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魔王陛下》眠瑟

37、第三十七幕

　　牵引玻璃球体的线发着淡淡的光芒，泽维尔看着那条线以某种规律变换着另一端连接的大门。

　　直到某个时刻——

　　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扇黑漆漆的门。

　　仿若要与这个空间融为一体的黑暗让人感到胆颤，神秘的金色符文在门上勾勒出奇妙的符号，像在守护者什么。

　　但是此刻这道门似乎隐隐发出金色的光，一开始很浅，透明到让人几乎以为只是错觉，逐渐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就是那里。”杰拉尔德轻声低语，他手指轻轻晃动，玻璃球体的速度便加快，在那扇门彻底发出不容忽视的耀眼光芒前冲了进去。

　　“葛兰！”

　　他们正好听到了这声嘶力竭的大喊。

　　“泽维尔！”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的费兹捷勒脸上洋溢着惊喜，他艰难地抓住葛兰的手，急忙呼唤道，“快过来帮忙！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进来这里，就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他，要把他吸进去。”

　　门的背后的这个空间，几乎可以说算不上是个房间了。

　　他们被包裹在黑暗之中，穿过一道门仅仅只是从一个黑暗来到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葛兰正漂浮在半空中，他的头朝下，手被费兹捷勒紧紧抓住，双脚则被黑暗覆盖住，隐约可以见到某种黑色的气体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腿上，攀咬着他。

　　泽维尔踩了踩地面，确认了一下这个空间的存在。

　　他动了起来，右脚蹬地，一个挺身跃起，眼中除了那黑气的核心便无其他了。

　　猛然间那萦绕的黑气化作丝丝缕缕的细雨，招摇颤抖，又化作尖芒细针，以千钧之势向外扩散。

　　泽维尔的身上浮起了一道又一道圆弧，将那黑色尽数收入体内，他的额前明显渗出了几滴汗水，却仍旧执着伸展指尖逼近其中。

　　他停了下来。

　　准确来说是被迫停了下来。

　　仿佛陷入了黑泥沼，泽维尔的身体动弹不得，或者说是只能退不能进。

　　“泽维尔，你在做什么！”耳边传来费兹捷勒的惊呼。

　　就在泽维尔行动的这短短几秒中，那纠缠着葛兰的黑气更加疯狂，让独自一人的精灵几乎抓不住手。

　　而杰拉尔德却微笑着，站在一边。

　　泽维尔没有理会他，他的视线穿过掩人耳目的黑气，直达最深处的核心，瞳孔中也倒映出了那微小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半块印章。

　　黑气持之以恒地拖动着葛兰，似乎是感受到了泽维尔带来的威胁，它一面阻止着对方的动作，一面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强横地缠上了葛兰的颈部。

　　“唔——”葛兰发出模糊的呻吟，整张脸已然扭曲，他痛苦地眯着眼睛，四肢想要挥舞挣扎却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禁锢。

　　“再等等，马上就好。”

　　泽维尔低声说道。

　　“不行！”费兹捷勒听到他那微不可闻的话语后，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他快要死了！”

　　费兹捷勒终于察觉到了，随着泽维尔越发接近那可怕的地方，那伸向葛兰的力量便越发强硬，原本还能靠他独自一人支撑，现在他的手也已经渐渐抓不住葛兰的手了。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像是听到了也不理会，泽维尔依旧专注地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他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半悬停在空中，不紧不慢却又坚定地向前。

　　“噗——”

　　杰拉尔德终于出声了，但他只是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再有一人介入，这团魔气会抵抗的更强烈。

　　泽维尔摇头拒绝了他，身体穿过溅起的血珠，在那光滑的皮肤上晕染出血色的花朵。

　　葛兰的惨叫声萦绕在他的耳边，费兹捷勒带着隐隐的哭腔呼唤着泽维尔的援手，那声音到后来却越来越小。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泽维尔默默在心中说道，他的指尖隐隐触及了那关键的核心。

　　“啊！！！！”

　　费兹捷勒终于抵挡不住那股力量，在脱开手的那瞬间他被震得瘫坐在了地上，却依旧惊愕而慌忙地想要再次爬起。

　　泽维尔身体一怔，瞬间被那股力量推开。在计划失败了的情况下他并没有花费无用的时间沮丧，反应迅速，如同疾风一般的身影再次跃起。

　　这回他的目标则是被拖入其中的葛兰。

　　同他一起行动的还有一直在旁边等待的杰拉尔德。

　　但是尽管他们做出了最快的行动，却还是迟了，脱离了最好的时机，泽维尔眼睁睁地看着葛兰被拖入其中。

　　……

　　在那一瞬间，泽维尔的耳边似乎想起了友人的话语。

　　杰拉尔德放弃似的停下了脚步，他的双脚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明明在那瞬间他就明白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定局，身后费兹捷勒的希冀与杰拉尔德的冷漠，这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鼓噪而令人烦躁。

