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若即离》杨小寻

2、秋叶下

　　罗夜在窗边，看着因为天气渐渐转凉而随风飘落的树叶，在昏黄的路灯下，一圈圈起舞，思绪仿佛飞到了多年前。
　　也是个微有凉意的季节，也是个有着昏黄路灯的夜下。

　　“尚离轩，我们分手吧。”还充满着稚嫩气息的罗夜面无表情地向尚离轩开口，态度淡然的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对面的尚离轩明显被怔住了，迟钝了几秒随即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我们有未来吗。看你现在穷酸的样子，你觉得哪个女孩会跟你在一起？以前，是我太过于沉浸梦中，人都是现实的，现在我也想通了。有一个更有钱的公子哥追我，我这么一对比，当然选个绩优股，你也别再找我了，咱们，好聚好散，将来还能做朋友。”
　　“好聚好散？原来这些天你躲着我，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你速度还真是快！”尚离轩讽刺道。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们是不可能的。”罗夜朝尚离轩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我来，只是告诉你我们分手了，并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本来也没有在问我的意思，既然你是这样的人，那我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尚离轩慢慢地往路边的公共长椅上坐了下去，咽下复杂的心情，缓缓说道。
　　“谢谢你的通情达理，那么，再见了，尚离轩。”罗夜转过身子，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尽量让自己的步伐看上去轻松。
　　“等等！”尚离轩突然开口叫住了罗夜，罗夜停下脚步，略皱起了的眉间显示出了她的紧张。“把我之前送你的银手镯还给我！”
　　“你可真是小气，不就是个百来块的镯子，还问我要回去，太好笑了吧。镯子我是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不过你要我还钱，我也不会介意。”罗夜听完，紧张的不敢转过身，右手紧紧握住左手腕间的银镯子，调整好呼吸，有些嘲讽地向尚离轩说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钱？你走吧。”尚离轩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罗夜像是不敢在这片方寸之地多呆，哪怕一秒钟，离开的速度不由自主的，竟然加快了很多，行走的道路上像是小雨点一般留下了几滴水珠，微凉的秋风吹起了咸咸的味道，而，罗夜的上唇，似乎要被她的牙齿要出了血。

