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10、人参果树

　　“师父能讲一段经文我听吗？”一片孩童的喧嚣中，少年的声音格外出挑。

　　“你是人参果树？”

　　那少年笑了：“当年承蒙师父照顾，今日幸得再见师父，愿聆听妙法，了我平生夙愿。”

　　我实在不能理解这一棵树能有什么夙愿，也不觉得我照顾过他什么，但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无法拒绝。

　　悟空虽不甚赞同，但也未曾阻止，只抱着金箍棒坐在树上假寐。

　　“以三法为统，以觉法为道。开而当名，变而弥广。法虽三焉，而类无不尽；觉虽一焉，而智无不周。观诸法而会其要，辩众流而同其原。斯乃始涉之鸿渐，旧学之华苑也……”

　　正当此时，突然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无数灵气自四面八方聚拢而来，直直冲向人参果树。天空不知何事竟是乌云密布，雷霆阵阵，金光紫电闪烁其中。

　　忽然一声雷霆，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我大惊失色，被悟空一把护住，退至墙边。

　　树上的人参果骤然大亮，像是这院子里聚集了二十多个太阳。我怀里的那枚果子也在灵力的牵引下向空中飘去。

　　那树上二十多枚果子瞬间变化成二十多个白衣童子，在空中变幻阵法，支起一片金色大网稳稳接住了这第一道雷。

　　第二道第三道接连落下，那张网越来越薄，网上雷电蜿蜒，狰狞异常。

　　第四道，网破了，二十多个娃娃瞬间化作焦炭，在狂风下消弭于无形。第四道雷霆劈下，虽被这金网所阻但大部分依然落在了人参果树上，顷刻间，果树被劈做两半。

　　第五道雷霆紧接着追来，瞬间叶片损毁，枝干倾颓。

　　完了，这般伤势，必死无疑。

　　落雷却毫不容情，第六道第七道第八道雷霆紧追而至，似是非将这人参果树劈成灰烬不可。

　　光芒散尽后，院中一片狼藉，只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在那里。

　　而天雷竟似意犹未尽，劫云非但没有消散之势，竟还越聚越大，马上就是第九道天雷了，我心下苍凉一片。

　　“你这和尚，为何又私闯我家宅院？”一声喝问传来。

　　镇元子立于墙上，看到雷云翻滚，面色凝重。但这老头不愧是地仙之祖，他当机立断高声道：“徒儿们，结阵，为我人参果树渡劫！”

　　霎时间无数法器冲天而起，在空中结成一个极玄妙繁复的阵法，阵法中隐隐透着极玄妙的天地法则。

　　但这道雷劫显然不同寻常，它久久不曾落下，只将劫云越聚越厚，一时间遮天蔽日，竟比午夜还要暗上几分。

　　忽而天光大胜，第九道雷落下了，它极粗，落得极慢，带着消灭一切的恐怖气息，雷霆落到阵法上，阵法像雪遇见烧红的烙铁一般融化了。雷霆穿过阵法直扑人参果树，一时间院内大亮，像是太阳落入了凡间。

　　我紧紧闭上眼睛，却依旧抵不住那刺目的强光。

　　悟空捂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道：“师父莫怕，有俺老孙在。”

　　强光过后，我睁开眼，只觉得天地一片苍茫，过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色彩。

　　院中好大一颗坑，跟被陨石砸过一般，坑里一个白嫩嫩的男孩子站在中央，见风就长，不一会儿已是十七八岁少年人的模样。这少年衣着华丽，容貌俊秀，只一头银发不似凡人。

　　这少年郎，走至镇元子面前，深揖一礼：“谢先生救命之恩。”

　　镇元子摸摸这少年的头发，长叹一声，不做言语。

　　少年走至我身前也是一礼：“谢师父成全。”

　　于是现在，问题来了。未成精的人参果树属于五庄观的公有财产，是镇山之宝，那成了精的果树该如何处理？

　　镇元子作为地仙之祖，不肯为难小果树坏了名声，但他显然不肯放过我。

　　“法师今日何故私闯我宅院？”老道士冷声问我，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这老头，”悟空一把将我挡在身后，冷笑道，“我师父为你家果树渡劫，你一个谢字没有，倒还这般啰嗦！”

　　这二人相争不下，一时剑拔弩张。

　　“我看这天地灵气异动，以为是有异宝出世，没想到竟是人参果树渡劫，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菩萨不知何时来了，他坐在莲台上，悬于半空，以手支颐，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宛如看闹剧一般。

　　镇元子很是有些脾气，不肯让菩萨看了笑话，不再跟那猴子怒目而视。他收敛怒容，正色温声道：“菩萨今日不在紫竹林修行，怎么有空来我这荒山陋室？”

　　“我是来给先生道喜了，”菩萨笑道，“这开天辟地也难得一见的宝贝人儿竟能入得先生门下，实在让我艳羡啊。”

　　此话一出，那小果子骤然惊醒一般，跪倒在镇元子身前：“求师父收我。”

　　至此，万寿山没了人参果树，而镇元子凭空多了个徒弟。

　　半推半就收了这徒弟之后，镇元子很是无奈，一面让手下徒弟为小果子安排住处，一面邀我众人坐下喝茶。

　　“我这万寿山虽然比不上菩萨那紫竹林，但也勉强算是个福地。”

　　“现而今，这仙根渡劫化形，怕是过不了三五年，此处灵气逸散，灵脉就要断绝，届时我这万寿山和那凡土又有何异？”

　　“我这把年纪了，到不太在乎，只是我这四十多个徒弟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老道士絮絮叨叨念了半天，又道：“玄奘法师是菩萨的弟子，此去西方便能得了金身正果，我这几个徒弟却没有这番命数。”

　　菩萨教他念得头疼，但这老道士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喝完一盏茶后，看向悟空：“猴儿，你那里还剩一枚果子吧？”

　　悟空吃着各色糕点，又美美喝了一杯茶，舒服得不得了，听菩萨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回道：“什么果子？”

　　菩萨哭笑不得：“你这猴儿，莫要跟我装傻充愣，你那还有一枚人参果，还不快速速拿出来？”

　　“那枚人参果早进肚皮了，菩萨你总不能剖了俺老孙的肚子吧？”这猴子说着，伸长胳膊拿过我面前的茶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茶，“再说也是那镇元子给咱们的，可不是我们偷的。”

　　闻得此言，八戒连忙帮腔：“那果子是给我们，可不是偷的。”

　　菩萨无奈，冲悟空勾了勾手，悟空将头转向一边，只当没看见。却只见一个娃娃般的果子从那猴子怀里飞了出来，直直落在菩萨手上。

　　“这是俺老孙的！”悟空道。

　　菩萨不理他，走到院子里，将手中净瓶丢至空中，那净瓶瓶口朝下，雨露喷涌而出，几乎将地上那个大坑浇成个小池塘。

　　菩萨将人参果丢在入这池塘中，只见那小娃娃般的果子骤然变大，而后伸出庞大的根系扎入土中，瞬间土坑中的水就少了一半。紧接着，果子开始抽条，长成了一棵小树，继而迅速粗壮起来，不一会儿，就高过了院墙。

　　果树巨大的根系深入土壤，而后根系一拉，原本坑坑洼洼的院落瞬间平整，与之前无异。

　　“这树虽然结不了果子，与开天辟地独一棵的人参果树不能比，但仅作固土储灵之用倒还尚可。”

　　“唐僧乃我弟子，给先生添了麻烦，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那老道士这才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菩萨说的哪里话，快来坐下喝茶，我这荒山野地没有什么特产招待，菩萨莫要见怪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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