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前别爱》碧绿色的兔子

11、两难

　　庄静风风火火的推开店门，一眼看见正往门口张望的沈爱 ，原本板着的脸瞬间就破了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咱们俩简直是熊猫对熊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新版烟熏妆呢。”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坐了下来。

　　沈爱闻言瞅了瞅对面的庄静，两只黑眼圈，眼睛还充着血，哪里还有昨天的媚眼如丝。“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她连连乍舌，根本不承认自己和她是半斤对八两。

　　“还不都怨你！”庄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下，却也不再说下去，转过去和姜子华说，“我们女人聊天，男人一边去儿。”

　　姜子华冲沈爱点头一笑打了个招呼，对周却使了个眼色便走去了别的桌子。周却会意的站起， “你们慢慢聊。”就也往那边去了。

　　庄静伸长了脑袋往姜子华那边瞅了瞅，见两个男人已经聊上了，这才转脸对沈爱露出个暧昧而促狭的笑，下巴一抬：“昨晚怎么样啊？”。

　　“没怎么样啊。”眼睛眨啊眨，沈爱摆出及无辜又坦诚的表情来。

　　庄静一脸扫兴，“不说就算了。反正林宇可是急疯了，电话打到我这里，害得我……”说着说着她突然顿住，“咳咳……”赶紧喝了几口冰水。

　　“你就因为这个没睡着？”不至于吧。

　　庄静支支吾吾的哼了一会，脸颊浮起了可疑的红云。转瞬间又爆怒：“你管我干啥没睡着？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严肃点儿。”

　　“我哪里不严肃了？”

　　庄静被彻底打败。“算了算了，你都不紧张我和林宇说了什么？”

　　“切～我还不晓得你？折磨他的事你特爱做。没什么到你嘴里也有什么了，他会信你才怪。”

　　看着老神在在悠哉游哉喝水的沈爱，庄静不由得嗤笑出声，“他不信我打给我干嘛？”

　　果然沈爱被她成功的呛住。

　　于是某人继续得意的表演：“他远在千里之外，你身边他唯一可以问的就是我。”庄静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没错，我什么都没说。不过，可不能保证他再打来我说些什么了。所以，你招吧。”一脸给你坦白机会的慷慨。

　　沈爱犹豫了一会，越过桌面握住了她的手。“庄静，你帮帮我。”

　　庄静被她突如其来地慎重弄懵了，反握了她的手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沈爱叙述起那段遥远的岁月。

　　庄静听完之后是和唐旭完全不同的反应，她的双目简直要冒出火来，恨恨的望着不远处周却的背影，“这人怎么搞的，难怪一天到晚冰不啦叽的。我最恨这种自说自话的男主，你还真没出息，想了他这么些年。我真替林宇不值！”

　　沈爱飘忽的一笑，“有什么办法呢？只缘身在此山中哪。”她怎会不知道林宇的好，怎会不明白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可是明白归明白，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也许人可以理智的计算感情得失，而结果却往往身不由己的去违背最佳方案。“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个笑太过悲凉，她不忍再咄咄逼人。

　　“你一开始就遇上了姜子华，省了许多烦恼。”

　　“各人各命，也是我开窍晚。”庄静摇了摇她的手，“林宇怎么知道的？他昨晚劈头就问我你和什么人在一起。”

　　“他昨晚打电话给我，周却在旁边。”

　　“他真是狗鼻子，够灵的！害得我胡扯了好久，都……”庄静看着心不在焉的沈爱停住了话头。

　　沈爱心里乱糟糟的，可是说不上来到底什么感觉。林宇要怎么样她不知道，周却怎么想的她也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怎么样。怕被林宇知道吗？似乎是的，想起林宇，她就觉得心虚。可是隐约却又觉得他知道了也好，至少不用琢磨如何开口向他解释。她毕竟还是自私，潜意识里就想把包袱丢给林宇，等他出招。

　　“他找你干嘛？就为查岗？”庄静试图换回她的注意力。

　　“不是。他说瘟疫蔓延到这了，怕我出事，让我赶紧回去。”

