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江南水患戴邛夜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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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瑾王倒台后，朝堂上经历了一场大清洗。烨帝查封了萧相楼，将楼内一应人等全部收押审讯，一连几个月，大臣们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自己就被大理寺那个玉面修罗收了去。
这次清洗，甚至涉及两位尚书，一位是前礼部尚书柳培元，一位是前工部尚书秦峥。新上任的两部尚书，分别是由左相司马云引荐的礼部尚书柳穆，还有由右相沈君华引荐的工部尚书傅幼昙。
历时几个月，直到昭和十五夏初，所有涉案官员的裁撤和更替才全部完毕，这股风波，表面上才平静下来，大部份官员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贤王轩辕屿背地里却不是那么好过了。
原本忠王、仁王、贤王、烈王、孝王、瑾王六位在朝王爷中，因着年龄相近以及与烨帝一同长大的原故，忠王和仁王最受烨帝信任。但要说声望最高、影响力最大的，却数贤王、烈王两位王爷。
烈王因才高八斗，礼贤下士，在文人中很有声望。又因之前助右相沈君华为南境赈灾，在百姓中名声也极好。
而贤王，对权谋手段可谓是精通至极。他娶了当朝左相司马云的独女司马茹为正妻，一下子把左相与自己绑在了一起，为自己谋得了一大助力。此外他还曾通过种种手段扩大朝中人脉，例如借前科考主考官之手更改上榜名单或次序，从而安插自己的人；例如借前大理寺卿莫钊镔之手给一些犯罪官员开方便之门，卖了别人一个恩情，自己又掌握了那些官员的把柄，不怕他们不听从调派；又例如通过瑾王轩辕霖与萧相楼少东上阳凡，暗中沟通消息，贿赂勾结朝臣……
可如今瑾王轩辕霖倒台，贤王轩辕屿虽然成功把自己摘了出来，但他费尽心思经营的势力也被毁去了大半。心怎能不滴血？但轩辕屿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的野心没有想过要停止。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大笔钱，来助他重新构建他的人脉与对朝局的影响掌控。
这时，江南传来消息——对百姓来说是噩耗，但对贤王来说却是解燃眉之急的好消息。
连续十几日的大雨使得水位不断上涨，肆虐的洪水夹杂着折断的树枝和石块从山谷奔泻而下，跨过农田，涌过屋舍，不断冲入早已翻腾汹涌的河流中，那轰轰隆隆的声音在拍打着堤坝，让堤坝溃烂，让桥梁崩塌。百姓们躲入山林，流离失所，没有食物。原本的家园变成一片烂泥浆，上面或有泡得肿胀的人或畜的尸体，发臭又恶心。若不及时处理，还可能造成瘟疫。
户部根据各州灾情拟好了应拨赈灾款项，但此次赈灾还需要一名主事。
之前烈王因为助右相沈君华赈灾一事十分成功，在南境本就很有威望，这让烨帝有些忌惮，此番若再让烈王主理江南水灾，只怕南境百姓只知烈王不知烨帝，因此江南赈灾事宜，交由贤王主理，而新任工部尚书傅幼昙，则迎来了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前往江南，重修堤坝，重建房屋。
自贤王主理江南水患赈灾以来，地方官员写的漂亮的折子一封封递到烨帝的案头，都是夸赞贤王治患有方，百姓安顺等。但实际的情况，其实恰恰相反。
据史书记载：“昭和十五年六月，江南水患，以致饥荒。烨帝仁慈，开放国库，敕州郡赈给贫弱。然诸吏多断盗牢禀，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民情，百姓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贤王忙着用赈灾款收卖地方官员，重新构建人脉，真正落到百姓手里的钱不到三成。他哪里会想到，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民怨民愤会成鼎沸之势，导致南境的大规模动乱！
又是一封军报打破了朝堂上平静美好的幻象：“扬夜、许昌借机谋反，聚贼寇扰州郡，西羌、鲜卑，及日南蛮夷，合为元盗，攻城暴掠，赋敛烦数，官民困竭。妖贼许昌起于元山，自称开元皇帝。”
烨帝大怒。封缙大将军，君妄为裨，领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破贼平寇，安边抚民。若仅是灾民暴动，烨帝还不至于恼怒如此，但是这攻城掠地、割据一方，甚至胆敢称帝，就不是暴民可以解释的了，应该称为反贼。
发兵前夜，左缙在自家府上收拾好行囊。备马皮条一副，布料兜一个，打损药一包，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干粮。正打算再与母亲道别，还要叮嘱府兵好生照看，还未出门，就迎来了一位故友。
