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左思妄

6、宣威将军得胜归来

　　君妄回到家中，小厮告知夫人寻他，君妄匆匆去寻娘亲，只见君夫人手上拿着一封信，红光满面，把君妄唤到身边，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满是欢喜：“妄儿，你爹传来家书，他与羌族交战大捷，羌族归降大翼，不日你爹就会班师回京了。”

　　“真的吗？爹爹威武！”君妄大喜，其实宣威将军君誉常年征战在外，与君妄母子聚少离多。但是在君妄心里，父亲一直是他最崇拜的大英雄。两年不见，君妄迫不及待地想向父亲展示他的成长，他高了壮了，武功精进了，兵书又多习了，族中长辈都夸他有天分，他最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宣威将军大胜羌族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一时人人议论，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将宣威将军的大战威风说了一遍又一遍，人们还是没有听腻，说起这战事，每个大翼百姓都抬头挺胸，满脸骄傲，与有荣焉。

　　到了宣威将军班师归京那天，百姓们将店铺扎红花、披红布，上上下下装扮得焕然一新，满城都是喜庆景象。百姓们夹道相迎，为大翼的英雄欢呼膜拜，街道两旁站了两排持刀维护的守卫，也个个精神笔挺。

　　宣威将军君誉骑着高头大马，在依仗护卫的引领下威风过市，后头还跟着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列，将士们或骑马，或步行，一架架战车上抬着的是羌族的贡品，有长着霸气大角绑着金银饰物的藏羚王羊头骨，有封着口仍香气四溢的上好牧奶酒，有图案精致富有异域风情的羌族绣品……

　　君誉鬓发微白，略有老态，却精神爽利。浓眉亮目，额宽鼻挺，薄唇削颊，线条分明，鄂下有短须，仅有一缕束发垂于颈端，他坐在马上背脊挺直，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如果说君妄外表上更像母亲，那么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和浑身的气质，就是和父亲如出一辙。

　　宣威将军得胜归来，烨帝摆驾天南门躬亲相迎。

　　左缙已经任职御前侍卫，正伴随烨帝左右保护烨帝安全。他还有另一个叫穆玄的御前侍卫在明，首领血枭还有一干六十二御前侍卫在暗。他们都是直接听命于烨帝的亲信，入职时便定下了为烨帝卖命，拼死护卫烨帝的决心。

　　第一眼看到这个传说中的将军，左缙就不由敬服。长刀所向，守土开疆。这才是当世英雄气概！左缙心中莫名也涌上一股豪情，日后若有机会，他也愿意征战沙场，宣扬大翼国威，让四方诸国来贺！

　　君誉对烨帝跪拜行礼，烨帝满面红光，亲手将他扶起，赞赏地问：“君将军真乃我大翼栋梁，此番再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君誉不骄不躁，沉稳应对：“末将不求封赏，只愿来年能再将匈奴贡酒呈给陛下！”

　　……

　　烨帝给宣威将军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以示恩宠。宣威将军风头一时无两。

　　君誉回到府上，便见已经长成高个小伙子的君妄兴奋地喊着“爹！”朝他冲来，速度飞快，还用上了轻功，可见武功精进了不少。君妄挂在他爹宽阔的肩头，声音清亮又自豪：“今天我在人群中看爹可威风了！爹，我这两年可进不了不少，什么时候才能和爹并肩作战啊？”

　　君誉笑着拍拍君妄的肩，以作鼓励，但他心里还是不由叹了一口气：儿子性情虽是纯良，但还有些浮躁，叫他如何放心让儿子上战场？

　　宣威将军府宽阔非常，不仅有将军亲兵五百把守，还有习武场、瞭望台等建筑。父子二人先是一起到习武场，先是考教了君妄武功。君妄这两年武功虽然大有长进，但姜还是老的辣，君誉依旧很快把君妄制住。君妄对父亲越发崇拜，从小到大，他就没胜过父亲。

　　不过君誉也是对君妄刮目想看了。君妄的功夫为君家长辈教授，是正统的军中架势，套路君誉都无比熟悉，君誉只需用不到五成实力便可轻松应对。而方才对战中，君妄武功招式灵活了许多，甚至多了一些君誉也从未见过的招式，逼得君誉使出了八成实力。

　　“方才的江湖武术招式，你从哪里学来的？”

