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12、巡回神父

　　显露眼睛颜色是因为无法控制力量的缘故，所以像沙克斯和弗法这样的魔神眼睛都是黑色的。
　　那么那个男人呢？自己曾经以为他是堕天使，现在看来有可能也是魔神之一。但所罗门之书上记载的魔神却并没有描述与他一致的，而且召唤他使用的是扉页上的倒五芒星，在能够读懂恶魔语后才知道，扉页只作概述的序言，那个倒五芒星也不过是为了向阅读者展示恶魔的标志而已，并非某个恶魔或魔神的纹章。
　　如果所罗门之书是连接魔界的大门，自己的血便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纹章是魔神们独一无二的连接通道，但倒五芒星则不同。倒五芒星代表恶魔，它能连接到魔界的任何角落。
　　缇兰希斯也曾试着用倒五芒星召唤过恶魔，但出现的都是低等恶魔，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男人。
　　不知道恶魔的名字是无法对应召唤的，如果他真是堕天使的话，便更不可能接受召唤。
　　他究竟是谁？如果去地狱最深处，就能见到他了吗？
　　长期以来，人类都误以为魔界与地狱是同一个地方，但其实不然。天父最先创造了天界，赋予他所爱的孩子们以光明。然而有光自有暗，在光明的天界背后，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暗的一面，那便是恶魔的居所魔界。天父看到纯粹的光与暗，于是又创造了人类和人界作为光与暗之间的调和，并将自己的信仰传达给人类，让人类作为抵御恶魔的前锋挡在天界之前。
　　地狱则是天父单独创造出来惩罚罪人的地方。人界与魔界的交界处有炼狱山，犯下轻微罪行的人类与天使在炼狱山经过赎罪的修行后，灵魂能够得以重返光明。而在炼狱山底的深渊中，便是使犯下重罪之人永远承受罪恶痛苦的地狱。亿万年前，天父最宠爱的大天使路西斐尔带领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发动叛乱，战败的路西斐尔与众天使一起坠落地狱。
　　之后路西斐尔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恶魔语书写的路西法，带领众天使征服了地狱，成为地狱中七位撒旦之一。人界有天父的信仰与庇佑，于是他们以地狱为据点，慢慢地征服了魔界。从此以后，地狱不再是天父惩罚罪人的地方，却成为统治魔界的首府。七位魔王居住在地狱里，身为统帅的路西法便住在地狱的最深处。
　　但现在的自己是无法去找他的，以弗法所说，连眼睛的颜色都无法遮蔽，这种程度别说地狱，连魔界的大门都进不去。
　　可是，找到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缇兰希斯开始每天深夜独自来到碧翠湖边练习秘密藏书室里学到的魔法。他的确有非凡的魔法天赋，但这并不代表，学会了魔法就懂得控制力量。
　　正相反，他使用的魔法却经常引起力量的暴走。没有基础直接学习高级魔法是件极其危险的事，然而缇兰希斯不知道，也没有人来告诉他。
　　他一个人躲在碧翠湖与森林的深处练习着以前因为害怕引起镇上的人们注意而放弃的高级魔法，在学会空间魔法后，他开始知道要先做结界，然后在结界里练习。
　　然而力量的暴走却依然持续，并有愈演愈烈之势。格林克镇的人开始发现镇子东边的森林里经常在夜里发出轰鸣声，有时火光冲天，有时寒冰封冻，有时森林的树木一夜之间被刮得东倒西歪，有时又莫明其妙地下起雷雨。
　　力量暴走所伤害到的不仅是森林，还有他自己。他现在经常血肉模糊地躺在乱石中用不稳定的治愈术给自己治伤，就算治愈术有异常，他也会尽力治好表面的伤痕，让自己至少看上去安然无恙。
　　不过，他的眼睛依然鲜红。

　　“最近你精神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缇兰？”
　　每晚上通宵练习魔法到黎明，回来后还要抓紧时间在上学前把伤口治好。如此沉重的练习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精神自然好不起来。
　　“没什么……”缇兰希斯回答说，“只是觉得……高年级的功课果然还是有点勉强……”
　　“是这样啊……”安其罗神父笑着揉揉缇兰希斯的头发，“有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不要太拼了，就算不是第一名也没关系，缇兰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啊。”
