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若即离》杨小寻

4、保温事

　　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地落在木地板上，kitty猫图案的地毯上，暖暖的感觉，也能猜到主人一定是个女孩子，或许外强内柔，或许内坚外婉，喜欢kitty猫的女孩子，总有那么可爱的一面。
　　厨房门口，罗夜正端着早餐走出来，轻轻放在自己和李墨的座位跟前。眼前的她有着皱着眉头，有什么难解的事情正烦恼着她。
　　是啊，进入工地到现在，都过去一个礼拜了，除了刚开始尚离轩来工地看了一下，一次也没有来过，就连那一次，也没有和罗夜说什么，除了对她微笑。可是尚离轩越对她微笑，她就越觉得奇怪，越觉得难以捉摸。工地上所有的事情都顺风顺水，没有任何人，任何领导，业主有什么事，这才更让罗夜觉得奇怪。
　　马上就要放国庆的假期了，即使刚开始所有的事情，业主和上包对他们这些下包都沟通的很好，临近放假，总要说些注意事项什么的吧。结果，出奇安静，好像很信任他们公司一样，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由着他们经办。只要按着施工说明和报价标书里所写的操作，什么问题都没有。
　　以前在别的公司，时常有业主什么的询问进度，看着图纸指指点点，向这次这样顺利，罗夜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当罗夜已经把心中的疑惑猜想了几遍，吃完了半片面包，卫生间的门才打开。李墨已经装扮好，一边问一边走到罗夜对面的椅子上：“你说，你都进项目一个礼拜了，尚离轩都没来找你麻烦，那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你负责这个项目？”
　　见李墨难得有着这么执着求知的状态，罗夜看着她等待答案的眼神，拿起一片面包，塞进了她刚讲完话，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你问我？我比你更想知道呢，最好少来，工期这么紧张，还是让我安心工作好了。”
　　被堵上了嘴的李墨舒适咬了一口面包，又拿右手接下了剩下的面包：“我只能为你祈福了。”
　　......
　　罗夜戴着安全帽，在工厂里循例查看工人的进程和质量，待巡视一圈结束，有些累了的罗夜回到工厂外边，板房搭的临时办公室。还没走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安全帽。待走进看，安全帽贴名字的那一侧，郝然写着“尚离轩”这几个字。
　　罗夜想到李墨早晨的祈福，后背都有点发凉，果然，被李墨说了“我为你们祈福”的事情，很难会有不“实现”的。
　　不过，办公室里并没有尚离轩的影子。和同办公室的人打了一下招呼，罗夜走到自己的桌子面前，什么东西也没有动过的迹象，电脑被自己用密码锁着，密码也特意换了不常用的，应该也没有人动过。
　　那，他人呢？
　　见旁边桌子的绘图员，赵开新，正准备出门，罗夜开口叫住：“小赵，这帽子的主人呢？”一边又指着进门便看到的安全帽。
　　“应该是去吃饭了，这会都到吃饭的点了，尚总来了一会，和我们说了一点事情，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我们去吃饭了，我正准备去食堂，罗工你要一起去吗？”赵开新想着罗夜刚从工地上回来，应该也没吃饭，便邀请她一起去。
　　听到赵开新这么一说，罗夜想着尚离轩也可能在食堂吃饭，怎么会自己去撞枪口，连忙说道：“不用，不用，你先去吃吧，我还不饿，一会再去。”
　　见到罗夜这么说，赵开新也不好再叫，点了点头，自己向着食堂走去了。
　　办公室里现在只有罗夜一个人了，她想着，工地刚回来，再去，也没什么事情；材料的厂商刚确认的也都确认过了，那边也没什么事情了；至于管件材料能不能跟上工期，有采购在，也不用她操心，那还有什么事她可以离开工地的事情啊？天哪，难道只能呆在这里等他来，或者自己去食堂找他了吗......
