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不洁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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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对这张脸依稀有些印象：“海盗？”
“眼力不错！”卡修吹了个口哨，“我追踪异星人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逮到人，幸会幸会。”
他拔剑指着安雅，笑容阳光灿烂，眼底杀意却极重：“不过我看你们在这儿干的缺德事也够多了，不如让我帮你们休息一下？”
能动手的时候，卡修先生从不废话。
短暂的开场白尚未落下，他手里的剑已经出鞘，直冲安雅而去！
卡修手持巨剑，安雅却是手无寸铁，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怎么看都难以招架——他也确实没有招架，剑刃炙吻在即，他身形一闪，鬼魅一般从原地消失，片刻后才在几米外出现。
卡修扑了个空，惊讶过后，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传说中的‘瞬身’？有意思！”
在人类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要达成类似“瞬移”的效果其实很简单——短距离加速设备，隐形装备，哪怕是个普通人，只要有合适的仪器，一样能做到。
然而，异星人的“瞬身”奇妙的地方在于，它并非依靠速度达到“瞬间移动”的视觉效果，相反，它是一种缩短空间的能力。这种能力的背后，是异星大名鼎鼎的时空缩进技术。
自从人类踏足星海以来，关于“时空”的探索就未曾停止过。相比万古星辰浩瀚宇宙，人类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想要在星海中自由穿梭，就需要尽量缩短时空的距离，否则，漫长航行中的一瞬，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星盟对此给出的答案是“突破性的航行技术”，从此，不同星球之间的频繁往来交互成为了可能，星盟也由此真正崛起，逐渐壮大，至最后统治了暗云星系。
远在暗云星系之外的异星，却剑走偏锋研究出了“时空缩进”技术，这种技术能够在已有的航行技术的基础上，大幅缩短航程，以此达到难以匹敌的速度与机动性。
传言，这种“时空缩进”技术的原型，就是异星人的“瞬身”。“瞬身”是异星人觉醒的一种血脉能力，被他们普遍用于地面战场的短距离传送。
“我听说，即使在异星，也只有血脉能力强大久经训练的战士才能掌握‘瞬身’。”卡修一面进攻，一面对眼前的敌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你报个名字吧！我们公平打一场，你把你的同伴放下，我绝不会伤害他。”
安雅像一缕轻烟一样躲过卡修所有的攻击，闻言诧异看了一眼卡修，嘲讽似地勾了勾唇：“不洁者。”
“啊？”
“我的名字。”
最后半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卡修没有听清。
事实上，这句话话音未落，眼前鬼魅一样的人影倏然消失。卡修只觉后背一凉，一股难言的危机感令他勉强闪身，躲过了直袭背心的激光，肩膀却仍被光束灼伤。
然而这还不够，一道道光束在空中渐渐交织成网，铺天盖地向他笼罩而来，一旦激光网彻底成型，他会被搅成碎片！
卡修一言不发，注意力集中到了极点，一瞬间在即将成型的激光网里寻找到了唯一一条生路。他霹雳一般冲出光网，同时手里的大剑变化成枪，枪口一道光束激射而出，瞬间将光网外围的安雅洞穿！
这一下来得极快，卡修也没料到自己一击即中，愣了一愣，却见眼前的人影踉跄了一下，捂住胸口，睁大眼睛看向他，而后缓缓向后倒去。
他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同伴。
卡修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一下赢得未免太过轻易。他防备着敌人反扑，挥剑向前，想再补一刀。
他的剑锋刺入了一片雾气。
相触的刹那，眼前的人影赫然化作一团浓雾，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彻底将卡修笼罩其中。卡修目不能视，警觉地屏吸，而后耳朵一动，全凭本能地在大雾中举枪射击。
一枪轰出，空中卷起一波巨大的气浪，紫色迷雾被冲散，半空之中，趁隙带着安怜想要飞离的安雅被气浪击中，脚下飞行器失效，跌落在地。
