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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等闲变却故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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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救命!”
一声叫喊从正在楼上歇息的崔浩房间传出,接着便是瓷瓶铜盆等摔地的杂乱声。
楼下的沈沐清与慕容卿云二人都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沈沐清立刻就朝楼上崔浩的房间跑去。
房门从里面被反锁住,沈沐清边喊着‘耗子’边以臂肘击门,肩胛骨的伤口又被撕开流出了血来,而沈沐清却丝毫不觉,听着房间的碰撞声和崔浩不断的哀嚎声,心中焦急万分,动作更是急躁猛烈。
寂静的客栈被这响声惊动,其他未睡的还有被吵醒的人皆朝这边快速围了过来。
楚霏和丫鬟文茵佩玉三人是最先到的,几人匆匆赶来,与别人不同,她们衣衫整齐,妆容未卸,一看就是都还未睡的样子。赶过来时便正看到沈沐清将门撞开冲了进去。
几人怕有危险,也忙跟了进去。屋内杯碎桌倒,架子椅子等东西也都七倒八歪的将房间弄的俨然一个战场,然而让众人惊讶不已的却是看到屋内多出的另一个人!
“上官,怎么是你?”沈沐清看到屋内的上官便已愣住,惊讶的看了看上官手中的短刀,便又将目光移向崔浩那鲜血淋漓的左臂,轻轻的疑惑的喊了声:“耗子?”
上官面沉如水却又一言不发的看着进来的几人,又将目光看向围住了门口的侍卫,个个皆敌视警惕的看着她。上官见此,冷笑一声,鄙夷的看着崔浩骂道:“卑鄙!”
崔浩早已捧着伤臂站到了沈沐清身边,闻言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才咬着牙笑着说:“你污蔑我要害沐清和馨宁郡主就算了,没想到你竟想杀我!”
“要杀你何必等到今日?”上官将刀扔开,不屑冷哼,眼神如冰,待看到沉默不语的沈沐清才温和了几分,犹豫片刻解释道:“我本来是来找你的,被崔浩半途拦阻,说有事相谈邀来房中,才中了他的圈套,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他想让你看的,他想离间我们,不让我再跟在你身边。事情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
“胡说八道!我半夜邀你?还设计你?我都不知你为何要杀我?明明是你入窗便刺,身上沾的血都没干,竟然恶人先告状!”崔浩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冒火。
沈沐清听了他俩的话,先崔浩一眼,崔浩与她与视一眼,呵呵一笑偏过头,气的不轻,眼神却看不出丝毫慌乱。沈沐清又看了看上官,上官面色已恢复如常,淡淡的看了沈沐清一眼,眼神坦荡。沈沐清看了上官身上沾染的血渍,又看了看门外的人,说道:“先去我房里。”
说完沈沐清便当先走了出去,其余几人立即跟上。沈沐清与崔浩的房间相隔不远,待再关上房门,屋内便剩下上官、崔浩、及不愿意走的楚霏和慕容卿云,让文茵、佩玉、存惜这三个贴身丫鬟在门外守着,沈沐清心烦的瞪了眼多余的这俩人后也就随她们去了。沈沐清面无表情的先自已包袱里拿出几瓶金疮止血的药瓶后,又倒了三杯茶示意二人坐下谈。
崔浩一见这是几乎是准备和谈的架势,立刻就皱了眉,也没入座,只看着沈沐清叹了口气才说:“沐清,我不会和一个想杀我的人握手言和,别费时间了。”
“耗子,也许有什么误会呢?她今还救了大家,为什么要杀你?”沈沐清边说着边清理血渍,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沈沐清微微一愣,才拉着崔浩坐下,继续快速的为他止血,唇却不自觉的抿紧了几分。
“误会?她是那慕容怀明的人,来杀我和郡主的,为了得到信任,才明着救我们,暗中下手,你知不知道?”崔浩大怒,一把推开沈沐清为自已敷药的手,站起身火冒三丈的对她吼:“沈沐清,你看清楚,他不是以前的上官厌了。”
“那你说,怎么办?”沈沐清抬眼看他,淡淡的问道。
崔浩一顿,瞪眼看着淡然坐着的上官厌,眸中狠色一闪而过,方对沈沐清说道:“救了我一次,砍了我一刀,就算是抵了,但今晚以后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有我无他,有他无我。”
沈沐清盯着崔浩的眼睛不语,看了看上官厌,低头沉默。
倒是上官厌眼中失望和悲凉交织,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如此。”话到此又突然停住,上官厌没看崔浩一眼,而是看了看一旁默默呆坐着的馨宁郡主,然后才对沈沐清说: “这一路来,我的身份你应该早猜到了,今晚来就是向你告别的。下午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不过你也要快些回京去。今晚的事,以后你也许会明白的,眼见不一定为真。”上官厌说完,起身便走了出去。