　　慈善晚会上，每人都有的扇子下方，挂着一个吊坠，此时，站在窗边的罗夜正摩挲着它。
　　门口，钥匙旋转的声音叫回了罗夜的思绪，她转过身来，正看见李墨，她的室友兼好友，正拖着一个牛皮纸包装的东西，走了进来。
　　“刚刚在门口，碰到像送快递的人，说是你的，我就给你拿了进来。”李墨坐到了沙发上，看到罗夜严重的问号，自发地开口解释道。
　　“我的？”罗夜面带狐疑，想着最近没有在网上购物，也没有收到朋友说给她送东西的消息，怎么会有快递。随即，将手中的扇子放在了茶几上，准备拆卡一看究竟。
　　“咦？这扇子吊坠的花纹，怎么和你镯子的花纹那么像？”李墨看到罗夜放在茶几上的扇子，一时好奇，拿起了它，向罗夜问道。
　　罗夜看了一眼李墨手中的扇子，随口说道：“饰品的花纹本来很多都很像，再说，人家这个吊坠看上去还很像戒指呢。”接着，又开始拆起了她的快递。
　　“虽然银子不是很值钱，不过送那么多的扇子，吊坠都是这么精致的银子，应该也不算小手笔了。”李墨说完，看罗夜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也就没再观察那把扇子，把视线的放在了罗夜正在拆的快递上。“哇塞，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高大上的朋友，竟然会这么文艺的东西，这幅画可真是漂亮啊。”李墨看着拆开牛皮纸的画，感叹道。
　　听了李墨的话，原本罗夜刚拆开快递所震惊到停止的动作也被唤醒了，她手中拿的，不正是拍卖会上，尚离轩的首秀作品吗！
　　“诶，等一下。”李墨朝着画又凑近了一点，指着画说道：“这画里的女孩，怎么那么像你，而且，她手上也有镯子诶。”
　　罗夜顺着李墨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女孩的左手腕间，那枚手镯，仿佛照亮了罗夜的眼眸。
　　整理好心情，罗夜缓缓向李墨开口：“墨汁，你知道，这幅画，还有那个扇子，是谁的作品吗？”
　　李墨看了看罗夜手里的画，又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扇子，微微思索一番，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难道？是他？！”
　　转过头，罗夜看着李墨眼中的诧异和惊奇，点了下头。
　　“我天，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怎么会找到你了，还送你这些，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想再续前缘？不对，不对，那他当初也没有挽留你啊，难道？难道？他是想报复你当初那么绝情？！啊！不行，不行，萝卜，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李墨的脑海一下子涌进了好多种想法，也被她噼里啪一通释放了出来。
　　罗夜看到画时紧张而又复杂的心情也被这么一通自问自答缓和了许多，她笑着向李墨说道：“我还没有怎么样，你倒是先慌乱起来了。我想，慈善会他遇到我应该是个偶然，那么多的宾客一起，每个人都得到了那把纪念品的扇子，”说到这，罗夜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扇子，“而且，他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以前，在学校，他也总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我告诉你，萝卜，感情的事情，永远是最没办法捉摸的，要不然那些宫斗剧的女主角原本都是些纯的不能再纯了的少女，一个个不都走上了勾心斗角的道路。”李墨一脸正义地说道。
　　罗夜有些好笑地看着李墨：“首先，你想的太远了，其次，你想的，太夸张了啦。”
　　“这哪里夸张了？！对了，除了这些，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罗夜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画，缓缓开口：“除了这些，一句话没说，连眼神都没有。”没有再看李墨惊讶地表情，罗夜将思绪又放到了窗外。

　　偌大的办公室内，尚离轩靠在柔软质地的椅子上，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继续听着助理刘英的回话。
　　“尚总，你要我送出的画，罗小姐应该收到了。”
　　“恩，谢谢了。”尚离轩用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回到。
　　“尚总，您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只是，你首秀的作品，难道就这么送出去了？”
　　“因为值得，没有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刘英点了点头，随即退出了办公室。
　　可是，门还没关上，不请自来的男子像熟客一般，坐在了尚离轩的对面。“怎么，把画送出去了。”
　　刚刚闭上眼睛的尚离轩复又睁开，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微微抬起唇角：“是啊。”
　　“我说，你遇到她还真是巧啊，正好把你纪念感情的画作送给了当年这个薄情的女人，也算是送对了人，当年，那么不会喝酒的你，硬是把自己灌醉了，连我都劝不住你，那个时候，你颓废的......”
　　听着男子的抱怨，尚离轩坐了起来，以手肘撑在了桌面上，看向他：“薛梨，我怎么感觉，你失恋了。”
　　被称作雪梨的男子佯装被气到的样子，愤愤地说道：“诶，我这可是为你抱不平，反倒是被你寻开心！还有，我是薛立，不是薛梨，要吃梨，自己买去。”
　　尚离轩被薛立的恼怒给逗乐了，笑道：“行，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谢谢你啦，兄弟，别生气了，”随即看了眼手表，“到饭点了，我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走吧。”
　　薛立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尚离轩笑了笑，打开抽屉，准备拿上钱包，却被钱包下的画稿吸住了动作。尚离轩看着的画稿，正是慈善拍卖会上，他送给宾客们的扇子下，那个吊坠的设计稿。
　　“离轩，你怎么了？”门口的薛立见尚离轩没有跟上来，看着他停滞的动作，问道。
　　“没事，来了。”尚离轩说完，便拿起钱包，关上了抽屉，随薛立走出了办公室。