这一枪并无多大杀伤力，却彻底打乱了战斗的节奏。即将落地的时候，安雅翻了个身，勉强护住怀里的人，自己却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等他狼狈地站起来，卡修的剑已经搭在他脖子上。
这个距离，‘瞬身’也无法发动。
胜负已分。
安雅一手抱着安怜，一手向上抬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杀我不能缓解这里的局势。”
他脸色极为苍白，然而神情泰然自若，唇角居然带着笑意：“我们无冤无仇，与其杀我，你想救这里的人么？”
卡修挑眉看着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也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仇？没有仇我大老远追着你们满世界跑难道是为了求婚么？”
这个男人笑得越耀眼，眼里杀意就越浓重。安雅感觉自己颈边的刀锋慢慢加力，已经割破了他颈边的肌肤，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纹丝不动：“你一定有需要我提供的情报。”
一道鲜红的血痕，无声顺着剑锋滑落。
卡修意外地皱起眉：“红血……你不是纯血异星人？”不是纯血的异星人，也能使用瞬身？
安雅看着那道红色血痕，眼神却沉了下去。
对比安怜，他是珍贵得多的1型，可也仅此而已，他们都是低贱的“不洁者”，和眼前这个星盟海盗，流着一样颜色的、肮脏的血液。
令人想起来就觉不快。
“不过你说得对，就算我和你们仇深似海，杀你也不急于一时。”卡修眼里敌意却褪去些许，微微一晒，“‘鬼眼’在哪里？”
安雅听见“鬼眼”二字，稍微吃惊地睁大眼睛，“没想到海盗的消息这么灵通。”
卡修眉眼一厉，没心情和他胡扯：“说！”
“想要阻止鬼眼，就要停止枢纽。”安雅轻笑起来，异常坦诚：“如果不能尽快找到鬼眼的枢纽，停止转化，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
卡修一凛，他虽不知道“鬼眼”具体的形态，但安雅口中的“枢纽”却和尤金所说的吻合，看来是真情报：“带我去枢纽的位置。”
安雅对架在自己项上的巨剑视若无睹，轻声说：“我需要救我的同伴。我可以把位置告诉你，但你必须放我们走。”
“你带上他，和我一起走。”卡修说：“如果确认位置正确，我就放了你们。”
安雅叹了口气：“那你动手吧。”
卡修眼底杀意瞬间凌厉，“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安雅看向怀里昏睡的人，神色极为平静：“他伤得很重，我需要立即带他去疗伤，如果他不能得救，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卡修诧异地打量着这个诡异的异星人，意识到对方似乎是认真的。
正因为如此，这感天动地的同伴情才显得惊悚：“你们异星人不是一直都号称无血无泪无情么？原来也会为‘同伴’做到这个地步？”
“……你说你们杀人灭族的时候，怎么就不会觉得良心痛呢？”卡修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送你去死吧！”
夺命剑锋吻颈而来，安雅尝试拉开距离发动‘瞬身’，却仍然慢了一步，他看着斩落的剑锋，想要拖延时间，却忽然意兴阑珊。
如果他注定救不了安怜，那他们两个都死在这里，倒也不错？
颈侧传来一阵灼痛，更多鲜血喷涌而出，然而锋利的刀刃却没有顺势而下将他断头。安雅死里逃生，捂着颈侧伤口，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敌人。
“你应该庆幸，你找了个好借口。”卡修敛起眼中怒色，又回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告诉我枢纽的位置，我就放你走……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安雅愣了片刻，忽然笑了。
此行本就是凶多吉少，在他的预想里，自己最好的结果，也不比安怜的下场强多少。不过他似乎有些幸运，遇到了一个心软的对手。
只是，如果是安怜，就绝不会泄露任何机密吧？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务。
所以他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然而，任务成功与否、背叛忠诚与否、甚至生死成败，又真的重要么？
安雅眉眼弯起，眼里笑意飘渺：“枢纽有两个，一个在二十九层A区，另一个……就在这下面。”
他看向地底，卡修炸出来的那个深坑的最深处，隐隐有一片阴翳，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鳞草，“你再打开一层，往下就是了。”