　　没有意义的浪费。

　　现实印证了泽维尔的想法，他遗憾地停下脚步，看着葛兰没入的身躯，对方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别的表情，仍停留在痛苦之中。

　　不行了，没有守护加持的他无法将葛兰从这个状态救出来了。

　　泽维尔说不出来自己是在遗憾计划没能如自己所愿，还是别的什么因素。

　　这种不明所以的情绪让前魔王陛下感到了久违了烦躁。

　　就在泽维尔决定重新想办法的时候，情况再一次变化了！

　　一个穿着白袍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凭空出现在了那团黑气之前，他毫不犹豫地钻入魔气中，将还未彻底没入其中的葛兰抱住，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所有人都震惊了。

　　那个白袍在救出人之后，将昏迷的葛兰轻轻放在地面，他背对着三人低喘着气。

　　魔气在这之后突然恢复了死寂。

　　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份的杰拉尔德上前一步，将泽维尔挡在背后，精准无误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伊莱。”

　　随着他的呼唤，对方转过了头，露出许久未见的脸。

　　***

　　“你们是在拿他做诱饵吗！”

　　一反之前温润的形象，失踪已久的伊莱再次出现说出的第一句话便充满了怒火。

　　费兹捷勒听到他的话僵硬地扭过头：“是、是这样吗？”

　　面对他眼中的希望，泽维尔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是的。”

　　杰拉尔德说：“这是我们一起定下的计划。”尽管泽维尔的语气冰冷入故，杰拉尔德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动摇。

　　“抱歉，是我没有做出更加适当的计划。”杰拉尔德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于葛兰……之后我一定会努力取得他的原谅的。但是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脸上的表情真挚而诚恳，让伊莱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伊莱本就不是什么冲动的人，在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更是把早年脾气里的那一丝浮夸都洗去了，如今听到杰拉尔德的要解释，他也按耐住之前突然爆发的怒气，耐心听他的说法。

　　“据泽维尔推测，贝尔迪林的异变产生的源头就在这里。在我取出前勇者遗物的那个时刻，埋藏在这里的，同属于圣器之一的乌瑞拉之印产生了响应，并进入了当时在钟楼之中的领主的女儿，克里斯蒂娜的体内。”杰拉尔德注意到怔在原地发着呆的泽维尔，不着痕迹地伸手勾住了他的手指，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的同时，他用平静的语调继续讲述了下去。

　　“这里的乌瑞拉之印只有一半，但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同样强大。大概是感应到了外面的魔气，它自动地发挥了能力，并且令作用范围扩大，将整个贝尔迪林的领地都纳入了范围，虽然不知为何，其中的魔气被压缩在钟楼这个房间的同时，魔力也消失了。”

　　费兹捷勒忍不住插话：“但是一旦进入这里就能够使用魔力。”

　　“但是同样也会被魔气入侵，使人发狂。”伊莱蹙眉，“所以那个只有那个圣女拥有赋予人魔力的能力，但她本身并不会魔法，因此只能赋予不能自己使用，并且因为圣器的原因能够控制这些被魔气影响而得到强大力量的人。看来必须要把圣器从她的体内取出。”

　　杰拉尔德点头：“克里斯蒂娜本身并没有完全吸收圣器，最核心的部分还在这里，而这座钟楼从某种意义上也成为了她意识的体现。按照泽维尔的说法，必须尽快在她和这座钟楼接触，彻底融合前取出核心，而加诸核心上的守护力量，唯有在意识动摇的时刻才能产生破绽。”

　　费兹捷勒不解道：“但是那和葛兰又有什么关系？”

　　杰拉尔德瞥了一眼神游着的泽维尔，暗想估计现在他也不懂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还是回答了，也没管费兹捷勒有没有听懂：“因为能让圣女的意识产生动摇的就只有葛兰了。”

　　“等等！”

　　伊莱骤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可怕，他盯着泽维尔，一字一句道：“如果，如果宿主和这座塔内的核心再次接触，会发生什么。”

　　泽维尔回过神，就看到伊莱用着恐怖的表情看着他。

　　前魔王陛下轻声开口：“下场……就如同你的故乡一般，你应该记得吧？”

　　他的嗓音平淡无波，却犹如荒原上的冰川雪河将伊莱彻底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