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滋生外传（一）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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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外传一
随着那一斧的神力,三圣母被从华山中救了出来;伴着那滴孝感天地的热泪,新的天条亦横空出世.
举家团聚、普天同庆的喜悦充斥着三界，然而欢乐的背后，是神殿内的一片死寂......
[真君神殿]
“老君，舅舅他......”沉香喉中一哽，终究是无法言语。
太上老君把了会儿脉，将床上的人那只手又塞回了锦被下。
“......老君......”嫦娥的心一直悬着，又是期盼又是怯意的望向他。她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只知道这沉闷似要将人淹没，如溺水的人一样，她也只是希望能出现一丝奇迹。
太上老君看了静候的众人一眼，终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他说过他会没事的......他不会骗我.......”沉香见他的神色瞬间明白了结果，只是这结果又何尝不造化弄人？又叫他如何接受。
望着塌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突然想去将其拉起来，狠狠的摇醒......那双禁闭的眼睛会不耐的睁开，或许会无奈的苦笑、或许会低声斥责，然而怎么样都好，即使他再板起面孔，冰冷的让人无法接近......
“不！他不会有事的.......彦昌，二哥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三圣母颓然的坐在地上，拉着丈夫的手喃语着。
刘彦昌安抚着怀中的妻子，目光复杂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沉香-----”三圣母如溺水般紧紧拽住儿子的手：“快！快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没办法了-----”沉香试图牵起嘴角，但他失败了。如果可能他也想不计一切的救舅舅，可是办法他早就耗尽了。
昆仑镜可以自由穿梭时空，他用一切和它唤回了一个机会。然而费劲心力的走到最后，他竟然发现结果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之前是自己亲手将他劈于华山之上；现下，他却因咒语的反嚼而病榻垂危......
为什么上苍如此作弄人？如果努力唤回的只是再次的伤痛，又为何要给他希望？可知当一切希望消尽后，他只有更深的绝望......
“沉香，再不行我们去找昆仑镜吧。”小玉涩涩的开口：“上次你不是就是穿越回来的吗？我们可以重头再来。”
“没用的。”沉香苦笑道：“昆仑镜只能用一次，即使找到了也是废物。”而且他也无法再次承受再次得而复失的痛苦。到时他恐怕真的会崩溃的。
“王母娘娘-----”三圣母突然甩开丈夫的手，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她！要她把二哥还给我-----”
“三圣母，冷静下来！”刘彦昌见状忙拦住她。
“咒语是她下的，她一定有办法......”
“你们闹够没？！”始终不语的哪吒忍无可忍的喝道：“如果不是你们胡闹的话，杨戬大哥也不会被连累至此。”
“是我害死他的？”本是激动的三圣母听罢失神道。
“要去送死/？好啊！没人拦着。大不了要他这几十年的心血白耗，命也送掉是他自己犯蠢！”
对于哪吒的悲愤、母亲的自责，沉香只是冷眼旁观着。经历过多后一切都麻木了。可笑的是他当初为什么要回去？如果安于现状，或许就不会那么痛苦......
真正愚蠢的人是他-----
“舅舅，我输了---”只身走到床畔，他平静的看向似熟睡的人：“你是不是又会笑我没用，给你丢脸呢？”
沉香以手探了下他的额头，轻轻拨开凌乱的发丝。那嘘掩着的金印呈现在眼前，只是早已被血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第一次见到它，我就好想挖下来看看。”那特殊的天目在少年看来总透着丝神秘与惊奇。他甚至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宝贝，每每想到自己滑稽的样子，他就不由在梦中笑醒......
“沉香-----”小玉不忍的唤道。
“恩？”
“你------”
沉香见她看着自己惊讶的样子，手也下意识的抚上了脸颊：“好奇怪........”
他竟然笑了？没有哭泣的泪水，他可以平静地笑......
“沉香，你别难过。我们一起想办法。”小玉的心有丝慌乱，这样的沉香让她心痛。感觉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否则他也会消失的......
