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36、计划与变化

　　今天的宴会上，伊卡莱亚并不好受。变成老者的迪提斯已不再参加各种宴会，身边失去了亲密的朋友，活泼的妹妹变成呆板的木偶，一双鹰眼死死地向自己盛放着杀气，还有一个不识趣的魔法师扮成自己心上人的样子陪在身边。
　　“脸这么硬，会吓到客人的。”
　　悄悄在耳边细语的看似关切的话语里也透着一丝嘲讽。
　　“会吓到人的是那位所谓的客人吧，”伊卡莱亚像聊天一样若无其事地对缇兰希斯说，“看也不看自己的新娘一眼，还全身透着杀气。”
　　“杀气越大，证明他越在意你，”缇兰希斯替他斟好酒，“不过去跟你未来的妹夫打个招呼？”
　　“刚才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吗？”
　　“在我看来，刚才进入宴会厅时的那个所谓招呼不过就是你们两个相互瞪了一眼而已，”缇兰希斯向奥尼尔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王储殿下巴不得看到你不高兴的脸，你的情绪和他成反比。”
　　伊卡莱亚当然明白。但从前只精于军队治理而疏忽了政治谋划的伊卡莱亚即使经过两年的政务生涯，依然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些勾心斗角。在这方面奥尼尔的确比他有天赋，光是要小心奥尼尔给他布下的陷阱就要耗去他相当一部分精力。
　　拿起酒杯走到黑鹰之翼身边，随口与他攀谈起来，缇兰希斯看了看王储的方向，奥尼尔虽然不动声色，但有意无意放到这边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国王倒是对此露出了放心的眼神，下一步就是如何把奥尼尔拉下王储的位置。
　　不能杀，但是要这个狡猾的王储露出足以被废的破绽还是有些困难的。
　　看伊卡莱亚也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黑鹰之翼身上，缇兰希斯离开宴会厅，找到了卫降长康斯特。
　　见到缇兰希斯的康斯特惊讶了一下，不过在看到黑色的眸子变成红色时，便露出笑容向他行了个礼。
　　“你这人真好玩，”缇兰希斯说，“那些人都是看到红眼睛才会惊讶，你却刚好相反。”
　　“因为红眼睛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康斯特说，“魔法师大人中途离席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不敢当，我不过是殿下的客人，并无官职在身，所以只是向你传达一个请求。”
　　“请求？”
　　“请队长马上悄悄派人去大圣堂请求支援，”缇兰希斯说，“我闻到了恶魔靠近的气息。”
　　“恶魔？！”
　　康斯特大吃一惊，“为什么又会有恶魔？王宫里已经驻守了一批牧师……”
　　“那些人连对付那只低级的地狱犬都办不到，这次的恶魔是高等级恶魔，必需让大圣堂派出大人物。”
　　“我马上派人去！在此之前，请魔法师大人保护好伊卡莱亚殿下！”
　　说着，康斯特便去派遣传令兵。不过他只说“保护好伊卡莱亚殿下”，看来已经把自己当作二王子派系的人了。
　　缇兰希斯隐去身形，来到王家庭院的一个无人角落。取下左手的手套，倒五芒星盛放出不祥的血光。
　　[黑暗之物，不祥的根源，展开你的骨翼，备好你的镰刀，效命于我鞍前！]
　　随着一阵旋风凭空出现，召唤阵中已有一个长着恐怖骨翼的大恶魔跪在缇兰希斯面前。
　　[炼狱之王，大恶魔巴拉依听从您的召唤而来。]
　　[你的目标是这个人，]说着，缇兰希斯用魔杖在空中画了个圈，里面出现了伊卡莱亚的脸。
　　[以杀死他为目标，不过我会保护他，所以你必需尽全力和我战斗。]
　　[属下明白，能与炼狱之王战斗是属下的荣幸。]
　　[战斗中，我会制造机会把危险引到这个人身上，]魔杖画的圈中出现了奥尼尔的脸，[到时候你要用尽量不显眼的方式保护他不受伤害。我会把战斗拖到大圣堂的人抵达之时，当牧师们赶来的时候，你要将矛头转向他们，我会看准时机将你送返地狱。]