　　“那是我和左大哥切磋时学的几手，是不是很出其不意？”君妄得意邀功，仿佛又小尾巴在身后一摆一摆，“爹，左大哥也可厉害了，还很狡诈，每次和他对打我都被坑！”

　　“不错。以后杀敌，也要灵活变通。真正的战场上，没有人和你讲招数手段，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敌人击败杀死。”君誉教导君妄，目含深意。血染江山，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根正苗红的儿子还不知道战争的沉重与残酷。

　　没有再深入探讨，君誉接下来考察君妄兵法习得如何。

　　二人来到君誉的书房，这里各朝各代兵书兵法陈列满架，平时便叫君妄在此修习。君誉一进门，见到桌子上铺陈这他少时爱玩的军图，大步走过去，一眼看出局势。红旗被蓝旗围困沼泽谷底，正是一招瓮中捉鳖，使得红旗仰不可攻，退不可守。

　　君誉含笑问：“你这是在向爷爷讨教兵法，将书上所学付诸实践？”

　　“不，是和左大哥下着玩的。”

　　“那你是红旗还是蓝旗？”

　　君妄面上一红，还是老实承认道：“红旗。”

　　这个左大哥的名头短短时间内在儿子嘴里听到了两次，君誉有些意外，看来此人与儿子交好，并且……想到那灵活中不伐狠辣的招式和这强势又巧妙的旗局，君誉暗中点头，此人是可造之才。

　　“这个左大哥是什么人物？与你一般大么？”

　　谈起左缙，君妄眼睛亮亮的，好似自己好兄弟得到了父亲的关注自己也获得了莫大的荣耀一样：“左大哥名左缙，今年刚行了冠礼。他最近刚刚被提拔为圣上的御前侍卫，以前是御林军左统领。爹，他很厉害。说实话，除了爹，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了。”

　　君誉摸着自己的短胡子，点头道：“小小年纪，能有此成就，的确不凡。”

　　这时君妄灵机一动，他凑到父亲身边，伸手牵了牵父亲袖口，吸引了父亲注意，摆出一脸苦恼又带着些许讨好的模样，放软了声音：“爹，这局我已经思考几天了，未能想出破解之法。爹爹文韬武略，神机妙算，一定有办法破解左大哥的局，就指点我一下吧！”

　　君誉好笑看着儿子难得撒娇的模样，对着旗局凝神思考了半响，将红旗移动到了水草茂盛处。沼泽地有水草生处土质较硬，便于行军和借水草隐蔽。此处与蓝旗所占山峰间还有河川，如今红旗避退，正是打算诱敌半渡而击。

　　旗局上本就蓝旗占据地盘为多，见父亲反而退避，将原本就可怜的地盘缩得更小，君妄开始有些疑惑，却在看到父亲似笑非笑的眼神是恍然大悟。好一招以退为进！

　　见儿子醒悟过来，君誉满意地拍拍儿子的头，对君妄说：“有机会把这个左缙邀到家里来坐坐吧。我也见识一下，让妄儿推崇备至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而君妄得了破局之法，早就迫不及待想去找左缙再战了，于是打定主意，等左缙下次休假便邀他到家里来。

　　不得不说，左缙何其有幸结识了君妄，又通过君妄结识了沙场百战的宣威将军君誉！

　　左缙本就对宣威将军心生敬仰，如今受邀也是迫不及待前去拜访。依左缙所见宣威将军在烨帝面前的表现猜测，宣威将军应该是个沉稳严肃，勇猛大气的人，却不料他私下在家和蔼可亲，丝毫没有大将的架子。两人居然就着左缙之前与君妄所对残局谈起了战术，这一谈竟有种相见恨晚之感，几欲引为忘年交。

　　君誉惊讶这年轻人用兵灵活机变，不拘一格。而左缙自知自己经验不足，很多时候受环境、兵力实况所限，自己的计谋无法施展，只能是理想空谈。与宣威将军一谈，左缙获益良多，恨不得日日前来相谈论战。

　　于是自宣威将军回归，以往是君妄常常跑到左缙家，现在是左缙往君妄家跑得勤快。君家父子与左缙同下军棋，常常是叫左缙与君妄同领一队，共商计谋来对抗君誉。他们从虚构的军图下到实际的军图，从漠北下到西南，从一万兵力下到五万兵力，最后到二十万兵力。不知不觉，左缙与君妄对整个中原都了然于心，大军交战，纵横捭阖，并肩作战，配合默契。

　　未来大翼的两员大将，已经初漏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