“不，我不难过。”沉香疑惑的看了眼担忧的众人：“你们怎么了？我为什么要难过？”
他在笑不是吗？为什么他们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沉香----”三圣母上前将儿子拥在怀里：“我们现在就回家。”
她已经失去了二哥，不能再没有儿子了。所以她要把他带走，远离这个会让人变的奇怪的地方。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沉香轻轻的挣开她：“让人看了岂不笑死？”
这么大的人了还被娘抱着，要他怎么见人那？舅舅见了又该说他是离不了娘的奶娃娃了......哦对了，舅舅说过：在人前不能唤他为舅舅......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不肯起来？要装死吓人......
“舅舅......杨戬......二郎神..........”沉香侧了下头，突然觉得怎么唤都不对。二郎神太见外了，舅舅又太平凡了。杨戬.......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吧，既然不知道怎么称呼......那就先表要称呼了.....
“你说过要传授我武艺的，不能再骗人了。”重新窝回床畔，沉香对他抱怨道：“我按约定将师傅的本领都学到了，你也该兑现诺言开始教我了吧？”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他，仿佛听不到少年的要求。
“好吧，我承认没学全。但是师傅的火眼金睛.......总不能要我自己钻进老君的炉子内，让他炼个三五年吧？”那不被烧成灰烬才怪！沉香努了下鼻子，做了个鬼脸。可是屋内却没人笑出来。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少年执拗道。
“沉香，你别再说了。”小玉拽了拽他的袖子，哽咽道：“我们回华山好不好？”
“不，他还没兑现诺言。”沉香躲开她的手，大半的身子都趴在床上不肯离开：“走了的话，他又会耍赖的。”
每次都在骗人！说过会没事的，为什么躺在这里不动？为什么要和老天一起耍他？
沉香双手隔着被子圈住他，将耳朵紧贴在那有些冰凉的胸口，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舅舅--我可不可以抱下你？）
当扑到铠甲身上时，虽然搁的生疼，但是他却觉得安心。因为在那一瞬，能真实的感受到生命的跳动。
（扑通----扑通------）强而有力的跳动着。
在哪儿？那颗心在哪？
“沉香----”哪吒也看不过去了，上前欲将他拉开：“就让杨戬大哥安息吧。”
“别说话！”沉香低喝道，静静贴在那黑衣上倾听着。
“沉香疯了。”嫦娥揪紧了怀中的玉兔失神的说。
然而沉香却没理会他们，倾听了会儿后。却渐渐的流露出笑容：“老君，快！他还有救.........”
“沉香节哀顺便。”太上老君同情的望了眼惊喜的少年，摇了摇头。大好的青年，却变成了疯子？可惜啊.......
“不，他还没死！”沉香因不可置信而语气有丝颤抖：“他还有心跳，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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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太上老君的脸色却不断的变换着。
好歹也算活了万年有余，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样的情况，简直是......
“怎么样？”沉香忐忑的问，他怕是自己的幻觉，怕又是徒劳一场。
“老夫之前明明把过脉。”太上老君的面色复杂道：“本是毫无生机的死脉，怎么转眼就起了波动？”
此波动虽弱到难以察觉，但毕竟余气尚存，较之死脉似乎又有了转圜的余地，然而却.......
