有一处不大却恐怖的伤口，鲜血便是由那里浸出。
　　“那天晚上的伤还没好？你的治愈术不是连……那个时候的菲碧……也能治得一丝伤痕也看不见的吗？”
　　“这是圣光所伤，只要有一滴恶魔的血液还留在我体内，伤口便不会愈合。”
　　对于只懂得一些战斗用魔法的伊卡莱亚来说，这个谎话立即令他露出不忍的表情。
　　“是那个亚修神父？”
　　“先不说这个，”缇兰希斯扣好衣服，“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来。明天我有事要外出一趟，虽然希望在回来时能看到那两位的鲜血能盛满王宫的浴池……不过优柔寡断的王子殿下是指望不上了。卑鄙的暗杀活动交给我，殿下就先好好联络党羽，准备发动政变吧。”
　　“……黑鹰之翼那边……”
　　“我会派手下的魔神牵制他们，丹提的事不用外人来插手。等殿下登上宝座之后，不管与艾索亚是战是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缇兰希斯拿起手杖，画出传送阵，却被伊卡莱亚一把抓住。后者无言地拖着他来到内室的柜子前，打开衣柜，从里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陶瓷盒子递给缇兰希斯。
　　“这是止血的伤药，拿回去擦了吧。”
　　“圣光对恶魔造成的伤口，人类的药物是不会起效的。”
　　“这是皇家魔法学院的大魔法师为王室制作的混入治愈魔法的药，说不定有效。”
　　“魔法的事我比你更了解，所以……”
　　“当作是护身符也行，”盒子被硬塞到了缇兰希斯手中，伊卡莱亚轻轻抱住了他，抚（河蟹）摸着他的金发轻声说道，“对不起。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更多的了解你，在一切都结束后……”
　　似曾相识的拥抱令缇兰希斯胆战心惊。只有在面对不存在的“缇拉”时，伊卡莱亚才会露出温柔的一面。是被他看穿了吗？不，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是应该大发雷霆，恼怒于自己被欺骗的事才对吗？
　　推开伊卡莱亚，缇兰希斯一言不发地走进传送阵消失在伊卡莱亚眼前。回到约瑟街后，缇兰希斯的心依然狂跳不止。手中还拿着陶瓷盒子盛的伤药，打开后能闻到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血色的眸子里猛地闪出一丝悔恨，陶瓷盒子随即被狠狠地砸碎。动心了吗？缇兰希斯问着自己。真是荒唐，只是一句连甜言蜜语都算不上的话而已。如果知道这一切的幕后导演都是自己的话，他还会用那种声音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吗？
　　已经被骗过一次，还敢相信人类吗？那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里，还流着一半人类的血吧。干脆完全变成恶魔好了，洗掉身体里所有人类的血，和路西法一起堕落。那双天空蓝的眸子里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乎是否有人能看到真正的自己？舍弃一切，变成路西法想要的傀儡，说不定才是实现自己真正价值的途径。
　　在右手中凝起风刃，缇兰希斯毫不犹豫地在左手手腕上划了好几刀。鲜血顺着手指流下，连成一条红线流到地板上。看着自己的血涌出身体，缇兰希斯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快意。似乎身体在变轻，一切污秽都在离自己远去。
　　眩晕袭来，缇兰希斯倒在了地板上的血泊中。他感觉全身发冷，意识还在，但却无法动弹。
　　此时，一阵奇妙的蓝光从血泊中泛起。缇兰希斯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却无法作出任何回应。所罗门之书未经召唤便从左手的倒五芒星纹章中浮了出来，书页翻到第三页，一枚双月纹章飘出书页，立在缇兰希斯面前。
　　[……瓦沙克……] （注：Vassago，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3位的魔神。）
　　没有念咒文，只是轻声呢喃了双月纹章主人的名字。然而随着这个轻到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响起，双月纹章华光大盛，一个身着月白色法袍、手持沙漏的人便出现在了眼前。
　　[我的笨蛋主人，您的鲜血在呼唤我，我便听从您的呼唤来到您的身边。]
　　沙漏被倒过来放到地板上，那人随即跪坐在地板上，将缇兰希斯的头枕到自己腿上。仿佛时光倒流一般，随着沙漏中蓝色的沙子的流动，鲜血也像是听到召唤一般通过伤口回到了缇兰希斯体内。最终，连皮开肉绽的手腕也恢复得看不到一丝痕迹。
　　眩晕感慢慢消失，缇兰希斯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子。秀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悲伤，一头水蓝色的头发中生出两只盘卷成团的角。乌黑的眸子和自己隐藏颜色时的眼睛一样黑得异常，是魔神，还是排名第三的、自己没有能力召唤的强大魔神。
　　[我并没有召唤你……]
　　瓦沙克摇摇头，露出温柔的微笑说，[您叫了我的名字，您的鲜血便是我的供奉。所以现在，我已经是您的仆人。请不要拒绝我，我将为您献上毕生的忠诚。]

作者有话说

　　白捡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