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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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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雨的柏林空气中带着水汽,有些潮湿,保姆车在酒店门口停泊,季司庆下了车,他拢了下风衣,同罗可欣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打我电话。”
罗可欣皱紧眉:“已经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明天一早的飞机。”
季司庆笑笑,这段时间为了电影节忙忙碌碌,几乎脚不沾地。
眼下有了私人时间,虽然不算多,可他也不想全然浪费在酒店里:“放心,一会儿就回。”
街头有些冷,这片辖区还算安全,再往前面走,多的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群。
季司庆收了脚,将目光投向隔道街外的霓虹招牌,红红绿绿的有些晃眼。
酒吧冷气裹着酒气扑面而来,季司庆松开领口的纽扣,在吧台前落了座,忽而,镜面酒柜映出身后那人锃亮的皮鞋。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方晋踩着点跟了过来,方才在酒店门口看见他在抽烟,两根细长手指夹着半截,烟雾燎绕的倒还有几分意境,结果那人也看见了他,抬了下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一张脸狂放肆意的张扬,看得他烦躁透顶。
“季大经纪人真会挑地方。”方晋把皮夹拍在台面上,金属卡夹撞出清脆的声响,“剧组的都在酒店庆功,季大经纪人怎么舍得跑出来?”
“哦忘了,你不是剧组成员。”
季司庆转着酒杯里的冰块:“某些人当狗腿子还当上瘾了?周世城给你开的工资,够不够买你这张嘴的保养费?”
“想必是够的,要么你怎么有闲心跑我这来找气受?”
方晋扯松领带的手顿了顿,眼见男人仰头喝了口酒,酒液在杯壁上蜿蜒成扭曲的纹路。
两人沉默对峙的间隙,调酒师识趣地退到角落里擦拭杯盏,头都没抬。
方晋忽然笑出声:“敢不敢赌一局?谁先趴下,谁就叫谁爸爸。”
季司庆仰头饮尽杯中的酒,喉结滚动时露出脖颈处的青筋:“别等会儿哭着求饶,说我欺负你酒量差。”
杯子重重砸在大理石台面上,震得方晋耳膜都有点痛了:“大话说的真是顺嘴啊。”
夜色渐深,空酒杯在两人之间堆成歪斜的塔。
方晋通红的眼眶里闪着醉意,却仍固执地往杯里倒酒:“可以啊季大经济人,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这么能喝!”
季司庆脸色泛红,周身都热了起来,他又解了一颗扣子,领口敞开露出锁骨,说话时舌尖抵了下腮:“你这个狗腿子也算可以,小看你了。”
“再来!”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吼,酒精在血管里沸腾成火焰,输赢早已经模糊成一场较劲的执念。
某个瞬间的沉默里,谁也没发现对方眼底悄然浮现的燥火。
彩色射灯在天花板的镜面球上疯狂折射,碎金般的光斑随着重低音节奏跳跃。
邻座几个穿着铆钉皮衣的外国人爆发出口哨声,金发刺青男用蹩脚的中文大喊:“继续!继续!”
身旁的棕发女人戴着夸张的羽毛耳饰,踩着高跟鞋站到卡座上,晃动着酒杯里的蓝色鸡尾酒:“Fight!”
霓虹灯管在方晋涨红的脸上明灭不定,他仰头又灌下一杯威士忌,后排戴着骷髅项链的黑人突然用玻璃杯敲响吧台,金属撞击声混着电子乐的鼓点震得空气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季司庆扶着额头起身,后腰撞上吧台发出闷响,这才发现方晋整个人瘫在卡座里,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还沾着一大片酒渍。
季司庆摇摇晃晃走到方晋面前,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肩膀:“喂,起来认账。”
方晋睫毛颤了颤,抬起头红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过去。
他目光还算清明,将醉未醉,偏头看了眼边上,手下正在不远的沙发里坐着,见他看过来,立刻点头示意了下。
异国他乡,他不可能将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置身危险中不是他会做的事。
本以为季司庆酒量平平,却没想他倒是放得开,喝起来一杯接一杯,也不顾忌。
“愿赌服输。”季司庆脸颊上两团酡红,他勾着唇笑,“来,开始吧,我听着。”
方晋撑着台面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鸟窝,眼神满是笑意:“你以为我会真叫?”
“那行。”季司庆耸肩,“现在我就把咱俩在酒吧抱头痛哭的照片发到微博上,标题就叫——方特助与金牌经纪人的深夜密会,我微博粉丝可多得很。”
说着他迷迷糊糊地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确实有张模糊的照片,是他喝醉时误触留下的。
方晋脸色骤变,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季司庆灵活地躲开了。
方晋重重喘着气,盯着季司庆得意的笑脸,突然也笑出声,和个醉鬼争辩没有意义:“行,季司庆你厉害。爸爸、爷爷、祖宗,我认输行了吧?”
季司庆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方晋也陪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宠溺。
两人走出酒吧时,季司庆已经连站都站不稳当了,歪歪扭扭地挂在方晋的身上,一会儿扯他的领口一会儿拽他的大衣,指尖不留意,挠得人脖子一片红。
边上小弟见状忙过来帮忙,方晋空出手才将人扶到一边,季司庆自我保护意识倒还挺强,一手将小弟推开,拽住方晋的手腕如何也不肯松手。
方晋气得直笑,他仰头看了会儿天,想着自己惹出来的祸,还得自己来平息。
“叮”的一声响,电梯轻轻打开,几人走出梯厢,边上小弟刚想上前帮忙,方晋抬手:“不用,你们回吧。”
他伸手去摸季司庆的大衣口袋,歪着头有点不耐烦地问:“房卡呢?”
