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令》木若莲

7、伊红院会

　　每一年的整月十五，应春院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伊红院会。这场院会的主题就是那些应春院姑娘们的成人礼。

　　每年的宴会都在伊红院进行。伊红院三进三出，里面有各种宫殿，中央是戏台。各个宫殿是为乡绅贵族准备的新房，戏台则是为各位姑娘准备的展示才华的地方。

　　每年的伊红院，都会选出花魁，除了花魁之外，还有女诗仙、女才人、女歌魁、女舞魁，此都是各个领域的应春院第一名。

　　参加伊红院会的乡绅贵族如果看中了其中某个姑娘，便会托付伊红院妈妈从中做媒。或是一日夫妻，或是一世夫妻，他们会在伊红院宫殿里完婚。

　　今年大妮15岁，学字三年，她自己给自己起名木若莲。15岁是应春院参加伊红院会的年纪，今年参加的名单里也有她。

　　临近春节，若莲在听雨教习那里读着诗经，心里却一直在为将要来临的伊红院会发愁。这些天应春院里的姑娘们都在为将要来临的伊红院会准备着，通过打听，若莲心中对这伊红院会已经有所了解了。

　　伊红院会的主题是选花魁。既然是主题，当然是在最后决出。而前面却是歌舞诗词才艺的比拼。每年的花魁，不一定长得最为妖艳，却一定是个多才多艺的。参加伊红院会的姑娘们中，有往年没有嫁出去的姑娘们，他们年岁要比若莲长几岁，自然经验也要多，而往年的经验也告诉大家，花魁往往就是那些年长一点的姑娘夺得。

　　第一年参加伊红院会，若莲不期望自己能夺得花魁，但她依然存有念想，只因为在这种地方，想要跳出去，花魁是为数不多的一条途径。

　　应春院虽说原则上不强求姑娘们，而是为天下苦难女儿们服务，但那仅仅是原则。这些原则或许对那些优秀的姑娘们确实如此，但对于普通的，就不好说了。

　　在这里生活接近四年，若莲亲眼所见，被逼迫出卖身体的姑娘，就有十几个之多，可见现实是多么残酷。当然，她在往年的伊红院会中，也看到了那些花魁们的风光。只有她们才有选择的权利。

　　听雨看到若莲发呆，知道她在为伊红院会发愁，便上前轻声说道：“若莲，不必心焦，到时候只要好好发挥就好。毕竟你才是第一年参加，日后机会还多。”

　　若莲听到，抬起头笑笑道：“我知道的。”这四年里，若莲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听雨之外。

　　听雨见此，也笑着说道：“搞不好真成花魁了，到时候富贵贤达，可别忘了这个苦命的姐姐。”

　　若莲听后，认真道：“姐姐尽管放心，他日我若出了这牢笼，定不忘你。”说完，却又沉默一下，复又开口道：“只是姐姐，为何我们女子的出路，就只能是男人的玩物？我们也读经书，我们也读史书，我们难道就不能治理天下？”

　　听雨听了若莲的话，吓得一惊，想了半天，却终究没有能说服若莲的理由，只好说道：“谁叫我们女子要生育后代呢！所以有些事，就只好交给男人们了。”

　　若莲听了，却下了决定似的，对听雨道：“姐姐，我从小出生在农村，没有你们贵族那么多规矩。我觉得如果让我在治理天下和生养后代中做个选择，我宁愿治理天下！”

　　“这次伊红院会，我决定了，我要穿儒袍，带儒巾。”

　　听雨听了，心中却是一番复杂滋味。若莲说了她一直想，却一直又不敢想的事。她心里一直很苦，没有苦别的，只是因为她的学识高于哥哥，却只能被卖到这里，为哥哥争取一番功名。

　　如今听了若莲一席话，听雨久久不语，最后开口道：“我帮你！”

　　听雨是应春院的教习，可以自由出入应春院。她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对若莲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读会书就回吧。”

　　说完，她走到里间卧室，拿出她的私房钱，就径直上街去了。

　　听雨去了依山城最好的裁缝那里，她很清楚若莲的身材，报上尺寸后，便对裁缝道：“我要最好的布料，做工一定要好。”

　　裁缝听到，自然连连答应。

　　春节来临，依山城到处张灯结彩，应春院也被粉饰一新，仿佛个花姑娘一般。

　　听雨在年二十八终于拿到了裁缝做的儒袍，三十晚上，她已经把衣服交给了若莲。若莲拿到儒袍，开心不已，自然连连答谢。

　　初一早上一大早，听雨就到了若莲房外。她还没上前叩门，门却开了。抬头一望，只见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站立眼前。若不是听雨和若莲相熟，恐怕会误会这是哪里过来的公子哥呢。