左缙的府兵可都是左缙亲自带出来的实实在在的兵，多为骠骑军中孤苦无依之人，对左缙的忠诚完全可信。守门的士兵通报说：“报告将军，有一名自称戴邛的禁军求见。”
左缙吃了一惊。戴邛是左缙为御林军左统领时在禁军中交情最好的兄弟，因左缙后来升任御前侍卫，又被遣去西北抗击匈奴，两人也是很久没见了。不知道戴邛在这个时候匆匆忙忙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戴邛也是个高大威武的汉子，他还穿着御林军左统领的制服——戴邛武功虽不弱，却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也没有多大野心，总是很平和亲切的样子，六年过去了，他也从一名普通的御林军侍卫成了御林军左统领，只是相比左缙飞一般的蹿升速度就显得很停滞不前了。
还未等左缙发问，戴邛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恳切中甚至带了一些哀求：“左将军，戴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左将军念在往日交情的份上，相助于我！”
左缙心知一定有要紧的事，连忙将戴邛托起来：“快起来，坐下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边将戴邛引到茶桌边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看着戴邛焦急又担忧的表情，眼神安抚。
戴邛总算平静下来，但脸上还是布满了愁云，他说：“两月前我听闻江南大雨，就给我在越州的父母写了家书询问情况，不料这都两个月了，家书杳无音信，后来传来江南水灾的消息，我更是连写了好几封家书托人捎回越州，还是石沉大海。昨日听闻江南有反贼动乱，左将军要出兵越州，我希望能同将军一同前往越州，不亲眼看一看家中情形，我实在是不安心！本想昨日就来请求将军相助，但昨日轮值，没有闲暇，以致这时候才前来打扰。”
左缙闻言点点头，十分理解戴邛担忧父母的心情，不过戴邛毕竟为御林军左统领，左缙虽为从一品大将，但京城禁军总体归同为从一品军侯的九门提督龙辰管制，左缙是无权私自调度的，因此左缙问：“你可曾向龙提督禀报此事？”
戴邛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曾向提督提过告假回乡一事，但是提督说最近京城局势不平，需要加紧防卫，人手紧缺，况且家书未及时到，可能是因江南水患，在送信路上遇到了阻碍，叫我宽心等待。只是不知为何，我这心总悬着，前几日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提督允许，我早就自己回越州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求将军相助。”
既未得九门提督许可，事情就有点麻烦了。略一沉思，左缙打定主意，拍拍戴邛的肩膀，道：“是兄弟就别这么客气，相信你父母会没事的。不过，你还需随我走一趟。”
两人骑马到宫城东直门，禁军门卫将他们拦了下来。左缙出示腰间玉牌——那玉牌极为精致威武，两侧是两条栩栩如生的游龙，中间刻着几个大字：“大将军令”。那门卫知道来人是大人物了，立刻行了个礼。左缙挥手免了，沉声道：“带我去见你们御林军总统领。”
原本的御林军总统领就是曾经与左缙过招右统领隋骁勇，只是几月前隋骁勇突然被外调，据说是到与越州相邻的宛州任从四品宣抚使。而新任的御林军总统领，名为华策，这人身长七尺三，粗眉大眼，狮鼻阔口，周正严谨，但到底只是五品官职，又是戴邛的直属上司，相比与左缙同级的九门提督，直接来找华策可谓“避实击虚”之妙。
华策见了左缙，端正地行了个武将礼，左缙难得地端起了他将军的架子，面孔板起来很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华统领，依据大翼条例，一品将军对对四品以下的武将僚属可自行任免，只需向朝廷通报一声。我欲征调你麾下左统领戴邛为副护军参领，明日随我一同出征越州。”
华策一听，眉头微皱，迟疑道：“可是禁军属龙提督管辖范畴，卑职不能做主……”
“没有可是，我与龙提督同属从一品武官，你敢抗命不从？只需明日替我向陛下通报一声。明日出征，时间紧迫，我们就先行准备了。”左缙说完，不给华策辩驳机会，就带着戴邛出宫了。
虽说这样行事不太符合规矩，但非常时行非常事，只要回来再向烨帝解释自己初任高职不熟流程便可，届时自己军功在身，烨帝也不会因这等小事处罚自己——这个小小的举动，却显示了左缙沉稳恭肃表象下一颗疏放肆意、大胆妄为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江南水患戴邛夜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