　　[遵命，炼狱之王。]
　　[巴拉依，]缇兰希斯最后说道，[我允许你在人间大开杀戒。]
　　[万分感谢，炼狱之王。]

　　回到宴会厅没多久，轻快的音乐便被庭院中传来的惨叫打破。国王皱着眉头让人去看是怎么回事，但随即，一位站在露台旁边的侍卫便惊恐地大叫起来：
　　“恶魔！！！！！！！！！！！”
　　这个词语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女人们尖叫起来，男人们脸上也露出惊恐。然而曾经惨遭恶魔袭击的菲碧公主却置若罔闻，就像是个漂亮的人偶一样安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伊卡莱亚第一时间跑到妹妹身边拔出剑，黑鹰之翼也起身警戒。宴会厅里的侍卫们都跑到露台边守备，其后，随着一阵尖啸突然袭来，宴会厅的所有玻璃窗顿时碎成千万片，一道黑影闪过露台，站在露台上的侍卫们瞬间被砍成了两截，拖着肠子的上半身飞到宴会厅正中央，鲜血溅满上一刻还干净明亮的大厅。
　　人们纷纷惊恐地四处逃窜，国王和王储也在侍卫们的护送下缩在了宴会厅一角。此时，一只长着恐怖骨翼的恶魔飞了进来，落到大厅中央。它嘴里还咬着人类的残肢，正大嚼着将之吞食入腹。看到那些逃窜的人类，它兴致勃勃地挥舞起手中的镰刀，弄塌墙体将大厅的各入口都堵住。
　　伊卡莱亚抱起菲碧便想从露台跳下去，但恶魔却首先发现了他。在看到伊卡莱亚回过头来的脸时，它血红的眸子顿时大放凶光，丢下手中正在啃食的人类残肢，一下子跳到伊卡莱亚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侍卫们护在伊卡莱亚身前，却被镰刀一刀解决。伊卡莱亚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拿剑挡住了镰刀的一击。恶魔却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像是玩弄一件物品一样慢慢地向伊卡莱亚施压。
　　此时，黑鹰之翼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伊卡莱亚身边。他一剑挡去镰刀，然后向伊卡莱亚说：“把她给我。”
　　伊卡莱亚收紧了抱着妹妹的手，“休想，只有我才能保护她！”
　　“快给我！她只会妨碍你！”
　　黑鹰之翼挡在伊卡莱亚身前，又挡往了几招恶魔的进攻。
　　“你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根本就没资格……”
　　“殿下，快放开菲碧！”
　　打断伊卡莱亚说话的是已将手杖变为魔杖的缇兰希斯。
　　“恶魔的目标是你，你会连累菲碧受伤的！”
　　“什么？！”
　　因缇兰希斯的话而震惊之余，伊卡莱亚怀中的菲碧被黑鹰之翼夺了过去。他心下大惊，正想夺回妹妹，不过恶魔却看都没看公主一眼，重新抬起镰刀向伊卡莱亚砍去。
　　缇兰希斯用魔法困住了恶魔，不过这也只是为伊卡莱来争取到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恶魔一边发出怪异的笑声，一边追着伊卡莱亚砍杀着。巨大的镰刀破坏了华丽宴会厅里所能看见的一切物品，包括活着的人与已死的人。伊卡莱亚光是要招架恶魔的袭击已拼尽了全力，在短短数招的战斗中，他已明白，这回的恶魔与上次的地狱犬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地狱犬的行为看似只是受到了召唤师的支配，但这只恶魔明显是以杀戮为乐趣。正如缇兰希斯所言，它的目标是自己，但它在执行这件命令时更不会忘记时刻满足自己的乐趣。
　　恶魔的动作停止了，是缇兰希斯用束缚魔法将它捆住。但这只恶魔的力量十分强大，满满捆在它身上的荆棘眼看着就要被挣开。
　　缇兰希斯正想再加固魔法效果，然而魔杖却被伊卡莱亚一把握住。
　　“让我来。”
　　“你疯了？”缇兰希斯甩开他握住魔杖的手，“它不是你对付得了的，给我闪一边去！”
　　“它的目标是我，由我自己来解决它！”