　　梧桐街的路边，一家看上去十分温馨的小饭店里，墙上的有一块专门的相片墙，记录着店主学生时代一些珍贵的回忆。此时，照片墙下方的餐桌上，尚离轩正盯着一张照片出神，眼里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只是想说，邢颖学姐的饭店新开张，她的手艺肯定是很好的，就带着你来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你们一起出去玩的照片，虽然周围人不少，可你还这么亲密地搂着她，离轩，你还好吧？”薛立看着墙上，学生时期，邢颖学姐和很多一起出游伙伴的合照，又看了一眼暗自出神的尚离轩，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担心什么，怕我再一醉方休吗？不会，我见到她本人都没有怎样，一张照片而已，你多想了。”尚离轩对担心他的薛立报以微笑，又低头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便听到门口的动静，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邢颖学姐，刚听说你新开了这家饭店，我们便过来给你捧场了，恭喜恭喜，看，够面子吧。”罗夜和李墨满脸笑容，有些撒娇地向邢颖学姐作揖。
　　学姐看到两个读书时期最喜欢的两个小妹妹都来捧场，顿时乐开了花，不过巡视整个饭厅，又有些为难道：“你们来，我当然特别的开心，不过，好像位子都坐满了。”
　　“没事，没事，反正你饭店开在这里，我们都知道了啊，下次再来尝尝学姐超级赞的手艺，现在啊，你先忙好了。”罗夜看着邢颖学姐额头上的汗珠，乖巧地说道。
　　“诶，我想起来了，你男朋友在这里，他们旁边的位子还空着，你们坐在一起好了。”邢颖学姐突然响了起来，拉着罗夜和李墨就往饭厅里走。
　　我男朋友？该不会？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当罗夜看到尚离轩的时候，他正放下筷子，把目光转向她，罗夜一时间仿佛有口气压在喉咙上，怎么也吐不出来，而他，却朝她微微一笑，仿佛他们之间还像从前那样亲昵。
　　邢颖学姐将罗夜和李墨分别按在了尚离轩和薛立的旁边，说道：“这样不就好了，一会啊，我去给你们炒几个菜，对了，离轩，你来的时候怎么不一起叫上萝卜，还分开来，差点啊，萝卜就找不到位子坐下来，吃我做的菜了，幸好，我想起你们还在里面。？”
　　罗夜更是语塞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邢颖学姐，难道直接了当，说自己和尚离轩分手了吗，这样等会该怎么收场。正当罗夜头脑空白的时候，旁边，低沉的磁音已经响起。
　　“知道了，学姐，下次我们一起来给你捧场。”当罗夜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尚离轩的时候，他正浅笑着，回着邢颖学姐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你们今天位置选的好啊，正好在我的学生时代回忆墙下，你们好好欣赏以前的照片啊，我亲自给你们炒菜去。”
　　邢颖学姐走后，罗夜看着学姐说的回忆墙，一眼便看见了那张照片，仍旧说不出话。直到最后向忙碌的学姐匆匆告别，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薛立和李墨，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流转，也没有打破这份饭席的静默。

　　离开餐厅，薛立和李墨仿佛心照不宣地各自静静离开，徒留两人，尚离轩和罗夜，并肩走在落叶飘散的街道。路边的灯光昏黄，却又带着些许暖意，照在两人身上。夜晚的风却又透着些许的凉意，吹拂着罗夜耳旁的发丝。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被对方的声音打断。
　　罗夜终于开口，见尚离轩停下，又继续自己的话头：“你，过得应该很好吧？”
　　“还不赖，你是见我现在不一样了，想重新回来吗？我正好单身，喜闻乐见。”
　　听到尚离轩讲出这样的话语，罗夜虽然惊讶，却不气恼，转开话题：“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今天请客，再见了。”罗夜朝尚离轩笑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那个手镯，你还戴着？！”像是问句，却是肯定。
　　“你看错了，那个手镯我早就不知道丢哪里了，我手上戴的，是别人送的。”罗夜听到尚离轩疑问又肯定的话，随即将手放进了口袋，继续刚才离开的步伐。
　　罗夜身后，尚离轩望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