　　“瘟疫？！开玩笑吧。”庄静当机。

　　沈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周却昨天说听姜子华提过的，她居然不知道？念头一转便明白了。有了姜子华，庄静的确不需要想这些，他又为何拿这事来烦她。“别想这个了，说不准的事，自寻烦恼做什么。”

　　庄静点点头，重新回到关注的八卦上来，耐着性子问：“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沈爱很老实的回答，“所以要你帮我参谋啊。”

　　“要我说？那太简单了。听着！一，如果你喜欢周却，我看昨天冰块儿那样，简直是铁树开花，你就啥都别管，和他在一起结了；二，如果你不喜欢他了，或者不能原谅他，更简单，回去S，接受林宇。反正也不可能做一辈子老姑娘，我就不信，这么多年，你对林宇压根就没感情？”

　　沈爱很想说感情不是只“有”或者“没有”这两种状，她和林宇是恋人未满的话吧，她和周却是什么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天枰，如今她的一端放着林宇，另一端……她愿意称，周却未必愿意做她的砝码。而她却已经开始两难，真是庸人自扰。“算了，不说这个了。”她觉得像庄静这样不曾经历的人，也许永远不会明白这种感觉。“对了，昨天怎么突然少了伴娘，还拉了沈天放的那个来救场？”

　　“一说这个我就有火！”庄静啪的拍了下桌子，又连忙伸头去看姜子华的动静，“还好没看见。”吐了吐舌头接着说，“还不就是姜子华的青梅竹马……看吧，青梅竹马就是麻烦。”

　　沈爱选择性忽视，“别跑题。“

　　“嗯。他那个青梅竹马先是不停破坏我和子华，我真给烦腻了，准备猛烈回击的时候呢，好家伙，她认识周却了，突然跑来说以前对子华的是错觉，周却才是她的真命天子，要子华一定帮她追周却。”

　　沈爱心里咯噔了一声，嘴巴里把吸管咬的变了型。

　　“不舒服啦？我是要你做好准备，选择周却的话，可得准备好咯，那姑娘，啧啧，”庄静同情的看着她直摇头，“骄横的可以。”

　　沈爱这才恍然大悟，她是拐着弯儿劝她不要和周却一起呢。白了装模作样的庄静一眼，“这和她不做伴娘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吗？”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她为啥突然掉链子，大小姐脾气犯了吧。”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伴郎伴娘，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临阵脱逃吧？沈爱回过头看了眼周却，只见背影，心里头酸酸的，这样出色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庄静默默的看着，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这场纠葛里注定没有赢家。

　　“怎么为难也好，总要做个决定，否则三个人都受伤。”这是分别前庄静说的最后一句话，沈爱久久的回味着。也许她错了，庄静不是不明白她的感受，只是她是爽利的女子，所以给出最直接最根本的解决方法。

　　“看什么？”周却目视前方开车的同时也没办法忽视沈爱时不时飘来的眼神。

　　“没什么。”她连连摇头，有种被看穿的尴尬。低头看了会儿手，却不见他的反应，她只好抬头偷偷看他。

　　他的嘴角缓缓弯起，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

　　她浑身一震，全然陌生的感觉让她忘记了本能的要抽出来的冲动。早上他也牵着她的手走街串巷，不过这次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手掌温暖干燥，大大的包裹住她的，坚定而有力。她呆呆地望着交握住的两只手。记忆中那只牵着她走过家乡的小巷的手，那只总是在她跌倒时出现的手，没有如此修长，没有如此强势的力道。这只手已经不是记忆中那只。她听见心里的低叹，缓缓的抽出手，“专心驾车。“

　　手心突的一空，连心也好像多了个缺口，周却眼神一暗，脸色渐渐冷下来。

　　她看在眼里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举动，不经意间她就伤害了他。想要弥补，他却已经收回了手，紧紧握住方向盘，突起的手骨宣泄着他的情绪。

　　滴，滴滴，滴滴滴……铃声大作，一剪刀裁开这压抑的气氛，沈爱心里松了一口气。

　　“喂，你好”他礼貌的招呼，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一把女声通过扬声器蔓延到空气中，便带了神秘的暧昧，沈爱别过脸去看窗外的街景。