　　“这里不是皇家训练所的决斗场，你以为恶魔会好心到遵守人类的一对一？”
　　缇兰希斯在魔杖上聚起了黑色的光球，为了争这口气，伊卡莱亚再次想要夺下魔杖，然而魔杖一歪，黑色的光球竟向躲在一边的国王和王储的方向飞去！
　　国王满面苍白，王储也吓得惊叫起来。但在千钧一发之际，镰刀却挡住了光球，然后顺势向缇兰希斯和伊卡莱亚的方向扫来！
　　“可恶！”
　　缇兰希斯抢回魔杖，却被伊卡莱亚一把推到了一边。恼羞成怒的王子殿下拿着加入风刃的剑与巨大的镰刀对抗着，缇兰希斯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了黑鹰之翼身上。
　　单手抱着菲碧的黑鹰之翼只拿着剑立于一旁没有插手，鹰眼露出痴狂的光芒望着战斗中的伊卡莱亚，杀气大盛。
　　“一个二个都是疯子。”
　　缇兰希斯不满地嘟喃着，然后开始拿魔杖画起复杂的魔法阵。随着魔杖的移动，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开始在整个宴会大厅中成形。然而正当魔法阵准备发动时，魔杖却再次被抓住。
　　“你干什么？！”
　　这一次，竟是黑鹰之翼荷墨尔。
　　“不要去打扰他，”虽然是在对缇兰希斯说话，但荷墨尔的目光却依然追随着伊卡莱亚与恶魔战斗的身姿，“这才是他真正的姿态。”
　　“快放手！你的气息会影响魔法……”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战场，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他的。”
　　黑色的气体从荷墨尔手中发出，变成绳索缠住了缇兰希斯的手和魔杖。缇兰希斯瞪大了眼，这是黑魔法，虽然跟自己的魔法完全比不了，但在施放魔法过程中——特别是大型魔法即将完成时——如果有别的魔法掺入其中，原本的魔法便会暴走，引起一场魔法风暴。
　　“快放手！不然大家都完蛋！”
　　能看出，荷墨尔的魔法只是为了作为战斗辅助而学习的皮毛，但缇兰希斯布的魔法阵太过强大，魔法阵在其他魔法气息的影响下变了颜色。缇兰希斯急忙用另一只手切断了缠住自己的黑魔法，但荷墨尔死死抓着他的那只手却力气大得无法挣脱。
　　魔法风暴即将暴发，发觉不对的伊卡莱亚正想逃出脚下透着黑色的魔法阵，却被恶魔的镰刀一下子挑中了肩骨。他发出一声惨叫，被镰刀高高挑起，恶魔轻松地把镰刀一挥，他立即便被扔在了墙角的碎石堆上，顿时血流不止。
　　“混蛋……”
　　缇兰希斯正要发怒，一道圣光却突然从露台外射了进来，正好罩在整个魔法阵上，并将恶魔困在其中。与此同时，魔法风暴终于在那片被圣光笼罩的区域中爆炸开来，一阵强光过后，一切都归于了安宁。
　　当宴会厅里终于完全静下来后，一个脚步声从露台上向大厅内走来。月光下，那个身着巡回神父装的人卷曲的火焰色长发披散在肩背之上，宛如神像雕刻一般的脸庞上缀着一双蔚蓝的眼睛，端正的身姿如同正义与审判的大天使。
　　“恶魔已经除掉了，陛下，”大天使开了口，冰冷而无情，“大圣堂的部队稍候便到，请陛下放心。”
　　国王和王储都松了口气，从藏身的狭小角落里走了出来。在看到躺在碎石堆上无法动弹的伊卡莱亚时，奥尼尔以优胜者的眼神看着他，从他身边傲慢地走过。
　　荷墨尔终于放开抓住缇兰希斯的手，随便将怀中的公主往旁边一扔，径直走到了伊卡莱亚面前。
　　“被人打扰了呢，”荷墨尔不满地瞪了一旁的巡回神父一眼，“不过，全身是血的你，很美。”
　　缇兰希斯眼球子差点没掉出来。那个面无表情又沉默寡言的黑鹰之翼居然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巡回神父开始用圣光给伊卡莱亚治伤，缇兰希斯则走到他身边开口道：
　　“许久不见，亚修神父的圣光竟能瞬间秒杀一只高级恶魔，真是让人佩服。”
　　“真正让人佩服的是你吧，缇兰希斯•乌苏尔。”亚修神父转过头来注视着他说，“当年那个懦弱的少年不但从撒旦手中活了下来，还成为能够不用吟唱便发动大型魔法的魔法师，在下自愧不如。”

作者有话说

　　神父也是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