　　管件？罗夜想到管件，像想到了救命稻草。前天，采购和她说有些小阀门，供应商错将公司的地址当成了工地的地址，碰巧司机这几天都挺忙，要明天才能送来，她当时看那些小阀门也不是急着用，就没在意，和采购说，那等司机有空送来就行了。现在，这些阀门对工地来说不急，对罗夜来说可就是很急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罗夜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司去接这些可爱的小阀门。
　　由于太急，出门也没看路，一下撞进一个结实的怀里。一抬头，发现尚离轩正满含笑意地看着她，罗夜连忙向后急退了几步。
　　尚离轩看着罗夜，安全帽和工作服全都脱了，正背着自己的包，看样子是要离开工地的架势：“你要早退啊？”
　　“没有，供应商把阀门写错了地址，寄到了公司，我是准备把它们拿回来。”罗夜想到自己之前编好的理由，信誓旦旦地说道。
　　尚离轩挑了挑眉，看破了也不点破，转移了话题：“你吃了吗？”
　　“没，吃了，吃饱了。”差点因为条件反射回答没了的罗夜，立马警觉，在“没”只有口型，还没有声音的情况的，及时收住了口势。
　　“食堂？”
　　简单的问句下，罗夜顺势点了点头。
　　“好像今天食堂没什么我想吃的菜，你呢，吃了什么？”
　　“肉！”废话，食堂哪一顿没肉，不过罗夜没去过食堂，只能这么傻不溜丢地回答，偏偏她还说得这么义正严辞。
　　尚离轩仿佛早就知道了罗夜会这样回答，洋洋洒洒地说：“今天食堂做得红烧狮子头，你肯定喜欢吃，一定吃了不止一个。”
　　“当然。”
　　“刚刚去食堂，没看到什么好菜，也没红烧狮子头。”说到这，看了看傻眼的罗夜，果然露出了自己预料的表情，心情愉快，顺势将手中好几层的保温饭盒塞进了罗夜的怀里，说道：“我让助理带了饭给我，够两个人吃，一起吃吧。”
　　见罗夜正准备拒绝，随即说道：“哦，对了，刚刚从食堂回来，也没什么菜了，你如果去，估计只有白米饭了。”
　　在尚离轩面前，罗夜好像总能失去本来干练的头脑和思想，多说多错，索性吃顿饭，然后再回公司，明天再来好了。想通了，罗夜便乖乖坐回座位，放下包。
　　看着眼前的饭盒，这个饭盒不是和那个饭盒一模一样吗？！
　　......
　　罗夜高二的时候，尚离轩在读高三，正为着高考努力奋斗，每天的晚自习都上得很晚，晚饭的时间也不长。父母忙着生意，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再有，对尚离轩，父母一向是放心的，所以，也是放养的。而尚离轩，忙着高考，自然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花在吃饭上，所以，经常会忘记吃饭，胃也会时常不舒服。
　　那时候的罗夜，还不知道父母间的事情，看尚离轩如此辛苦，却时常不舒服，经常瞒着不让早恋的父母，偷偷带饭给尚离轩吃。用的保温盒，正是浅浅的蓝色。
　　那时，罗夜的零花钱也不多，可是，为了买个保温效果更好的保温饭盒，罗夜省吃俭用，才买了一个价值不菲的保温盒，只为了尚离轩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而且，听说蓝色属于暖色调，看了会让人心情舒适，罗夜挑了好久，找了好多地方，才挑到了这个保温效果极好的保温饭盒。
　　尚离轩当时看在眼里，感在心中。高考之后，尚离轩要去外地读大学，罗夜将这个饭盒送给他，意思要让尚离轩不能再忘记吃饭，免得脆弱的胃又受伤害了。于是，去大学的行李中，尚离轩塞进了这个饭盒。
　　......
　　没想到，这个饭盒，他一直留着，而且现在还......
　　“怎么，看着饭盒就能吃饱了？”尚离轩看着罗夜盯着饭盒发呆，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点破。
　　“颜色很好看。”想到了以前费心买到的饭盒，又挑了很久的颜色，罗夜对着饭盒有些淡然地夸赞着。也不再迟疑，打开了饭盒，将一层层食盒一个个放在了桌上，每一层，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原来，这些，他也还记得......