季司庆意识已经不太清明,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到自己的裤子口袋,却半天也掏不出来。
费了半天劲儿好不容易把门打开,方晋将人扛上床,帮着打开空调后,又开了一盏小夜灯,他刚想走,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瞥见季司庆正无意识地揪着他的大衣下摆。
布料被攥得发皱,那人睫毛低垂,酒气混着身上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手背,像团烧不起来的小火苗。
“松手。”方晋压低声音,试图掰开那只固执的手。
季司庆却突然翻身,一把扯住人拽到床上,“咣”的一声响,方晋扶着边柜却还是摔了个正着,他正想爬起来,季司庆整个人埋进他怀里,细密的碎发蹭过他的下巴。
方晋僵住,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
空气突然变得黏稠,空调的嗡鸣都成了背景音。
季司庆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指尖摸索着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方晋猛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却在低头时撞进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
季司庆仰着脸看他,眼尾泛红,瞳孔里流转着细碎的光,像倒映在酒液里的霓虹。
“别走。”沙哑的声音裹着醉意,季司庆突然发力按住了男人的肩膀。
床单被揉出凌乱的褶皱,季司庆顺势圈住方晋的脖子。
方晋喉结滚动,刚要开口质问,季司庆滚烫的嘴唇突然贴上他的下颌。
呼吸急促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带着辛辣的气息。
方晋感觉有团火从脊椎窜上头顶,理智轰然崩塌的瞬间,他反客为主地扣住季司庆的手腕,低头吻住了那片主动凑上来的温热:“季司庆,你别后悔。”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混着凌乱的喘/息。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一团暧昧的轮廓。
酒精催化的冲动里,谁也没听见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罗可欣发来的消息安静躺在屏幕上:“明天的飞机,早点回来。”
很快,屏幕暗了下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声将房间裹成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整个世界都在安眠……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季司庆被刺得皱眉。
脑袋像是被重锤敲击,宿醉的眩晕感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揉太阳穴,却摸到脖颈处一片异样的刺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酒吧里的赌局、纠缠的亲吻、还有床间失控的……季司庆瞳孔猛地收缩,转头看见身侧熟睡的方晋。
那人光/果着,胸口几道新鲜的抓痕格外刺眼。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季司庆抓起枕头狠狠砸过去:“方晋!”
方晋被砸得闷哼一声,睁开眼就看见季司庆通红的眼眶,还没来得及开口,脸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力道大得让他偏过头去。
“昨晚的事,你最好给我忘了!”季司庆声音发颤,裹着被子往后退,后背抵上冰凉的床头。
他盯着方晋肿起来的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他妈喝多了,你也不清醒?!”
方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笑出声,这个反应彻底激怒了季司庆。
季司庆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就要砸,却在半空被方晋握住手腕,往下一拖,一把将人按回了床上。
两人僵持间,方晋凑近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带着戏谑:“季大经纪人打人倒是干脆,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脾气?”
季司庆猛地抽回手,喉结剧烈滚动:“方晋,你别逼我!”
“逼你什么?”方晋翻身压住他,手臂撑在床头将人圈住,“让我对外宣布,季司庆昨晚在床上求我——”
“你他妈闭嘴!”季司庆挥拳砸过去,却被方晋精准握住。
两人对视的瞬间,季司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炽热与侵略,而这目光让他莫名心慌。
“放开。”季司庆别开脸,声音却软了几分。
方晋盯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低头在他脸上轻轻一啄,随即翻身下床,他转身时挑了下眉:“机票给你改签了,罗可欣昨夜打了电话来。”
季司庆手抖着扯过被子,将那些暧昧印记一股脑裹进被堆深处。
他抱着头正发蒙,浴室传来的水流声突然清晰起来,季司庆这才惊觉方晋居然在房间的浴室洗澡。
潮湿的热气从门缝渗出来,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季司庆暴跳如雷,急冲出去,站在浴室门口大喊:“方晋!你他妈给我滚回你房间!”
“刷”的一声响,浴室门拉开,方晋一丝也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我他妈是你叫来的鸭啊?连洗个澡都不让。昨天明明是你……唔!”
季司庆伸手捂住他的嘴,又瞥见方晋胸口上一片红痕,他面红耳赤恨恨地抓了把头发:“洗完没有,洗完就赶紧滚。”
“咣”的一声响,浴室门被狠狠摔上,季司庆拧开莲蓬头,水流哗啦冲下来,他抱头蹲在花洒下,腰疼得快断掉了,尾巴骨也疼。
昨天晚上都他妈干了些什么啊!
他他妈的是个直男!
还他妈的是和方晋!
操!
方晋站在门口也不敢贸然进去,他轻轻敲了敲门,木门发出“咚咚”两声轻响,就听里面一声骂吼:“给老子滚。”
方晋垂头叹了一息,伸手将水湿的头发捋到后面:“喂!我这人看着吊二郎当,其实挺靠谱的,你又没对象,要不咱俩试……”
“咣”的一声响,不知道什么砸到了门上。
方晋唇线拉得平直,没敢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