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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5章 ...

  •   等李勖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日上午,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却是直愣愣端坐在床沿的楚云明。

      惊讶片刻,李勖见他不同以往慵懒姿态的严肃样子,知道他担心自己,不由唇边挂起一抹虚弱的笑容,道:“早膳用过了么?”

      从李勖听到这一句仿佛求和的话,楚云明的心中涌起无限酸楚。伸手将李勖半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了柔软的被子,接过了然手里的青盐水,亲手喂他漱口,又用湿毛巾在他脸上脖颈间轻轻擦拭,一套动作下来,干净利落,像是干过无数次那般熟练,道:“从小到大,我哪次早膳不等你?”

      放任楚云明捉过自己的手,一根一根地擦拭,李勖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轻快,道:“溪里的荷花叶一定冒出来了,何不折一枝,煮个荷叶粥来喝?”

      “难得你主动要求吃饭,不过吃饭前,得先把药给喝了,如是小半个时辰后用膳,正好喝上荷叶粥。”李勖生病中胃口一向不好,现在见他竟然说想喝荷叶粥,楚云明自然欣喜,这样说着,将一直温着的药端下来,道:“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当然要我自己喝,若要你一勺勺地喂我,将这一整碗的苦汁子一勺勺地品,其中苦处,当真是不亚于刀剐之痛了!”李勖玩笑着说,活泼的语气全然不似平常的沉稳端庄。

      楚云明好气又好笑地将药碗递到李勖手里,又怕他手里没有力气,仍旧在碗底虚虚地托着。

      却见李勖先试探似的抿了一口,顿时将眉头皱的死紧,似乎是以大毅力将那口药吞咽下去,道:“怎生如此酸苦!”

      “不苦你不长记性!”这是听说李勖醒来特意过来复诊的刘太医。

      李勖无奈的看了看刘太医,又看了看被楚云明端在眼前的药碗,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下去,那表情,仿佛生无可恋了。

      一口气将苦药灌下去的李勖眼神焦急的找水,却被刘太医强硬的阻止,道:“不能喝水,不能吃蜜饯,半个时辰后才准吃饭!”

      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手指搭在李勖手腕上,又拿银针在他手指头扎了一下,观察血液的颜色和流速,方才道:“你就折腾吧!你若再这么下去,请恕老夫才疏学浅,伺候不了你这尊大佛!”

      “刘太医!勉之的病到底怎么样!”楚云明闻听此言,心里只觉得骤然一沉,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你问他呀?”刘太医白了李勖一眼,道:“这个你要问迦王殿下自己!”

      “他若想当个万事不管的富贵王爷,没事儿弹弹琴,啊~写个几首酸诗,我老刘保他二十年阳寿!”刘太医伸出两个手指道。

      李勖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您知道我不能!”

      自从刘太医住进荡园,李勖有意无意地试探一番,知道这位老太医不是任何一方的势力,更不会多嘴向任何人泄漏荡园的秘密,行事便也不再避讳刘太医,故而李勖看似不争之下的所作所为,刘太医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刘太医嘲讽似的道,一甩袖子,冷哼,“哼!不用多了,就今天这情形,再来个三次,我保你想操心也没这个心力了!”

      说着,又接着道:“这副药接着再喝半个月,这次的凶险就算过去了!”

      这话说完,刘太医似是不愿再看见李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般,背起装着银针药瓶等物的匣子,生气地大踏步离开!

      楚云明眼见着刘太医的态度,心中更像是被撕裂般疼痛,他手颤抖着,强硬的扶着李勖躺下,用被子将他紧紧裹住,仿佛这样就能让李勖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再不理那些千头万绪的污遭事。

      李勖顺从地任由楚云明将自己包成一个蚕茧,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楚云明制止,道:“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睡吧!好好休息……就当是我求你!”

      李勖张了张嘴,却终是无言,缓缓阖上眼睛,一贯静如止水的心竟是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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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晋宏武三十年,山西监察御史张希晨上奏朝廷,请求废除山西、陕西乐户贱籍。

      “臣张希晨启奏陛下,臣巡查山西、陕西期间,见两地教坊司内多有前朝所遗之官妓,因深陷乐籍,世代相传,久习贱业,不得脱身,而使人生而处泥淖之中,不可向善,有违圣人之教诲!且据臣所查,乐籍之人,其祖多为开罪前朝昏君而获罪,乃忠义之后也!沉沦到此,无由自新,臣斗胆奏请陛下豁其贱籍,允之改业从良!”

      皇帝闻言,对一旁的丞相江涛问道:“江卿以为何?”