　　罗夜拿起餐具，一点点品尝，不像是大厨做的菜，却又那么清新爽口。
　　“不像是一般餐馆打包的，难不成是从刑颖学姐餐馆里带来的？”见尚离轩只是看着，并没有动筷子的打算，罗夜带着疑问：“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就好了，看着你说好吃，就是对我的肯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和罗夜吃饭了，尚离轩仿佛很有感触，珍惜着这一秒一分。
　　听到尚离轩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饭菜都是尚离轩亲自做的。惊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仍旧不肯定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是啊，早上做的，幸好这个保温饭盒质量好，所以到现在，饭菜还能保持着这么热气腾腾的状态。”看着饭盒，尚离轩由衷称赞。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
　　记得以前，尚离轩是从不下厨的，就算父母经常外出，他也没有培养成做饭的习惯，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是叫外卖，就是在楼下快餐店随便打发一下。最多，用热水泡个泡面，有时候，索性不吃了，为了这个，还被罗夜好生说过。
　　难得有一次，罗夜去他家玩，不愿意吃外面的饭菜，也不愿意吃泡面，硬是逼着尚离轩煮面给她吃。更令人惊奇的是，从不下厨的尚离轩，煮面的时候用的是冷水，也没烧开，就把面丢了进去。可想而知，出来的是一坨长相怪异的糊糊，放进去的菜也是生的，还把糖当成了盐。
　　所以，最后尚离轩端着两碗，自己和罗夜的，面，那味道，也是可想而知。因为第一次吃到尚离轩做的东西，罗夜内心喜悦，很给面子的吃了好几大口。那边的尚离轩本来看着卖相很难下口，看到罗夜吃得这么香，也开心地夹起了一大筷子。
　　可惜，刚吃下一口，马上停下了动作。从罗夜手里抢回了筷子，制止她继续吃的动作，罗夜反而冲着尚离轩傻笑。看得尚离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虽然罗夜重新煮了面吃下，但两人还是双双拉了肚子。尚离轩才吃了那么一口，就已经拉肚子拉的很难受，更别说吃了那么多的罗夜了。
　　那也是罗夜第一次做饭，不过后来，他再也不做了。可能是不想再祸害被罗夜曾经打扫了好久的厨房，更不想祸害吃过他做饭的人吧。
　　......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尚离轩的厨艺竟然变的这么好，想必，一定是下了很多功夫的，也当真是不容易。
　　“你去别的城市读大学之后，我和舍友外面租了房子，天天在厨房练手，几年下来，总算能吃了，放心，不会拉肚子的。”尚离轩想起以前两人吃面后拉肚子的情形，有些自嘲地说着。
　　罗夜读大学的时候，也是两人分手的时候，本来，大学志愿罗夜填的是和尚离轩一个学校，可是，在得知父母的事情以后，罗夜毅然决然将自己的志愿填的离尚离轩越远越好。
　　“你现在做菜这么好吃，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罗夜不想尚离轩总是谈起他们以前的事情，连忙将话题转到了尚离轩自己的感情上。
　　“我没有女朋友，除了你。”说到这，尚离轩顿了顿，表情认真的看向罗夜，“也是以前的事情了。”遂又说出了下面的话。
　　果然，多说多错，罗夜再也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吃着，整间屋子，只剩下饭菜咀嚼的声音了。
　　罗夜吃的差不多了，整理好保温饭盒，向尚离轩致谢：“饭菜很好吃，谢谢。”
　　“我还要感谢你对我厨艺的肯定。”
　　生怕留在这里，自己当初好不容易克制的感情会发生变化，连忙尚离轩告别：“我得回公司拿阀门了，再见。”虽然罗夜很想说“再不见。”
　　尚离轩点点头，礼貌地规范：“再见。”
　　罗夜拿着包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路上，遇到了刚吃好饭回来的赵开新。赵开新赶忙喊住罗夜：“罗工，你还没吃饭呢怎么就走了呢？食堂里，做菜的王师傅做了好多红烧狮子头，可好吃了。”
　　......不知道该不该生气，罗夜终于反应过来，尚离轩刚刚分明在骗她，于是，问起了赵开新：“这么好吃，一定都被抢完了吧。”
　　“没有啊，王师傅做了好多呢，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还有好多呢，你现在去吃，肯定能吃到，快去吧。”
　　她还真是好骗，一如既往那么相信尚离轩，咬着牙说道：“我吃过了！”说完以后，一步一步，结实而又快速地向车子走去，绝尘而去。
　　呆在原地的赵开新，看着车子的背影，一头雾水......
　　而刚走出办公室的尚离轩，拎着饭盒，看着罗夜生气的背影，暗自发笑。
　　赵开新转过身来，看着发笑的尚离轩拎着保温饭盒走了，一头雾水再加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