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一笑》蜀君邪

21、云归何处21

　　郭函大早回屋，空荡荡不见人影，心下疑惑，忙轻声叫：“孔凡，孔凡。”
　　孔凡狼狈从床底出来，面目更消瘦几分，眼里也有血丝。郭函问：“昨晚上一笑可回来过？”孔凡摇头：“我一直在床下，没一个人进屋。”
　　郭函捂头：“那猴子怎么会一夜不归？”
　　孔凡又说：“昨晚上听见不知谁人在院子里踱了一夜的步，五鼓后才离开。”
　　郭函一听，料想是卫长普，便让孔凡在屋里等等，自己去去就来。转念一想，唐一笑没回来过，他也肯定饿着，于是先到厨房拿了吃的喝的过去，才去找卫长普。
　　卫长普坐在房里也睁着双红眼望着门外，一看便知是一宿未眠。
　　郭函不说废话，来便问：“他们还能去哪儿？”
　　卫长普只摇头不答话，郭函也只得静坐在那儿。两人瞅着大门只盼他们出现。
　　不多时，唐若止推门进来，两人同时起身。没见到唐一笑，郭函又跌坐回去。卫长普抱住唐若止连问：“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一笑呢？”
　　唐若止推开他，喝一口水，抓着卫长普一双手冰凉，许久才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郭函听完也觉得蹊跷，他也不认识妙真，那匕首也是思林所赠。若人活着，还可问清楚，可他……郭函捂头一言不发。唐若止连声责怪自己，不是那么好奇，怎生出这段事来。卫长普问他可记得山庄的路，唐若止摇头：“他们都是蒙了眼才将我带走的。只记得走了不少山路，后来换乘马，更加不知道……哎……”
　　卫长普沉吟一阵，半夜带走，一天可回必不会太远。
　　郭函突然站起，二话不说往自己屋去了。卫长普阻拦不及，只得留在房中同唐若止商量后话。
　　孔凡在屋里猛的听人推门进来，见是郭函，忙问唐一笑下落。郭函问他：“妙真这名字可听说过？”孔凡一愣，说：“是白马鸣的弟弟。不过多年前失踪了。”郭函又问：“思林听说过没有？”孔凡摇头：“没。”郭函眉头一促，立在那儿。
　　难道唐一笑被白马鸣抓去了？
　　孔凡心叫不好，依白马鸣的性子，唐一笑必定要吃苦头。
　　他轻声问：“唐一笑是不是在白马鸣那儿？”
　　郭函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孔凡想是十之八九了，也蹙了眉不言语。
　　忽听得唐若止两人在门外，说要进来。郭函让孔凡暂时躲避，孔凡摇头不应。只得让两人进来。
　　他们来见了孔凡，只当是郭函的熟人，没有在意。
　　卫长普说：“既然一天可以来回的地方，又是诺大个庄园，城外的人一定有所耳闻。只需向外打听。一找到地方立刻动身，如若不然，找易道兄他们，定有办法。”
　　郭函没有说话，手揪着下摆，抿着嘴唇，面无表情。耳边传来阵阵救命声，似是一笑，又似是思林。
　　“……函、郭函！”卫长普用力拍他，才抓回了魂魄，失焦的双眼看着他，茫然无措。卫长普抿抿嘴，低声说：“他没事的。若止说了，白马鸣答应不为难他。”
　　郭函从恍惚中回来，点点头，自嘲的笑了笑：“想那猴子也不会有事。我现在就出去找他。”衣角却被孔凡轻拉住：“我随你一道去，那地方我知道。”郭函动了动嘴，终没出声。“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孔凡神色凋零，却不多言语。郭函知他心里难受，握住他双手说：“谢谢。我们这就去备马。”孔凡点点头，背过身去。
　　过会儿他到门外领着众人去了。
　　郭函心里默默祈祷，唐一笑千万不要出事。若被伤了分毫，要让白马鸣从此难以做人。
　　四人到了一处庄园，门楣上挂着金匾，上书“九华山庄”。
　　孔凡神色不齐，说：“是这儿了。”
　　郭函急下马，孔凡叫住他：“郭兄请稍等。”说罢下马，亲自扣门。应门的人见了他愣了愣，忙去禀报。不多时便请他们进去。
　　几人被引到采雨阁，白马鸣端坐其中，命人看座奉茶。
　　不问别的，只对孔凡说：“你还知道回来？”
　　孔凡开门见山道：“唐一笑在哪儿？你让他走，我不逃便是。”
　　白马鸣眼角动了动，神色未变，慢悠悠说道：“他人逍遥得很，我好酒好肉伺候着，只是昨晚上贪杯，正休息。你回来也不问候一句，怎么，爷还不入你的眼了？”
　　孔凡走上前，挥手就是一巴掌，响亮得鸟全飞走了。
　　白马鸣不知是傻了还是呆了，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唐若止攥着卫长普的手，直冒冷汗。
　　孔凡又替他揉了揉，轻声说：“我不走了，还欠你什么都还你。是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还尽，来世不想再纠缠。”说罢倾身吻了吻他唇，看得堂下的人都懵了。
　　白马鸣撇开他手，脸冷得像团冰块，沉默无语。
　　孔凡站在那儿什么也没说，只盯着他看。
　　半晌他才启齿道：“不知下面哪一位是卫将军？”
　　卫长普起身拜过，白马鸣也回个礼。转头看着郭函问：“那这位是？”
　　郭函拜过道：“在下言城的布商，郭函。”
　　白马鸣看看他，问：“认识妙真么？”
　　郭函摇头。
　　白马鸣不说话了，盯着他不挪眼睛。
　　郭函开口：“若止回来都说了，是一笑身上的匕首惹的祸。那是朋友相赠，如果白马公子有什么要问，就问在下吧。一笑不懂事，触怒了公子，请多包涵。”
　　白马鸣冷笑说：“又是一个朋友送的。这匕首是我白马家的，白马妙真是我弟弟。十年前他离家出走，就贴身带着。怎么会随手送人？”
　　郭函说：“这东西是以前与在下相好的一位公子送的。可他不是白马家的人。叫做叶思林。相处多年，亦未见他与白马家的人来往。只是偶尔提起白马公子的名号，说是个好人。”
　　白马鸣沉吟一阵，道：“我不认识姓叶的。他可还有别的东西赠与你？”
　　郭函默了阵，从贴身的地方掏出一块玉珏，用红丝线穿着，递与白马鸣。
　　“这是他临走前交给在下的。”
　　白马鸣拿着玉珏问：“他人在哪儿？”
　　郭函面露悲色，半晌叹息道：“走了。”
　　白马鸣不解：“去哪儿？”
　　郭函哽声道：“黄泉。”
　　白马鸣浑身颤抖，将玉珏捧于心间，吩咐下人将唐一笑送过来。
　　“怎么走的？”白马鸣又问。
　　郭函支住头，也浑身颤抖，没有答话。
　　白马鸣起身拉住孔凡，说：“恕在下无礼，这块玉珏不奉还了。等会儿唐一笑过来，众位就请回。恕不远送。”
　　也不待他人说话，急步走入内里。
　　卫长普过去拍郭函的肩道：“郭兄，一笑就快过来，还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