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双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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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眼到底是什么？
能够解答卡修先生疑问的人，有他的队友，也有他的敌人。
不幸的是，前者和后者都在忙着搞事情。
疗养院二十五层，研究室。
地下的爆炸与硝烟在这里全无痕迹，宽敞明亮的室内，回荡着悦耳的机械女声：“请注意，离预定撤离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请尽快……”
“闭嘴！关闭监控。”
提示音戛然而止，霍克烦躁地扭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虚拟投影。
他的面前，无数线条与数字在空中跳动，逐渐汇成一副复杂的三维图谱。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经过层层叠加后，竟呈现出一个相对稳定的轮廓。
那是个极为诡异的图案……像一只半睁的巨眼，眼里流光闪动，又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正有风暴酝酿其中。
“神之眼！”霍克近乎失神，骇然站了起来。
这一声呼喊像是惊动了什么，下一秒，像是有一粒石子投入池塘，将将稳定的图案再次陷入混沌。霍克猛地回头确认病床上实验体的情况，却发现殷念双眼紧闭，并无苏醒征兆。
刚才的波动是错觉么？可是，不管他有没有苏醒，耐受力如此之强、甚至能够与神之眼契合的实验体……何止是万中无一，根本是前所未有！
只要有他，自己没准真的可以重现当年的“神谕”，那是所有异星人梦寐以求的，接近于神的力量。
不行，一定要把这个实验体抢过来。只要在这里完成这一阶段的实验，之后就算其它人想接手也不可能了……对，只能在这里，只有这里才有他需要的设备。
霍克阴沉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倒计时，距离转化完成还有二十四分钟，但距离安排的撤离时间只有十四分钟。
撤离时间并不是最后的撤离期限，转化完成才是。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再多八分钟……不，再多五分钟就足够他完成第一阶段的准备。
霍克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数据，一面飞快挂了个紧急通讯：“安雅，立刻把飞船撤离时间延后五分钟！……安雅？！”
通讯器那头，只有一片空白，再播，仍是空白。
霍克顿时怒不可遏。
该死，撤离流程是安雅负责安排的，这个当口，安雅死哪儿去了？
他恼怒之下，并没有发现，刚才被他强制关闭的微型监控仪已经又亮了起来，并悄然将这一幕完整记录了下来。
“……检测到1类特殊能量波动，已由待机模式调整为静默监控模式。”
“……数据发送完毕，0号实验体重要等级评估更新为‘极其重要’，请求特殊应对方案……”
* * *
“死到哪儿去”的安雅并没有死。
非但没死，他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上了个全副武装——装备包括但不限于全套隔离作战服、飞行推进靴、大功率激光网、生命探测器、微型医药箱——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充分展现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务实精神。
等他换好作战服，频繁震动的通讯器已经平静下来，开始播放霍克最后的留言：“安雅，你给我等着。”
安雅眼也不眨地把通讯器静音，而后低头向下看去。
他眼前竟赫然是那个坑了尤金一把的电梯轨道，刚才的爆炸不仅导致所有电梯停运，轨道本身也被毁坏了一大部分。
这里是疗养院顶层，从这个高度望下去，残破的轨道像一道垂直贯穿这栋建筑的巨大裂痕，深不见底。
安雅无声微笑了一下，忽然纵身一跃。
高速下坠中，整个世界都模糊一片，他在空中舒展身体，右手准确地按上了装备好的护目镜。护目镜亮了亮，开始以极高的速度扫描周遭飞速掠过的一切。
透过破碎轨道的裂口，疗养院的主体楼层依稀可见，一幕幕景象在扫描分析后，飞快在他眼前还原。
首先是被占用为临时实验室的25层，其后是仍然“正常”的楼层，乱成一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正惊慌逃窜，再之后是被封锁的地下楼层，以及……地下转化区。
不同于正常楼层的喧嚣，也不同于实验楼层的安静，转化区是冰冷死寂的，像一座冰封的城。
安雅很清楚，那看似坚硬的冰层后正有熔岩在燃烧，只要转化能够完成……
眼前突然出现的红点让他顿了顿，靴子上的飞行推进器骤然启动，将他下坠的趋势阻了阻。他借此调整了一下重心，而后继续往下。
他的目标不是转化区，而是漆黑一片的地底最深处。
疗养院地底最深处，是一大片裸露的黑色岩石，岩石上长满一种暗紫色的结晶，一丛丛一簇簇，散着淡淡的荧光，像是开在深渊绝境的鬼火。
在母星，这种植物叫做“鳞草”，它们随处可见、毫不起眼，却是险恶的毒物，而这种毒物，出乎意料的，非常适应这里的土壤。
安雅确认自己的防毒面罩完好后，开始迅速扫描附近的热能反应，他很快就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个依稀还能看得出“人”的模样的人影。