　　若莲见到听雨，见她惊奇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番豪气道：“姑娘，你这样看着本公子，可是芳心暗许？”

　　听雨听了，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嬉笑道：“年纪不大，从哪里学来的流里流气。”

　　说完，接着道：“让我好好看看，穿上儒袍，果然不同往日，自然一股浩然之气啊！”

　　若莲道：“那是自然，我们女儿家本就不输男子，自然也有浩然之气的了。”

　　听雨听了，却认真道：“似你这般，初看确实有读书人的浩然之气，但你不懂儒家规矩，不知儒礼，终究要露馅的。我来就是教你儒礼的。”

　　若莲听了，苦着脸道：“不是吧！大过年的，难道决不能晚两天吗？”

　　“不行，你也不想想，初九就要入住伊红院，十一就要开始伊红院会，哪里还有时间？”听雨。

　　若莲听到，只好道一声：“哦！”

　　其实平时若莲学习很刻苦的，所以份外喜欢春节。因为只有春节，才是个足够的理由，让自己轻松一下。如今伊红院会将近，这个春节，也只好这样过了。

　　大年初一早上，若莲同应春院认识的几位姑娘一同嬉戏玩耍了一番，下午，就开始到听雨那里学习儒礼了。儒礼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单来说，儒礼并没有太多，但儒家思想贯穿的一言一行，却难以一时模仿。儒家讲究中庸，中，庸，都是恰到好处的意思。但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明白这个，却是最难的。

　　若莲从初一，一直到初八，几乎都在听雨那里，听着听雨对她一言一行的教导。初八晚上，听雨在若莲的房间，对她说道：“若莲妹妹，往昔的伊红院会中，没有穿儒袍的姑娘，这或许会为你加分不少，却也有可能让你一败涂地。这里是应春院为你准备的新衣，你要考虑清楚了，明天入住伊红院是穿儒袍还是这身新衣，只能你自己决定了。”

　　若莲听到这里，却是眼中泪蒙蒙。她看着听雨，开口说道：“听雨姐姐，若莲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才能在这里有若莲花一般。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说着，若莲起身跪拜在听雨前，接着道：“唯有认听雨姐姐为亲姐姐，才能稍稍让我安心。姐姐受我一拜。”

　　听雨见若莲如此，也是跪倒对拜道：“若莲妹妹有此心，姐姐何尝没有。你我就在此结为亲姐妹，今生同甘共苦，若桃园之意。”

　　若莲见如此，却又笑着道：“正是如此。”

　　第二天，若莲穿着儒袍，跟着几个大汉，正式进入了伊红院。

　　进入伊红院后，虽说还是寒冬，可满园春色。那长绿的冬青，松树，妖艳的梅花，早开的牡丹，真个仙境一般。

　　若莲被安排在了伊红院里的林瑶院。这个院在伊红院不说最好，也是上上等的。院子宽敞，里面各色红花，绿叶相衬，美丽无比，皆是因为这个院中，有一口温泉。这口温泉被引流整个院子。温泉那里却又一番布置，能洗澡沐浴，能喝酒赏花，真是奇妙无比。

　　当然，若是一个今年刚参加伊红院会的姑娘，断然不能住进这里，若莲能住进这里，却是因为听雨的一番作为，若莲心中也很清楚。

　　入住这里后，自有两个婆子，照顾若莲的饮食起居。她们大多是应春院里花色败下的老姑娘。如今照顾这些小的，维持生计。每年的伊红院会，那些大官贵族都会带着自己的丫鬟过来，倘若在这里结缘，好在这里照顾主人。若是好事成就，那些贵人自然要打赏下人，在这里照顾姑娘们的婆子，自然免不了。

　　还有一天时间就是伊红院会了，若莲站在瑶池边上的亭子中，旁边早就有婆子拿过来水果放在庭中。若莲却没有去动水果，只是支开婆子，一人站立在那里。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哪家公子在那里站着。

　　若莲此时有些落寂，有些不甘。女子，终究还是女子，总是穿着儒袍，也逃不开这取悦男子的场所。她一番嗟叹，小声作了一首诗，也不去记下，也没想着流传。一会儿后，她取出一本诗集，坐在庭中看了起来。

　　纷纷雪中化，

　　悠悠伊人心。

　　他日殿台上，

　　会是那伊人？

　　此时的若莲，已经有从官的心了。但前途暗然，让她颇为无奈。她从小苦难，被父母贩卖，后又被路人卖入应春院。这种种遭遇，让她非常想改变。但怎么改变，如何改变，如今年幼的她还没有思考明白。但她明白，若要改变什么，就必须做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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