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用兵奇诡重振军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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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支刚整编的军队，那便是——死气。十几日前刚刚历经最惨残的一仗，刚刚从上万人的尸山血海中死里逃生，可是那炼狱的鬼气仿佛仍在他们头顶上萦绕不去。一夕之间，战友兄弟生死永隔，他们的冤魂却还在活人的心里。这些幸存的士兵大多眼下乌青，神色死寂麻木，但往深了看，那眼底不止是死水，而是有些比死亡更强大的东西扎根了。那正是左缙需要的，只是，这些士兵还需磨炼。
“汉林一役，包括诸位在内，两万将士拼死一战，君将军、两位旗总牺牲了，还有一万四千多位弟兄们血战到生命最后一刻！而诸位有幸活了下来，我只想问诸位两个问题——”
左缙看着台下一片整齐的黑压压的发髻还有那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烈日照在银盔上，左缙身材高大，脊挺肩张，台上稳立如山如岳，虽没有摆出任何迎战的架式势子，可是不露丝毫破绽，就像与天地浑成一体，气势全然放开，似有天地之威，竟让士军将领们都忍不住屏息凝神，不敢妄动出声。
“你们是如何活下来的？你们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这话又勾起了士兵们惨痛的回忆，许多人眼眶纷纷红了，或是为战友们曾以血肉之躯替他们挡枪开路而感动悲恸，或是为匈奴残酷屠杀而怨恨深沉。有人开始嗫嚅地低声说：“君将军挡住后方，叫任旗总带兵拼死突围，才破开了匈奴五万大军包围的一道口子，我们冲了出来，可是君将军与任旗总他们却……”又有人道：“阿炳那小子，是咱们营里最小的，可他为了我被匈奴的矛刺穿了肚子——他本来还那么年轻，本来还有那么好的发展！一切都毁了……我一定要将那些鞑子们的脑袋割下来，摆到阿炳坟头祭奠！！”
“停！”左缙中气洪亮，声破乾坤，将士们虽情绪激动，仍立马肃静下来，毕竟君誉带出来的兵，纪律都是一等的，“包括我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记住，我们之所以能站在这里还能活蹦乱跳，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匈奴的铁蹄之下，都是无数大翼将士们拿命拼来的——我们决不能让那些弟兄们白白牺牲！我们要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让那些胆敢侵略的鞑子们付出血的代价！”
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引起了将士们的共鸣，他们不由将手中的长矛刷然举起，利刃朝天，齐齐怒吼：“为弟兄们报仇！让鞑子付出代价！！”
扫视着这帮铁血将士们，左缙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却勾起了恶魔般的弧度，预示着这帮将士们未来悲惨生活的开始。他说：“光喊口号是没有用的，我需要的是一支以一当百，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现在的你们成天哭丧着脸，别说让敌人闻风丧胆了，自己没丧胆就不错了。所以接下来，我会亲自安排你们的训练。最终我们必定会，百炼成钢。”
……
君妄离营前往马安镇前，左缙曾对他叮嘱过，要拉拢马场主腾老先生，不仅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提供战马，还要请他利用他的民望，号召和组织一队五千左右的民众，协助作战。
君妄此去带的人马不多，算是私访。从白石到马安，快马也就两日的路程。
原本是由君妄还有驻守白石的两位旗总姜泽、许明锐共同负起操练军马和守备城池的任务的，但君妄出行，操练两旗士兵由姜泽和许明锐轮番负责，两位旗总就见证了新建的骠骑营的惨剧。
骠骑营的士兵们铠甲里，都揣着七八个拳头大小的砾石，还得在烈日之下持盾操戈，来回奔走，演练阵式。个个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这头姜泽正令士兵们挥戈，每挥一下就发出整齐的一声“喝！”声震天地。左缙便也让骠骑营的士兵们挥戈，运上内家真气，龙吼功一震，竟是叫周遭士兵眼前发黑：“骠骑诸军听令！你们不是很会喊口号吗？那就喊一个给我听！”左缙指了指不远处操练着的姜泽士军，“你们要做以一当百的士兵，气势也要以一当百，绝不能弱。你们的声音，要盖过他们的声音，明白吗？！”
骠骑士兵们早就口干舌燥，连报怨累的力器都没有了，这会儿又要他们鼓足中气喊口号，只是他们还是听从了，只因为所有训练过程，左缙全程同步，他带着两倍负重，依然身先士卒，让他们怎么好意思喊累？因此士兵们嘶吼答道：“明白——！！”
……
几日后，骠骑营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去长泽押运粮草到白石。
骠骑营一分为二，两千部队先发，明面上浩浩荡荡赶往长泽，生怕匈奴探子不知道似的。剩下三千人低调后发，潜伏在白石、长泽、烈阳三地的大路的交叉口，等着鱼落网。