　　努力吗？看来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一直是第一，所以学校的教师都对自己的行为不闻不问，要是换了别的学生，这种程度的逃课早就已经找家长了吧？
　　每天准时出门来到学校，上午的课基本都是在教学的最后一排睡过去的。中午因为硬是被狄亚斯拉着吃饭也休息不了，下午的课也全翘掉，去图书馆或档案室里补眠。考试的时候自然还是得去，如果没有好成绩在学校顶着，自己异常的状态早就传到神父耳中了吧。
　　重头戏可都在晚上呢，学校的那些教小孩子的课程，早就已经自学完了。
　　“嗯，知道了。”
　　缇兰希斯默默地低着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安其罗神父又开口问道，“最近……你没去麦田那边了吧？”
　　“麦田吗？”缇兰希斯不动声色地在面包上涂果酱，“没有啊，自从上次莫明其妙晕倒在水里之后，就没去了。”
　　“这样啊……”
　　安其罗神父明显轻了口气的声音，让缇兰希斯警觉起来。
　　“父亲……”边啃面包，缇兰希斯边问道，“最近镇上有些传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传言？”安其罗神父的声音紧绷起来，“什么样的传言？”
　　“说是东边的森林里……有恐怖的东西……父亲不让我去麦田那边，是因为这个吗？”
　　“嗯……也算是吧……”安其罗神父安慰着缇兰希斯，“没关系，这些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就算是有不好的东西，我也会把他们统统赶走的！”
　　最近教堂派出了夜晚的巡逻队去森林里巡逻，缇兰希斯的行为也收敛了许多。而且有迪嘉帮他看着，巡逻队也从未发现过他。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把地点移远一些，比如到镇子外的山里去比较好吧？但这样一来往返时间就会加长，练习的时间也会相应缩短。
　　“而且，”安其罗神父继续说道，“最近，帝都圣堂也会派巡回神父过来。”
　　“巡回神父？”
　　“嗯，”安其罗神父解释说，“是专门在全国各地的教堂之间巡回担任主持的神父，他们查到哪些地方有异常后就会现身。格林克镇的事我也承书上报过，估计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知道这边的异常了吧。”
　　在听到“巡回神父”这个词时，缇兰希斯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么说来，那些巡回神父比父亲还厉害吗？”
　　“我怎么能跟他们比，”安其罗神父不好意思地说，“听说巡回神父都是丹提帝都的高级魔法师，他们除了要解决各地教堂的日常事务和监视地方政治以外，主要工作便是肃清恶魔和黑暗势力。”
　　肃清恶魔啊……
　　缇兰希斯低下头，“那……他们会怎么处理我呢？”
　　“哎？”
　　“我……是恶魔的孩子吧？”
　　“说什么傻话呢，”安其安神父坐到缇兰希斯身边，将他抱在怀里说，“缇兰的眼睛只是因为生病才变成红色的。虽然这种病不常见……不过在帝都医院里却有专门的医生是研究这个病的哦。说不定……这次来的巡回神父是医学高手呢？要是这样的话，就一定能把缇兰的眼睛治好了！”
　　骗子。
　　缇兰希斯闭上眼靠在安其罗神父的胸前。
　　全是骗小孩的伎俩。
　　“没事的，缇兰，我一定会保护你。”

　　巡回神父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两天后的傍晚，当缇兰希斯和狄亚斯走在回家路上时，便听到了传闻。
　　“听说教堂来巡回神父了，是真的吗？”
　　缇兰希斯的手指抖了一下，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看走在自己和狄亚斯旁边的两个女生。
　　“真的哦！我妹妹中午的时候不是回家拿忘记的课本嘛，她说看到辆马车停在教堂门口，下来个超~帅的年轻神父呢！”
　　“呀~有多帅？他会来主持礼拜吗？”
　　“就算不主持，也会在镇上呆一段时间的吧？总有机会看到的~”
　　“哇~好幸运！现在就想去教堂看看呢！”
　　“现在这么晚了，肯定看不到的啦……”
　　女生们笑着走了另一条路，缇兰希斯耳边却还回响着她们的话。
　　巡回神父来了吗？高级魔法师，专门对付恶魔的巡回神父……
　　“巡回神父啊……”狄亚斯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缇兰等下回去就能见到了吧？要不我跟缇兰一起去教堂好了！”