他倒在结晶丛旁的黑色水潭里，双臂已失，手臂原来在的地方只有杂乱的机器线头。
他全身的皮肤像是撕裂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支离拼图，透过皮肤的缝隙能看见被黑水污染的脏腑。他的双腿只剩下焦黑的骨骼，像是燃烧殆尽的碳，连最后一丝热度都被压榨出来，挥霍一空。
可他还活着。
他甚至还在挣扎。
支撑这具身体的能源已经枯竭，他挣扎的幅度极小，连像样的水花都溅不起来，可他还是在徒劳地蠕动着……他逐渐冷却的胸膛里似乎有一团名为愤怒的火焰，固执地不愿熄灭。
安雅静了一瞬，俯身将那个泥泞的人型打横抱起。
被抱起的人受惊似地颤抖了一下，无力地抬起眼，他大半张脸都被污水染得漆黑，双眼却是血红的，眼里布满蛛网一样细密的血丝。
那双破碎的眼睛里写满了痛苦与愤怒，还有一丝惶恐。
安雅一面摸到他后背，为他注入一支针剂，一面低声在他耳畔说：“是我。”
那双眼睛亮了一下，而后眼睛的主人像被安抚了一样松懈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安雅开始迅速为怀里的人清洁伤口、进行治疗。他所携带的便携医疗箱足够应付极端危急的情况，只要人还没死都能够暂时稳住伤势，然而安怜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手臂没了是小事，只要能回到母星就能进行修理，真正可怕的是“无存”的反噬——这种引爆自身能源核的战斗方法无异于自焚，虽能大幅提高战斗力，但同样也会在宿主体内持续燃烧，由内而外，直至把宿主吞噬殆尽。
如果不能进行换生手术，即使用医疗针帮他吊命、将他送回母星，也不过是延长他的痛苦，他最终还是会在屈辱与绝望中受尽折磨而死。
安雅将怀里人的面容擦拭干净，忽然把手放在安怜的脖颈间，停顿了片刻。
只要按下去，一切的痛苦就都终结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发力按下去，而是收回手，取下了脸上的防毒面罩，想给眼前的人戴上。
这时，一道讥讽而沙哑的笑声响了起来：“怎么不动手啊？”
安怜睁开那双被血染得腥红的眼睛，冷笑睨着他：“你是害怕我死得不彻底，特意来亲手送我上路？”
两人在黑暗里面面相对，周围淡紫色的荧光映照出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孔。
安雅面具后的面孔十分年轻，那是和安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稍显阴柔的俊美，奇异的是，两人如此相似，发色与瞳色却截然不同。
安雅的发色与瞳色都是银灰色，发色尤其浅淡，像一道银色的流光。他看上去清秀干净，有一种万事不萦于心的优雅与慵懒。
与黑发红眼、满脸愤怒怨毒、厉鬼一样的安怜，何止天渊之别。
安雅对安怜的敌意司空见惯，轻声说：“我带你回去。”他仍打算把防毒面具给安怜戴上。
安怜侧了侧头，防毒面具跌落在地。仅仅这一下就用尽了他仅有的力气，他急促地喘着气，神色恹恹的：“你装什么……好心……”
他甚至尝试着想从安雅怀里挣出来，却最终徒劳。他没有力气了，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安雅。
他快死了。
可即使是死，死在这个人怀里，也令人厌恶。
安雅看着他憎恶的眼神，忽然笑了。
他一笑起来，苍白柔和的五官竟赫然生出妖艳之感，配上他柔和沙哑的声线，显得分外惑人：“难道你宁愿死也不愿意我救你么？哥哥。”
安怜像是被戳中痛处，咬牙切齿：“谁是你哥哥！”
安雅眉眼弯起，深深望进他眼中，“你想活下去，不是么？”
安雅的眼神安静而迷离，像是雾气朦胧的湖面，什么也看不真切。
安怜望进那一片晶莹剔透的银灰里，忽然无语。
他眼里炽热的火焰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我要死了……你救不了我。”
“我会救你的。”安雅轻声说。
他拾起那枚防毒面具，将其覆在安怜面上，态度柔和，却极为笃定：“我会救你的，哥哥。”
面罩内的休眠装置启动，安怜紧绷的身体变软，彻底昏睡过去。
安雅抱着人站起身，时间紧迫，他需要赶在转化完成前登上撤离飞船——登船后应该还会有一些“惊喜”，需要打起精神应对，不过那在他计划之中。
然而，再是完美的计划，也会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遭遇意外事件——
一道巨大的光束宛如一道落雷一般，向安雅当头劈下，安雅瞳孔紧缩，脚下飞行推进器瞬间启动，眨眼间瞬间飞出去十几米，仍是被气浪波及，又飞出两米才站定，怀里的人也险些脱手。
他眼神沉沉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光束的落点——一把通体发光的巨剑斜插在地上，硬生生在其周围炸出了一个直径五米多的大坑，地面上一簇簇的鳞草被爆炸粉碎，淡紫色的结晶粉末在空中飘扬，一时间整个地下都罩在朦胧的荧光里，竟显得有些浪漫。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快啊！”淡紫色的雾气里，不速之客的身形渐渐清晰，来人一头金发，身材高大，一身紧身作战服，赫然是卡修。
卡修拔出那把深埋地下的巨剑，潇洒地抗在肩上，眼里战意灼灼：“别急着走啊，先陪我玩玩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双生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