先行的两千人到了长泽后，与驻守长泽的崔长生旗总打了个照面，进了长泽粮仓，便将身上的负重砾石一股脑地卸下封袋装车，动作迅速，很快就将伪造的粮草押运出来。
烈阳果然派兵来截，约摸有三千人，潜伏在长泽回程意欲伏攻击。只是当第一发暗箭射来时，骠骑军早已做好了防备，象征性地抵御了一阵，便佯作不敌退走，留下几具“尸体”在粮草车旁。
匈奴士军见如此轻易地就打退了大翼士军，缴获了粮草，也心生疑虑，他们围在粮车边上，生怕大翼士军杀个回马枪——这一点他们倒是没料错，只是他们没想到，首先爆发的是内部。
那几具大翼士兵的“尸体”突然诈尸了，他们点燃粮车的引线，霎时间几架粮车同时爆炸，震声如雷，围在粮车边的匈奴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炸了个断肢纷飞，那些砾石受爆炸冲击飞射四方，像流弹一般击中匈奴将士们，又因受热砾石表面的那层膜裂开，打在人身上也整个炸裂，内层的白色粉尘飞起，混乱中匈奴将士们眼鼻口都受到这粉尘的烧蚀，损伤角膜甚至失明，喉头灼伤，绞痛、粘膜糜烂。
火上浇油的是这时又一波暗箭射来，只不过此时是匈奴在明，大翼在暗。先头的二千部队与埋伏的三千人汇合后来了个反伏击。匈奴此番也就派了三千人前来截粮，经过先前混乱加上一波暗箭袭击，仍有战力的不足两千人。骠骑兵力超过对方两倍，又占据了主动权，匈奴士兵早就失了斗志，这场战斗再无悬念。
战毕骠骑军如左缙吩咐，先派一人快马回报消息，余下的人清理战场，先是派兵蒙面用泥土草皮掩盖了白石粉尘，避免粉尘再起，再是缴获了匈奴的弓、箭镞、弩机、戈矛等武器，意气风发满载而归。
骠骑营来回报战况时，适逢左缙与张望、钱少强、姜泽、许明锐等将领议事。士兵脸上带着些骄傲，端正地行了个军礼：“报告将军，骠骑营顺利完成任务，匈奴派出三千士兵来截粮草，被我们全部歼灭。”
左缙没有表露出过于高兴的神色，他知道胜利是必然的，他更关心骠骑营为此付出的代价，沉声开口问：“我军伤亡如何？”
“阵亡一百三十九人，重伤三百余人。”
张望等将领们这才真正诧异了，与敌人折损的三千士兵来讲，我军的伤亡是相当小的。左缙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能造成这种奇效？
左缙点点头，对那骠骑士兵说：“令骠骑军火速回营。将那阵亡将士们的名单清列，家中若有父老妻儿，好生抚恤。寻一块巨石，立一座碑，将阵亡将士们的名字都刻上去，以纪念英魂。”
张望为左缙此举暗自点头，看出左缙是真心爱兵如子，也知道唯有爱兵的将军才能真正得到士兵们的爱戴。钱少强早就认可了左缙和君妄，此时只不过更加敬服而已。而姜泽、许明锐两位旗总更是惊叹，这位新上任的左将军手腕气势，比起君将军丝毫不让。
张望说：“烈阳军果然中计，载了个大跟头，之前汉林一役烈阳本就损失了许多兵力，如今匈奴在烈阳的兵力恐怕只余一旗。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已派斥侯盯稍烈阳，不出两日，便会回报。如今烈阳缺粮，又兵力折损，不敢强攻有崔旗总、徐旗总镇守的长泽，必定会向汉林或后越求助。”左缙微微一笑，指点军图，成竹在胸，“后越路遥，中间又还有我们的枥阳，若要绕行，来回起码得十日，若我们从中阻挠，粮草未到，烈阳便到弹尽粮绝之时了。我料烈阳必会派兵前往汉林调粮，来回不过三日，可解燃眉之急。”
如此，张望已经料到左缙下一步的打算了。果然，左缙转向许明锐，道：“许旗总，你带半旗士兵明日出发，前去烈阳截粮。”
姜泽提出了担忧，一直以来由于担心□□、汉林、烈阳合围，白石都有超过两旗的兵力镇守，如今将半旗兵力调出去，只怕敌军趁机来攻。他说：“万一□□、汉林趁机来攻怎么办？又万一，烈阳也借调粮搞个反伏击呢？”
左缙赞许地点点头：“姜旗总考虑得不错。只是，□□不敢来攻，烈阳也无暇反伏击。”
“这是为何？”姜泽不解。
“我已与坐镇崔林的李旗总嘱咐，时刻盯紧□□动静，一旦□□派兵出动，他便挥师进攻□□。□□怕被捣了老巢，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为何我们白石能与敌军僵持至今的重要原因。而烈阳，突然间损失了三千士军，元气大伤，又因他们根本不知道骠骑营是如何歼灭他们的兵的，对骠骑营的兵力估计必定大大超过实际，甚至会以为我大翼又调派了援军前来西北。如此，他必然不敢再派大军出城设伏，而又是缺粮的要紧关头，粮草也是真的。”
见姜泽恍然大悟，左缙望着许明锐，似笑非笑：“所谓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既然匈奴打的是以战养战的主意，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抢他们的粮充当我们的军粮，抢他们的兵器当我们的兵器，既削弱了敌军，也免了我大翼百姓之费。”
许明锐低头拱手，肃容行礼，声音铿锵：“卑职必不辱命。”
“虽然目前，匈奴兵力在大翼之上，”左缙伸出了手掌，看着帐中诸将凝重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缓缓握掌为拳，青筋突起，潜藏爆发力，那双眼像最亮的黑曜石，声音低沉又决然：“战术不过奇正，用兵不过分合。我们要将敌军的手指一根一根斩断，他便再也握不成拳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用兵奇诡重振军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