太上老君抬头看了眼屏息的少年，心道：难道他真的能扭转局面吗？本是几近消逝的灵魂，也可以被唤回？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君？”沉香被他看的不自在起来。
“沉香，快去斗率宫将老夫的锦盒拿来。”
真的有救了吗？沉香大喜，狠狠的点了点头，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有救吗？太上老君对着床上的杨戬暗自叹息。真君，您这外甥还是太单纯了些，不过现下还能保存住这份赤子心，也算是他的福气吧。然而这份热诚是福？是祸？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能在此刻硬是提起残存的真元，你的牵挂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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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有十二个时辰，这短短的时间内，沉香再次的体会到了生死的无助：法力再强、学识再深又有什么用？他始终只能对眼前发生的束手无策。那一刻，他彷徨无措的像个孩子，再次被抛弃的孩子。疯子？他们都认为他疯了，其实如果可以选择，他也希望真的是这样。他们会痛，但是没人能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痛，之前对那个人最深的记忆是16岁那年的溪畔，除此之外就只有他的无情冷酷，可是------可是这次的不同啊，一直都不同-------
[真君神殿]
“沉香，都忙了一天了，你也该休息一下。”小玉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劝道。“那么多的血，你会撑不住的。”
“他们都走了？”沉香未回头，语气中夹杂了丝疲惫。
“恩，老君明早还会再来替舅舅调养的。”小玉走近和他并肩守在床畔。“沉香，他会醒吗？”
已经过去半年了，虽然杨戬的心律已经趋向平稳，虽然面色由苍白转为了红润，粗看上去他就仿佛只是在沉睡。然而没人知道他会睡多久------
（老夫已经尽力了，能否苏醒要看真君他自己的意识了。）面对众人的追问，太上老君只是摇头，这一等就是半年。
“会。”沉香开口，即使他也不确定。“他会醒。”
他只是太累了，只是-----趁机贪睡赖床而已，等睡足有精神了，自然会起来的。
“既然这样，你更要好好调养身子。”不要再硬撑了好不好？
沉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腕，只见雪白的纱布上又隐隐的渗出血丝。
“沉香，纵使你每天放血也不一定能让舅舅醒过来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好不好？”小玉哽咽着，这句话她劝了半年了，然而结果仍是一样。
“我没事，一点血而已。”不在意的笑了下，沉香放下衣袖盖住了伤痕。“我年少气壮，老君还说我血气过盛呢！放一下正好。”
（沉香，你服了金丹后，药都渗入到血液骨髓之中，所以身子早就变成了百邪不侵。）
一碗血算什么？震元子听闻此事后都肯将所剩不多的人参果相赠，身为外甥的他莫不如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吗？
“总说我偷懒，其实你比我更懒---”半年了还不够吗？
望向床上睡的平静的人，沉香突然有种不安，以手探了下他的鼻息，轻缓悠长---
罢了，起码他还活着-----
日复日，年复年，虽然与常人无异，但是塌上的人却始终安静的沉睡着。
“还记得万窟山那次吗？那一枪打在腿上又痛又麻的-----”
“----在峨眉山那次，您走的太快没看到，师傅的腰带都差点被我扯下来---他脸红的就像红烧猪头----”
“舅舅---您不知道，丁香总是毛毛躁躁的，那天嫦娥姨母来，她丢什么不好？偏偏拿粪水砸过来，害我倒霉了许久----”
沉香一次次的陈述着以往的事情，一路上的趣事统统都告诉了他，会不会有助调养他不知道，但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听到。所以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说个不停。或许下意识中，他希望对方能不耐的打断他吧？
“一年了，山上的桃花又要开始绽放了，舅舅，明天我会带第一朵花枝来看您。”少年如往常般悄悄离开了这个屋子，门关的那一刹那，谁也没发觉床上那人的眼睫似颤动了一下-----
[次日]
当沉香带着诺言中的花枝上天后，却发觉众仙都很异常，对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正疑心间，眼前出现道熟悉的身影。
“哪吒大哥----”沉香唤住了行色匆匆的哪吒。“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沉香，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华山找你。”
“怎么了？”沉香见他面色凝重，不安的催道。
“杨戬大哥醒了，可是---却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忘记了----
多么轻松的词-----
当赶到神殿时，他还在想：这一定是个玩笑、恶作剧！但是当塌上的那人抬头，当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他却懵懂了。
陌生----
从他的眼中，沉香看到的只有陌生两个字。虽然他在笑，但却并没温暖到那双眼瞳。多少次---一路上多少次见他这么对待不相干的路人，当时还道舅舅他是------可如今，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份疏离却让自己失去理智----
他是谁？舅舅的目光不会那么冷淡，即使无情残酷也不是这样的毫无波澜，没有情绪的虚情假意。
这不是他---不是-----
耳边的抽气声和惊呼让沉香稍稍回了下神，对上了那双有丝讶然的眸子。
困惑----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那敛起的眉峰让他有种舅舅回来了的感觉。
“---沉香----”杨戬开口，由于昏睡过久，声音也带着丝沙哑。
“舅舅？”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不是失忆了吗？
“你那么希望我死吗？”
死？！
沉香茫然的低头，才发觉右手不知道何时掐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他竟然差点就------
杨戬见少年惊的忙撤去双手，清冷的眸中自苏醒以来第一次浸满了笑意。
他失忆了？沉香望着那抹笑痕，不禁更加糊涂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滋生外传（一）失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