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蜀君邪

23、云归何处23

　　一晃三日过去，郭函都是夜出昼归，有时候睡醒了又立刻走。唐一笑也恢复了不少。只是那些小心思扰得他有些惴惴。体力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下床走动。再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下脚就漂浮。若不是唐若止过来扶住，恐怕已摔个七零八落。
　　唐若止说他：“让你多休息几天，怎么这么性急。”
　　他叹道：“可怜我像条虫似的在床上，也不知道老爹最近怎么样了。他那性子，定是一个人在屋里长吁短叹，弄得家人恼。”
　　唐若止笑他：“何时见你关心过他？”
　　他眨眼：“是啊。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以后再没人罚我练桩子提水桶逼着读书。”
　　“对你岂不美事？”
　　“是美事。心里却不舍。大哥，以后你就随卫将军走？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无论贵贱你都在他身边？放下这一大家子人不管？”
　　唐若止沉默了阵，缓缓说：“有的事，许从长计议。没到那时候想它做什么。”
　　大哥跟着卫长普果然变得阴阳怪气。唐一笑扶着他肩，慢慢站起来。回头说：“要是再躺上几日，我这双腿估计得废了。郭函说得对，我是猴子，猴子没了腿怎么行呢。大哥，我们去院里走走吧。这几天我都快发霉了。要是你觉得顺路，捎我到家里走一趟。”
　　唐若止笑道：“是，我带你回去便是。哪有什么顺路。”
　　说罢扶着他就去了唐府。
　　门僮见两位公子相携回来，杵在那儿像棍子似得，通报也不是不通报也不是。
　　唐一笑摆摆手：“别去传话。省得他老人家追我们出来伤筋动骨。老爷子在哪间屋？我娘在哪间屋？”
　　“老、老爷在客厅，夫人和老太太在房里……”
　　“行，你关上门，要是被爹撞见我就说翻墙进来的，不关你事。”
　　门僮听了头点得快断了，直说：“谢六公子谢六公子。”
　　唐一笑才懒得理他，走了一阵腿脚轻松，便不用唐若止搀扶。两人肩并肩走进母亲卧房。
　　夫人和老太太正在话家常，见他们回来，老大会儿回不了神。
　　两人问侯过，唐一笑过去蹲在母亲身旁，双手垫在颌下，靠在她身上。
　　慈母笑他说：“我儿怎么这模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唐一笑撇嘴说：“难道娘还不知道孩儿的？哪有人敢欺负我？”说罢哼哼两声，斗得两老都笑了。
　　“只是过几日大哥和我都要远走，放心不下你和奶奶。虽说言城不是太远的地方，可时常见不了还是……”
　　“你什么时候长了孝心？两年前说走就走，我们翻天覆地的找了半年，一点音讯都没。那时候怎么没说捎个信回来？”
　　仰头看，慈母眼中已有泪光。
　　唐一笑扯开脸皮笑道：“娘别担心，奶奶也别担心。我命大得很，连有惊无险都没过。安全得很。几年不见，奶奶和您还是一样康健。就不知爹怎么样了……”
　　母亲叹口气，继而又笑道：“你爹还不是那个老样子。若止和你要……要出嫁……他心里也不爽快。把你们赶出去，心里还不是老惦记，一到晚上就叹气。就是要面子，不肯说。红珞小姐在这里，时常讲卫将军的不是，让他更不乐意。说来也奇怪，原来卫将军一家曾是相识。不过面浅，这些年在这儿扎根，过去许多事都忘记了。”顿了顿她又说，“若止，你们不会是那时候结识的吧？”
　　唐若止红了脸，小声说：“在书馆里时同一个先生教，可没什么印象。后来出去一次才记起的。”
　　母亲掩面笑道：“本以为你俩成了婚，我们两个老人可以和媳妇说说闺房。现在倒好，没什么指望了。只盯着你二弟能快点让我们抱孙子，和他媳妇话家常。”