沈沐清看着决然而去的背影,脸色苍白,犹豫一会,终对崔浩说了声‘对不起,’便立刻追了出去。
崔浩看着追出去的人,狠闭了会眼睛,再睁开后,神色也恢复平静,慢慢的给自已包扎伤口。
房内一下静了下来,慕容卿云还沉浸在悲伤中,浑浑噩噩,神思恍惚,刚外界发生的一切事她竟一概不知,后在存惜担忧的呼唤中方回过神来,然后才让存惜搀扶着回去自已房中。
楚霏看着慕容卿云的样子,有些不解,不过也并不关心此事。心生仍在暗喜上官厌的离开,看着崔浩手臂的伤,离去时微勾起了嘴角。
其实她在沈沐清进房后就立刻跟了进去,当时在崔浩的房内闻到股奇特的清淡茶香,她心细如发,仔细一辨,就知那是泡开了上等的忘忧茶后才会有的香味,待看到地上竟有二朵手指头大小的忘忧花便起了疑。那忘忧花以花苞欲开的形态便为上品,将烘焙半干的花苞放入杯中,滚热开水放凉至八分热再冲泡,这茶如此特殊的泡制方法,是因其花苞不过片刻便会在杯底盛开,花苞内的花浆会溶入水中,能产生致幻愉悦的效果。但是多饮会损伤身体,而且此茶产量少也极珍贵,可崔浩极爱此茶,常以此茶待友。若照崔浩说的,进房就欲行刺,那又何必泡了二杯茶?还有那窗台花架上放的小花盆位置依旧,盆内的粉色山茶树花开正好,娇立无伤,与房内混乱的情形完全不同,既没有上官厌从窗而入的脚印,也说明崔浩在明知不能从门口逃生的情况下也没想过跳窗户,再想到进房后看到二人站立对峙的位置,上官厌相取崔浩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楚霏看清之后,再联合崔浩和上官二人刚才所述,便知崔浩是在说谎,而且他这出苦肉计更像是临时起意。楚霏皱了皱眉,虽不知崔浩有何目的,不过她因心中不喜上官厌,所以也并没多言,只冷眼旁观。楚霏心中对崔浩的防备更深,也料到事情的结果也不外乎如此,与她猜测的差不离。心中其实已打定主意,待找到机会就暗中将此事告诉沈沐清。楚霏一想到自已不用动手,借此一件事,就能让沈沐清远离崔浩和上官厌,简直一箭双雕,让她如何不乐?
这边三人喜的喜,忧的忧,最后都散去。而沈沐清追出客栈外,拦在上官厌的马前,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月华如水,上官厌在马上叹息一声,才说道:“夜深风寒,回去歇息吧。”
“你就这样离开,再也不见?”沈沐清终于开口,声音轻的几乎化在风里。
上官厌却还是听到了,她翻身下马,挡住了吹向沈沐清向寒风,坚定的说:“不会,沐清,我们的约定还在。上官云何只是暂时,终有一天上官厌会回来,给你一个再也无忧的未来和永远。”
沈沐清偏头看着上官厌,月光下,上官厌一脸坚定,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已。沈沐清缓缓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又停住,手却又伸到了上官厌的身前,凝神问道:“上官,你总不肯给我个准确的答复。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现在就握住我手带我走?”
上官厌看着面前的手,呼吸一窒,却并没握上去,反而握着拳道:“现在还不到时候,沐清,我需要十年时间,不去了断过去的人和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不得安生。”
“你要去了断上官厌的过去?还是云何的过去?为什么不能让我陪着你?上官,这二天我才忽然发现世事无常,人心易变。若我这十年内死了呢,爱上别人了呢?”
上官厌摇了摇头,只说:“沐清,你不会死,不会变心,你也会等我的,我知道。可现在不要跟着我,你心如赤子,不该被那些阴暗所染。安心等我回来,你会见到原来那个你喜欢的上官厌,一个能陪你到白首的我。沐清,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上官,我只要朝朝暮暮,等有一天,我会寻到个陪我朝朝暮暮,暮暮朝朝的人,我就会把你忘了。”沈沐清冷声说道,却声音哽咽,最后那‘忘了’二字几乎从咽喉中吐出。
上官厌不语,静静的看着沈沐清,全身僵硬,半晌不动。沈沐清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吐了口气,笑了笑,看着上官厌,接着说:“下午的事,谢谢;今晚的事,对不起,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反正没有崔浩那一刀逼你走,你也会走的,保重。”
沈沐清说完,上官厌仍一言不发,只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马儿吃痛,狂奔而去,再次未留一言的离去。那马蹄声渐远,最终消失在那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