　　“今天刚到的话，肯定会早早休息的。”
　　“哦……也是啊，大老远跑到我们这里来……他来干嘛呢？啊，不会是最近关于东边森林的传闻吧？”
　　是就完蛋了……
　　“缇兰有听安其罗神父说些什么吗？”
　　缇兰希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要来而已……”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叉路口，狄亚斯跟缇兰希斯告别后便离去了。接下来再转一个弯就是教堂，缇兰希斯不禁放慢了脚步，心里开始砰砰直跳。
　　“缇兰~~~缇兰不好了！”
　　熟悉的声音迎面而来，满怀心事的缇兰希斯被一头扑到他怀里的迪嘉吓了一跳，忙四处张望，然后抱着迪嘉跑到旁边小路的树丛中。
　　“你怎么在这里就出现？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缇兰你别回去！”迪嘉满脸焦急地说，“那个巡回神父要对付你呢！”
　　“什么？！”
　　巡回神父要对付自己？为什么？难道东边森林的事已经……
　　“下午的时候我在你房间的书里睡觉，突然感觉来了个魔法力好强大的魔法师！我就躲到书架最上面去了。安其罗神父也跟他在一起，那个巡回神父在问关于你的事呢！”
　　“为什么会问我的事？”
　　“好像是还没到教堂的时候就从镇子的人那里听说缇兰是恶魔的孩子！安其罗神父跟他解释了好久，结果那人说，等你回来了，要测你的魔法属性呢！”
　　魔法属性测试这种事缇兰希斯是听说过的，小时候他看到安其罗神父给一个刚成为修士的人测魔法属性，这种测试会找出这个人适应哪种魔法，和身体素质中的潜在能力是哪种属性。
　　当然，如果有恶魔血统的话，就能测出黑暗属性。安其罗神父虽说小时候给自己测过，一点黑暗属性都没有，但这位巡回神父可是高级魔法师，他一定有别的办法测试出来。
　　更何况，现在缇兰希斯使用得最多的便是恶魔系魔法，一测就什么都曝光了。
　　“缇兰，快逃吧！那个人好恐怖，被他抓到的话你会被烧死的！”
　　“……不……我不能逃……父亲会被他们……”
　　“缇兰……”迪嘉惊讶地望着他说，“你在发抖？”
　　“……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如果我逃跑了……他们会把父亲抓起来……父亲会被我连累……”
　　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好不容易能够使用力量，好不容易以为不会再被镇上的人们欺负，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自己这十几年来的隐忍都白费了吗？最后还要牵连到唯一对自己温柔的父亲！
　　不能曝露，自己就算被烧死也无所谓，但绝不能让他们伤害父亲！可是要怎样才能把自己的黑暗属性藏起来？最好连眼睛的颜色……不，那个人已经听说了吧？就算藏起眼睛颜色也没有意义了。
　　只要不让他测出自己身上的黑暗属性就行，在巡回神父待在教堂这段时间里隐藏起来。可是要怎么做？看过的书上都没有提到如何隐藏自己的魔法能力。
　　或许像迪嘉说的那样，还是逃跑了比较好？
　　还有一个办法，把那个巡回神父打败不就好了？自己会那么多高级魔法，一个流星术就能把他解决吧？要么把沙克斯叫出来，让它杀了那个巡回神父好了。
　　可是那样一来，自己与恶魔的关系就会曝光了。再也无法呆在这里了吧？安其罗神父和狄亚斯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呢？也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吧？
　　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亲人、朋友，或者还有恋人……就要这样烟消云散了……
　　缇兰希斯蜷缩在树丛中，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所罗门之书。叫出沙克斯，命令它杀了那个巡回神父，谁会知道是自己做的呢？就当是森林里的恶魔干的好了？
　　翻开扉页，缇兰希斯看着那个熟悉无比的倒五芒星，眼睛里有水珠滚落了下来。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坏人出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