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36、第35章

　　一曲毕，看着座下面露讶色的日本使节团成员，皇帝似乎是对这《秦王破阵乐》带来的效果十分满意，对悠仁王子道：“我大晋歌舞，王子以为如何？”

　　来了！悠仁王子听了皇帝的问话顿时精神一震，他此行虽然是来求和的，但是这处处被压制的滋味儿着实是不舒服，既然皇帝问到了歌舞，便顺势推出前来和亲的妹妹，道：“此乐宏大，此舞英武，悠仁观之，仿若直面战场！吾妹来大晋之前，特请教贵国大家，学得一二技艺，献于陛下，还请陛下品评！”

　　皇帝在帝位上待了四十多年，什么样的歌舞美人没见过？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哦？是贞姬公主的技艺，那朕可要好好听听！”

　　此时，端坐悠仁王子下首的贞姬公主缓步而出，层层叠叠的十二单衣随着脚步摆动，面着轻纱，是既看不到身形，又看不到样貌，只见她步于殿中央，端庄行礼，俨然一副□□贵女模样，道：“臣女日本国圣德大王次女贞姬，为陛下献艺！”

　　那声音温柔多情，竟不带有一丝僵硬的口音，听得皇帝不由得也带上了一丝期待。

　　贞姬公主手持一选黑色绘红白花朵的琵琶，安坐大殿中央，拨弦间，只听乍然几个短音小句出声，一则温柔，一则童稚，仿若一位温柔的母亲正与自己好奇地孩子对答，后只听小弦切切如春雨击湖面，语调温柔似微风拂碎花，好一副没有战争，平和安详的春日图景！

　　这安安静静的声音中，众人仿佛也没了大声说话的欲望，一曲毕，殿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却只见贞姬公主怀抱琵琶，从座位上站起来，跪于殿前，道：“我大和民族虽偏居一隅，却素来喜好和平，我王族中人百年来身受幕府压制，不得不受人驱使，将天照大神的子民逐向战火，多少妻子送丈夫上战场再没能回返，多少儿女被迫离开母亲怀抱。臣女感念陛下恩泽，为我大和民族斩杀魔鬼，重还和平，臣女愿以身侍奉陛下，报陛下隆恩！”

　　语罢，只见那贞姬公主将面纱扯下，一张明艳无双的脸露在人前，看得众人直倒吸一口气。皇帝早知道这贞姬公主是来和亲的，却不想她居然如此大胆，居然在殿前亲自说出来。这一首向往和平的曲子，再加上贞姬公主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与美貌，令已年过六旬的皇帝的一颗春心就这样跳动了！

　　皇帝盯着贞姬公主那样年轻而美丽的容颜，居然就想要这样从龙椅上起身，下殿去扶她起来，好在身边和舒提醒，这才意识到大殿之下还有满朝文武盯着，干咳一声，皇帝道：“平身吧！贞姬公主一腔拳拳之心，天下少有！加封贞姬‘和妃’，着有司另择吉日，行加封之礼！”

　　悠仁王子见和亲一事尘埃落定，也从席位上起身，谢过皇帝恩典之后，又道：“皇帝陛下，微臣自入大晋以来，深觉大晋地大物博，文化礼仪，医疗技艺皆远超日本，心向往之，臣请陛下允许下臣在大晋学习，以将大晋之威名传扬日本！”

　　皇帝本就因刚得了个美娇娘而心喜，此刻又听悠仁王子一阵恭维，又哪里有不允之礼，大手一挥，准了！看得一旁站着的一干朝臣一阵皱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皇帝迎来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春，另一边李勖依然在垂拱殿侧殿安安心心地教李功读书，啊不！是听李功读书。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惟夫党人之偷乐兮，恐皇舆之败绩！哎呀！六哥你干嘛打我！”李功正心不在焉地给在躺椅上眯眼小歇的李勖念《离骚》，忽然脑袋上挨了个爆栗子，不禁捂着头抱怨道。

　　“‘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殚殃兮’去哪里了？”李勖微微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李功道。

　　李功被这一眼吓得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念串行了，凑到李勖身前小声撒娇道：“今天日本国使节觐见，六哥你都不好奇吗？连玲儿都去了，我为什么就只能被留在宫里！听说有个大美人要来和亲呢！听母妃说，父皇是不打算留那什么贞姬公主在宫里，皇兄你看，父皇会把这个贞姬公主赐给哪位兄长？”

　　“事关父皇，还是不要胡乱揣度的好！”李勖说着，慢慢从躺椅上起身，道。

　　李功的好奇心显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被打消，正待要再问，却被一个声音硬生生压了下去，“六哥说的对，不管父皇将这位公主安在哪里，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李勖闻言回头，却正是齐王李勀。

　　李勀见李勖起身，从素月手里接过一件薄披风为他披上，几乎要将李勖揽在怀中。

　　被颈间温热的呼吸激得一抖，李勖皱眉，拒绝了齐王想要为他系上披风搭扣的动作，兀自将那披风脱下来，道：“这都五月底了，再让我穿这个，却是要捂痱子吗？父皇可是往荣贵妃那里去了？”

　　齐王暗暗摸了摸方才碰到李勖脸颊的手，若有所失，又听到李勖的问话，顿时笑道：“这朝堂里的事儿，可有半点儿是六哥猜不到的吗？”

　　李功看看李勀又看看李勖，直闹得一头雾水。李勖见李功被瞒在鼓里的可怜样子，笑问：“十弟你说，父皇二十一个皇子中，适婚年龄的，有几个？尚未册立正妃的，又有几个？”

　　李勀闻言认认真真的在脑袋里数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所以，父皇去找荣贵妃，是去商量将那贞姬公主纳入后宫之事了？”

　　“还不算太笨！”李勀拍了李功脑袋一下，道。当朝适龄皇子皆有正妃，将一国公主赐给皇子做侧妃，岂非有失大国风范？所以，就算没有今日朝堂上得自荐，贞姬公主也只有入宫为妃这一条路！

　　“可是父皇……”已经六十多了！李功话还没说话，头上便又挨了一个毛栗子，“六哥你又打我！”

　　对于李功的抗议不予理会，李勖对齐王道：“八弟此来，可是有父皇口谕？”

　　李勖此刻正在被皇帝关着禁闭，就算是齐王也不能随意踏足，所以齐王此来，必有皇帝的诏令。

　　齐王闻言，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陛下有旨！”

　　“儿臣李勖接旨！”

　　“去告诉李勖，他在宫里待得也够久了！既然病养得也差不多了，就赶紧收拾收拾行礼给朕滚回荡园去，省得总是惹朕生气！御书院那边也旷了好些日子的工了，再不去，当心朕扣他俸禄！”齐王模仿着皇帝的语气道。

　　“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李勖谢恩道，古之帝王无不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当做座右铭，而自己却在这垂拱殿侧殿实打实地“睡”了三个月，如今皇帝终于是忍不住了！

　　颁完了皇帝的口谕，齐王笑道：“六哥的荡园，现在可成了京城八景之一了！六哥是不知道，你那两幅对联，拦下了多少人！不知道小弟可有这个荣幸，往荡园一游？”

　　李勖闻言一笑，直如水湄之兰草微摇，道：“有何不可，待我回去收拾妥当，再让人去齐王府上送请帖。”

　　又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李功，道：“当然还要带上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