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皇子》绣虎

17、第16章

　　因为练武的缘故，向来闻鸡起舞的楚云明当然不可能巳时才起，所以当楚云明一骑轻装抵达荡园的时候，李勖还没睡醒，安稳的睡颜践行着与周公大战至巳时的诺言。

　　轻轻将李勖床前的幔帐拉开，又不带声响地合上，也不用此间主人招呼，楚云明在荡园中随意找了处小山包，席地而坐，微风拂过他早晨束发时不小心漏掉的一缕头发，飘飘摇摇的，楚云明也不曾在意。

　　荡园的位置本位处京郊，李勖又将四周围墙拆除，此时放眼望去，京郊美景一览无余，烟柳画桥，流水潺潺，好一番大好春光！楚云明脑海中仿佛晃过那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礼部侍郎拆除围墙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说什么无伪则无墙呢？不过是为了眼前这番美景罢！楚云明解下腰间酒囊，就着花香灌了一口，有鸟鸣啁啾，一个人倒也是自得其乐。

　　从日光熹微到日上三竿，楚云明酒已半酣，顺便带了些困意，只听远远传来李勖的声音，道：“云明来得早，本以为是念着我，却原来是想与这满园春色共醉？”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春漏本就短，勉之已辜负了这半日春光，又要守那无趣的戒律，注定要错过与这春风最为相合的二十年陈酿女儿红了！”楚云明抬眼，望着李勖顺着台阶缓步上前，一身青布僧袍，头上一支白玉簪束起一头青丝，简单至极，偏偏就能让人觉得移不开眼。

　　“非是我要守那戒律，只是20年滴酒未沾，早不知自己亦能饮酒，就如那被拘在内宅做守门犬的狼，吃了一辈子素食，是不知生肉为何物的了！”李勖移开与楚云明对视的视线，同楚云明并肩而坐，望向方才楚云明一直注视的地方，笑着道。

　　楚云明知道今日李勖情绪不好，却不想他能说出如此自弃的话来，那笑容之下的苦涩与不自信，透之欲出，楚云明举起手中酒囊，递到李勖面前，道：“狼始终是狼，那守门的狼，与草原之王之间，所差的，不过是一丝血腥，你今日可敢开这第一口荤？”

　　李勖看着眼前的酒囊，毫不犹豫地接过，灌下一口，微酸、微苦、微甜，微辣共同混合了一种醇厚的味道自舌尖划过，就像这人生，意外的，并不讨厌。将酒囊递回给楚云明，李勖笑着道：“还不错。”

　　“长乐坊二十年的女儿红，又岂是不错而已？”楚云明接过酒囊，就着李勖方才喝过的地方，轻抿一口，笑道。

　　任在世人眼中，李勖是个如何被神话的人，在楚云明心中，也不过是小时候那个跌坐在雪地里，哭得伤心的小沙弥罢了，会哭会笑，会苦恼，有心事更爱钻牛角尖。

　　李勖伸出手，对楚云明道：“再来！”

　　却偏偏被楚云明躲过，道：“你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见李勖开口欲言，楚云明知道自己说不过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遂打断道：“哎呀，佛前持戒不着皇子服饰的迦郡王竟然因为喝酒而病倒！这消息可真是劲爆！”

　　肚腹中一肚子的话被楚云明一句话打了回去，李勖心中的憋闷就似百爪挠心，却忽然释然似的一笑，道：“你何时与刘太医学得如此絮叨。”

　　“不管是谁，只要是和你认识时间长了，怕是都要如我一般絮叨。”楚云明笑道，说着，看向李勖身后，道：“今日这踏青之约，怕是不成了！”

　　李勖闻言回头，只见百米之外，连接荡园内外的石桥边，驶来一辆红色车驾，从配饰上看，应当是亲王座驾。

　　李勖见状一笑，道：“本来就没打算走出去。”

　　楚云明闻言，猛地转头，上下打量李勖一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继而愤愤地道：“原来勉之根本就没想与我同游，怪不得今日一睡睡到日上三竿！”

　　李勖和楚云明所在的小山包，本就靠近荡园外围，说话间，车驾上的人便已冲着这边过来，却是一身便装的齐王李勀。

　　李勀脚程快，片刻而至，对李勖朗声笑道：“六哥真是会挑地方，小弟一路过来，虽说俱是百花盛开，美景如画，却唯独六哥站的这地儿，视野最佳。”

　　语毕，看到站在李勖身边的楚云明，寒暄道：“云明兄长也在。”

　　被搅扰了外出郊游的兴致，楚云明此刻自然是看李勀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不太想要搭理李勀。索性李勀此来不是为了楚云明，故而也不是很在意楚云明的无礼。

　　李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楚云明一眼，知他此刻定然心中不豫，道：“为兄在京中交游甚少，只楚兄一人曾在江湖相逢，一时相逢恨晚，之前客居熙王府多有不便，此时出宫建府，自然要邀请楚兄来小坐，以全相知之谊。倒是八弟你，如何今日有空到访？”

　　春闱考期将近，李勀最近被皇帝派去跟着学习，本应甚为繁忙才是，此时过来，必然是与春闱之事有关。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六哥是因为大哥的缘故才与云明兄长结识的呢！”李勀看似毫无心机地将心中所想道出，“这不是春闱将近，京中才子齐聚，小弟自幼喜爱诗词，自然是不能放过如此与青年文杰交流的大好时机，打算于后日在长乐坊办一场文会，遍邀赶考士子，以文会友。一来放松放松考前心情，二来给士子同窗之间一个交流探讨的机会，只可惜小弟文采有限，不足以胜任主持之职，六哥向来被尊为文道魁首，天下士子楷模，有称量天下文采之能，今特来邀请兄长担当文会主持，还望兄长莫要推辞！”

　　李勖闻言，知道李勀是想借助自己在士子中的声望拉拢这些未来朝中的中梁砥柱，顺便探探自己的立场，这一趟浑水，下脚就黑，更何况自己刚刚在皇帝面前立誓，不参与朝堂之事，此时若答应了李勀当了这个文会主持，便难脱党争之嫌，但若是因此便连去都不敢前去，便也不是李勖了，道：

　　“八弟过誉了，为兄闲人一个，如此雅事，自然愿意前往一观，只是这主持之人，为兄却非最合适的人选。”

　　李勀本来已然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服李勖，却没想到他这么随意的就答应了参加文会，又听闻李勖之言，似乎有更合适的人选，适当的表现出好奇，李勀道：“哦？不知六哥可有合适人选？”

　　李勖浅浅一笑，也不卖关子，道：“国子监祭酒，李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