　　两人一阵尴尬，唐一笑最近总怕离开了家就再也不能回来，抵着老娘的头使劲磨了磨。站起身来，说：“娘，我还是和大哥去给爹问个安。”
　　“你爹正和客人说话，你们过去，他不横着眼打出来么。”
　　“什么客人啊，比亲儿子还重要。”
　　母亲笑道：“是前几年行走江湖认识的商人，两人在说出去经商的事。”
　　“啊？娘，他一把年纪了，不是说好了在家么？怎么突然变卦？”
　　母亲捂嘴笑道：“他说是被你们气的。可谁都知道是他闲不住。往日你在，还能找个茬泄泄气，现在一走两个儿子，他怎么安稳得下来。不见人不伤心，见了人哪有不思愁的？你们还是别去。”
　　唐一笑还想说什么，被唐若止拉起来：“既然这样，还劳烦母亲和奶奶多照顾父亲。我们不多逗留，怕过会儿爹回来撞见，走也不是。”
　　母亲颔首应许，唐一笑不乐意也跟着走了。
　　日已西斜，半路上唐一笑扭住唐若止说两人四处逛逛。不去那些兄弟家中，只多看苋城两眼。唐若止无奈只得陪着。
　　市场上逛得累，到个小摊上歇脚。两人面对面坐着，要了些吃的填肚子。
　　唐一笑左一眼右一眼的来回在街上扫荡，反正闲得无聊，又不能像大姑娘似的乱买东西。见一个走街算命的人，便拉过来看相。
　　那算命的了两人的面相指着唐若止说：“这位公子生平和顺。”又指着唐一笑说，“这位公子近期有难。能过去以后就没甚大波折，过不去恐怕……”
　　唐一笑甩他几两银子说：“去去，快有喜事的时候说这些。拿着银子走。呈你吉言了。” 以往说了真话哪个不是拍屁股走人，搞不好还讨顿打。算命的拿了银子连声称谢。
　　唐一笑不为所动的照吃照饮，饱足了一个大字竖在凳子上。唐若止早见惯不惊，旁边却有很多人议论。好在城里人人都听说唐家公子许人了，没谁敢来奉承攀亲。要不两人这么一坐，不知多少议论纷纷而至。这下就算别人蜚短流长，也碍不着两人的耳目。
　　唐一笑不能喝酒，肚子里酒虫叫得慌，拿着茶水当酒饮。在白马那儿一晚，喝空了他家一缸酒。这厮当然不知道，白马也不会找他算帐，只是这一下，染了酒瘾，有些克制不住。
　　他掰弄着手，依旧无精打采的四处乱瞄。
　　那杂耍的，看热闹的，做买卖的，找茬的，吃白食被打的……
　　等等，那不是郭函是谁？很轻微的左右不均的脚步，就算是换了身衣服不似平日风流，刻意不引人注意的背影，相处了这么多日子，怎能走眼？可是为何他行影匆匆似乎有急事？那里不是他兄弟的场子么？
　　“六弟？看什么这么有趣？”唐若止也回过头去张望，唐一笑忙说：“你看那不知是哪家的破小孩，为了串糖葫芦扭着身边丫鬟不放。看那样子分明是吃豆腐，长大了可还得了？”确实有个小孩在那边扭着个女人要吃糖葫芦，可他怎么看出这么多头绪？奇怪打量他两眼，这六弟是不是成神仙了？
　　唐一笑嘿嘿笑过，说那两人衣着华丽，女人虽然也是好料，但一看就没有小孩儿的好。毕竟跟着郭函在布庄待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唐若止依旧是笑。不知是这几日天气转好，还是别有挂念，心情不为别的损耗。
　　唐一笑盯着街道看，脑子里全是郭函的背影。总要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能白白在床上躺那么多天。
　　“大哥，我去旁边玩玩，你先回去吧。”他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郭函背影，独自往那边去。唐若止拉他说：“你刚恢复点精神，又想往哪儿去？”他嘿嘿一笑附在唐若止耳边说：“寻花问柳。”唐若止立刻红了脸不松手：“不许去！”他使劲抽脱手，坏笑几声，边跑边说：“别跟他说，我去去就回！”兔子似的跑个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