　　她听到他疏离而冷淡的说，“韩小姐，这是我的私事。”沉默片刻，却又用调笑的语气说，“我以为名门千金不爱看这些八卦的，你还当了真？”

　　沈爱诧异的转头看他，他的脸居然是寒冰一般，可是嘴里吐出的话语确实那样轻快。看着他的薄唇轻巧而冷漠的开开合合，她觉得越来越凉。车里的冷气是不是太足了？都五月了。伸手便开了窗，她侧过脸迎着风，身体慢慢回暖。

　　挂了电话，周却看了看迎着风惬意的眯着眼的沈爱，“闷了?你可以看看后座的报纸。”

　　沈爱这才发现后座放了一叠报纸，一边伸手去够，一边笑问，“有什么好看的？”他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报纸到手，印入眼帘的就是醒目的大标题：越腾主席情难抑，与神秘女子亲密接触。沈爱差点笑出声来，“名门千金不爱看，你以为我就爱看？”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带了酸意，她不由得愣住，我这是在干什么？

　　他目不斜视的驾车，全然没有听到的样子。

　　她低下头随便扫了扫内容，眼睛越瞪越大。“越腾主席是你？！”

　　他肯定的点头。

　　“那我……？”她目瞪口呆，打死她也不会想到有登上娱乐报纸的一天，还是头条。

　　急急忙忙翻出下一份报纸：久别情人重相见，一场婚礼两家欢喜----酒店巨子携手商场骄子双喜临门。再下一份：谁钓上了越腾主席这只钻石龟？请看解密之深情相拥。……

　　一叠报纸每份都只有娱乐版，而所有的娱乐版都有着相似的头条。沈爱真的被吓住，“怎么会这样？”抬起头，看见周却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由呆住，多么熟悉的画面，他习惯在她抓耳挠腮不知所措的时候揉揉她的头发，然后笑说，阿爱也有害怕的时候？我来帮你好不好？

　　他也愣住，转而僵硬的将手拍在她肩上，“我来处理，放心。”

　　沈爱点点头却又想起刚刚那个电话，韩小姐……是打来质问的吧，他没有解释，可似乎淡淡的撇清，他说那些八卦都是不可信的。不可信？亲生经历的都不可信，那么什么才是可信的？他的身份，他的话语，她以为六年来他们相隔的千里已是最遥远的距离，如今才发现，原来最亲的人变得陌生，才是真正的遥不可及。这一刻重逢的喜悦似乎被一种沮丧所侵蚀，不再是纯粹的香甜气息。

　　到了酒店，他们甫一入大堂，就听见一声发现猎物般兴奋的叫喊：“回来了！”然后是一拥而上的记者和一片白花花的闪光。

　　沈爱还在愣神之际，周却已经拉住她往电梯奔去。她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原始的刺激从心底升起。剩下那班记者却个个面面相觑，一切发生的太快，被杀的措手不及的变成他们。等到某个聪明人一句“这回真的有料了！”惊醒众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目标正好滑进了电梯，只得望洋兴叹。

　　电梯里的两人对看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一刻，恍若时光倒流，他们都还是未曾识得愁滋味的少年。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偷摘胖奶奶家的无花果？”她冲他挤了挤眼睛。

　　“当然记得。”他瞪着眼睛说，“你啊，被发现了还不赶紧跑，傻站在那里哭。”

　　“还不是因为你！那么熟的果子也摘，把我衣服上丢一个大印子，人家是在那里追悼我家衣服呢。”她皱着鼻子耍赖，全然不提是自己一边小声喊丢下来丢下来，一边张开裙子跃跃欲试。

　　“嗯，追悼会开的不错，一哭可把人给哭来了。”

　　“你记这么清楚干嘛？”

　　我怎么舍得忘记？周却在心里回答。

　　电梯到层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长廊，他们仿佛乘着时空穿梭机又回来现实，回忆被惊醒，一切打回原型，握着的手慢慢松开，沈爱突然想起林宇，他的手又是何种滋味？这一刻她深刻而又清楚的意识到，纵然她爱周却，经过六年的岁月的洗礼，林宇已然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