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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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清明，小雨。
本应是鲜有行人的天气，这小小的茶馆却破天荒地坐了许多人。
最显眼的大概是门口光裸着上身的大汉，一条狰狞的刀疤斜贯胸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大汉身旁却坐了一白衣女子，虽非角色，气质却是清丽脱俗，冷若冰霜。女子对刀疤大汉虽冷言冷语，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可也只是区区一个汉子了。
茶馆里坐的十来位，对门口这凶神恶煞的都视若无睹，各自谈天说笑，不时使唤小二端菜倒酒，好不热闹。
都是江湖人。
茶馆中却还有一位对这大汉颇为忌惮，那便是茶馆小二。每当端茶路过时，都忍不住一个哆嗦，然后低头快步走过，恨不得将自己塞进地缝里不被人看见才好。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今日这破破旧旧的茶馆中来了这么多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茶老板从容地抚着胡须，若无其事地算账。
——虽是整天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却也是最收江湖规矩的一群人了，断不会为难他这一小茶馆。此时只需提供恰到好处的服务就好了。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气质各有不同，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目光皆是若有若无地向门口飘去。
茶馆内忽然一静。
一个身形有些瘦小的青年正在门口一边收了伞一边走进来。青年一身素白得洗得有些发旧的书生长衫，拿一把暗淡的暗青纸伞，头发乱七八糟用靛青色发带绑起，却也不显得多落魄狼狈。这青年长得倒是挺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澄净透亮，只是兀地见了这么一群人，似是一惊，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有些呆愣。
——十足的书呆子样。
“这……店家今日……”
书生犹豫着在人群中寻找茶老板。
茶老板从鼻子里“呼”地一笑：“这位相公进来无妨，这雨缠人，不妨歇歇脚再走。”
书生又看着这一屋凶神恶煞，又实在不想再赶路，于是犹豫着走了进去，打算寻一个不显眼的位子。可看着屋内这十来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不由也像那茶馆小二一样，恨不得化作一缕青烟了。
“哎哟——”
那书生忽然被摔倒在地。
一粒石子蹦跳着滚开，书生被疼出了眼泪，迷茫地揉揉腿腹，想不通自己为何忽然就到了地上。
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真叫人心疼起来。
一妇人笑着上前：“小相公怎么忽然摔倒了呢？来，这边坐。”
一双柔夷扶起书生，指尖似是无意，搭住书生脉门。
“这……谢谢这位姐姐了……”书生支吾着坐下，红了耳根，想必平日里 “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东西读得不少。
妇人趁着书生低头的空当，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一群江湖人士渐渐各自聊天去了，茶馆重新热闹起来。
“不知小相公如何称呼？”妇人和蔼问。
“学生姓林，这个……单字一个‘喻’……”
“林？小相公莫不是江南林家的小公子？”隔壁一个汉子探过头来，笑道。
书生眼神一黯，连忙摆手：“大哥莫要说笑，林家乃世家大族，我一个穷书生怎么高攀得起……”
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一屋的人反倒觉得这小书生可能真的是林家的哪个公子了。
那妇人却觉“林喻”这名字不知怎的有些耳熟，追问道：“林相公怎会在这种天气里出门呢？”
林喻皱了皱眉，开口：“不瞒姐姐所说，学生是来投奔一个亲戚的。对了，不知姐姐可曾听过‘牧凤歌’这个名字？”
不想妇人却面色大变，许久才缓缓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
林喻道：“学生前几日收拾家母遗物，无意中发现当年家母竟已预料到……于是已先安排好后事，让学生在她过世后来杭州投奔一位姨母……”说罢面露悲恸之色，缓了缓又哽咽道，“只可恨不孝子居然现在才发现……不知那位姨母还在不在杭州……”
“你母亲……闺名可是‘芳雪’？”
林喻猛然抬头。
妇人红了眼：“好孩子……让姨母好好看看你……”
隔壁插话的汉子狠狠吃了一惊，道：“花二娘，这是……”
“老娘的外甥！”花二娘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恶狠狠冲着那汉子道。
没有人知道鞭美人花二娘本命就是牧凤歌。
除了她所剩无几的亲人。
意料之外的认亲结束后，花二娘面色不善：“铁三哥，还真叫你给说对了，我这外甥还真是江南林家的小公子。”
铁石开摸摸脑袋：“我怎么记得林家他这么大的小崽子都叫林不什么的倒霉名字？”
“我姐姐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生下来的孩子连庶子都排不上，哪还有幸排上那个倒霉名字？”花二娘又看向林喻，面色温柔，“当年我还以为你和姐姐都被那个姓林的畜生……没想到……跟姨母说说，你和姐姐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林喻擦了擦眼睛，道：“父……那个人放火烧了房子，母亲带我逃了出来。路上又遇好心人帮助，我们母子二人一直流亡到襄阳，才在附近寻了个村落安家。”
“砰——”有人拍了下桌子，“这林家也有脸称自己是江湖世家？残害发妻幼子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呸！”
有人冷笑：“谁都看得出林家这一代已经不行了。而且自从谢谭那个丫头成了谢家家主后，淮北谢家与林家往来也不怎么亲密了。”
“我倒是挺佩服谢家小姐。谢家疏远林家，定是谢小姐已看出了林强风这老匹夫有问题——”
“啧！”花二娘扔过去一根筷子：“别在孩子跟前说这些！”
“这……过往种种，娘早已放下了，学生更是没什么记忆，只求安安稳稳地考个功名。学生恳请各位大侠莫要声张出去，不然……”
众人点头答应，而后又渐渐各自聊天了。
反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就算是林家的小公子也没什么值得忌惮的，顶多是看在花二娘的面子上罩他几下罢了。
况且，现下还有比这个半路冒出的林小公子更重要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