      江涛上前一步出列,道:“臣以为,张大人所奏甚是!压良为贱,前朝弊政。我大晋化民成俗,以礼义廉耻为先,似此有伤风化之事,亟宜革除!”

      皇帝闻言点头,道:“张卿所奏朕准了,另,各府州县也应检查,若有此类事,一律准许出贱为良!”

      这时齐王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从朝臣队列中走出来,道:“儿臣启奏,地方乐籍革除,京中教坊司乐户,是否一应豁免?”

      皇帝对自己的儿子是何等了解,齐王往外一站,他就知道这个精明的小儿子又盯上了教坊司,教坊司分数礼部,本是熙王的职责范围,这块丁点儿大的地方,也值得去抢一抢?这样想着,皇帝对齐王的印象,又朝着没有远见的地方略微偏了偏,道:“既然地方乐籍革除,中都当为表率,然但凡宫悬大乐,均有教坊司所奏,既令乐户从良,便应另选精通乐理的良人,充当教坊司乐工,熙王啊……”

      “儿臣在。”被皇帝点名,熙王李励站了出来。

      “教坊司分属礼部,此事便交由你去处理,泰山封禅之日渐近,要抓紧了才是!”皇帝道。

      “儿臣领命!”熙王暗中瞥了齐王一眼,重新回归队列,只留齐王气得牙根痒痒。

      乐籍既废,各省都有大量的乐籍男女从良,可怜他们世代以礼乐为生,大部分无有其他技能以为生计,故而很多人仍旧愿意在教坊司中任职,熙王本想继续任用愿意留下来的人,却被手下一杨姓谋士打消了念头。

      言道,帝既免除乐籍,即有革弊出新之念,若仍旧任用教坊司旧人,则积弊易留,新政不彻,帝岂非怪罪于殿下耶?

      熙王闻言,深以为意,张榜招揽教坊司乐人,各方势力纷纷想方设法往里安插人手不提。

      与此同时,荡园内李勖半倚靠在床头的棉被上,灌下一碗叫人痛不欲生的苦药,只听一旁了然回禀道:“师叔,宫中来报,今日张大人所奏革除乐籍一事,陛下已经恩准,交由熙王殿下处置。”

      李勖将手中的药碗递回给了然,略痛苦的皱了皱眉,想要尽量去忽略口中那难以言述的恐怖味道,道:“等乐籍的事儿熙王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叫葛泰上奏浙江惰民去籍一事。”

      了然闻言点头,取了药碗,去办李勖吩咐的事情。

      “教坊司内乐人,既成良人,则不宜再居于宫中,然宫中礼乐又少不了要教坊司参与。如此可进出宫门内外的一群人,不可谓不重要,教坊司招人一事漏洞甚大,你不派人去提醒熙王一声儿?”楚云明按住李勖想要偷喝水的手,将茶壶放得离李勖远远地,道。

      李勖无奈地收回手,又恋恋不舍地看了那茶壶一眼,道:“大哥他掌管礼部多年,这点儿事,又岂会办不成,再者,各方势力往教坊司安插人手之事,不可避免,防不住!此事自然有人会去处理,你放心吧!”

      深宫内,荣贵妃正与德妃并一干低等妃嫔在御花园赏花,一旁丝竹奏鸣,乐姬翩翩而舞。侍立一侧的灵贵人见荣贵妃听的高兴,道:“这教坊司的乐曲,就是和宫中的不同,颇有些灵气呢!”

      荣贵妃闻言,雍容地一笑,正仿佛这御花园中开得正盛的牡丹,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教坊司的乐人,多为前朝官宦人家的后人,比一般乐人颇通些诗词,对乐理的理解自然是比宫中乐人更深些,有些灵气也是自然。”

      “只是以后呀,我们就都听不着喽!”近来颇受皇帝宠爱的丽嫔插言道。

      “姐姐何出此言呀!”灵贵人好奇地问。

      “昨日听陛下说的,说是这些乐人都是忠良之后,要放归从良呢!”丽嫔娇俏的笑起来,炫耀似的道。

      “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妄议!”荣贵妃忽然厉声喝道,扫了一眼丽嫔,道:“丽嫔仪态有失,罚抄佛经百卷,三日内上交,不得有误!”

      德妃见状心中暗嘲,面上却温婉地挂着笑,道:“姐姐莫要生气,既然日后再听不到,此时更好好生欣赏才是呀!”

      荣贵妃闻言点头,压下心中火气,举起手中的花茶,用杯盖拂去飘在表层的花瓣,长长的指甲上吐着火红的凤仙花汁,映在一片春光里,耀目异常。对一旁的宫女吩咐道:“来人,去命那乐籍,换一首应这春景的曲子,这大好春光下,净弹些秋风萧瑟,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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