卡修当即想要上前查看，却忽然觉得浑身失力，整个人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安雅淡淡侧头看他一眼：“不过，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
“……是毒？”卡修哑声问。
与昏沉的麻痹感一起泛上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清冷甘甜，融在淡紫色的雾霭中，将周围的一切衬得像个梦境。
卡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上赫然有刚才溅上来的，安雅的血迹，他迟缓地侧过头，确认了香气的来处——那是地上斑驳的血痕，与它的主人一样，艳丽带毒。
“‘不洁者’的血，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安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来以为没用的，原来是时间不够，谢谢你给了我时间，再见。”
卡修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愤怒之色，却仍动弹不得，神智逐渐昏沉。可恶，只差一点了，莫要是知道他栽在这种地方，会把他骂死的……
他的身份手环亮了一亮，依稀是一条信息，发信人：莫。
然而卡修已经无力查看了，黑暗袭来，他的世界归于沉寂。
安雅看一眼昏睡的卡修，仓促调和的毒并不足以杀人，考虑到他刚才向这个人透露了此行的机密，他现在应该上去结果这个人，把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葬。
他这样想着，却什么都没做，只径自抱起安怜，开启飞行器，一路向上。这番纠缠耗去了他太多时间，他需要快，再快一点，已经没有时间了……
“距离撤离时间还有五分钟，请尽快撤离。”
赶到疗养院顶层的时候，撤离飞船的停泊口仍然空无一人，安雅松了一口气。果然，以霍克对那个实验体沉迷的程度，他几乎不可能考虑提前撤离，他还有宝贵的五分钟。
停泊在港口的撤离飞船有两艘，一艘是给实验体与霍克准备的，为了运送实验体，装备有母星最高档的维生装置，另一艘是普通的飞船，本来是给他和安怜准备的。
巧合的是，这两艘飞船的外观是一样的。
安雅抢上那艘装有维生装置的船，作为后勤统筹，他能够出入这艘飞船，然而船上的维生舱是稀有资源，他没有使用权限。
唯一拥有这个权限的人是霍克。
他本来是没有一丁点机会的，但转化造成的空隙，给了他唯一的机会。
安雅打开自己的终端，将其接驳上飞船的控制器，开始飞快操作起来。转化启动后，产生的能量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周围电磁波的运作——这也是一定要在转化彻底完成前撤离的原因，简单来说，等转化彻底完成，这艘飞船就会成为一块废铁。
然而现在，转化还未完成，这种影响不至于让飞船无法运作，但铁板一块的防御系统却出现了漏洞，令他有了可乘之机。
他的终端里有一个身份权限盗取程序——这个程序并不是为了今天准备的，不过恰好能派上用场。
霍克本人离这里距离不远，所以他可以通过信息交换拿到霍克的身份信号，而后，他需要盗取霍克的身份认证，将自己伪装成霍克，用以骗过系统，启动维生舱，执行换生手术。
否则，以安怜的身份，就算能活着回到主星，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有效的救治。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安雅全神贯注操作着终端，破解程序的进展还算顺利，转眼三分钟过去，程序进度走到90%。
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安雅抿紧唇，只要盗取身份成功，他就可以马上启动飞船离开这里。
然而，比“破解完成”的提示音更先响起的，是霍克的通讯。
“哎哟安雅，你居然还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早溜了呢。”霍克登上飞船停泊口，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船舱里的安雅。他脸上登时带了笑意，接通了安雅的通讯，一双灰眸却冷得骇人。
安雅心里一沉。他看着霍克径自走向另一艘飞船，不紧不慢地开口：“霍克教授，您有带实验体过来么？”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不洁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