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半无人私语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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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沐清没有搭理崔浩的调侃，她酒喝的急，脸上有些发红，喝完酒就愣愣的看着窗外清冷的明月，痴痴的坐着，看着，连眼神也渐渐空洞迷茫了起来。
慕容卿云快速的看了崔浩一眼，发现崔浩一个人独自无声的坐着，单臂撑在桌上抵着半边腮帮子，一个人在自斟自饮，他眉目微皱，似乎正在想着什么，看起来颇有几分寂寥。慕容卿云只疑惑的看了眼，不过崔浩自自她离京，便时常落落寡欢的模样，她习以为常也没功夫去管他，只悄悄的拿筷子荚了一片卤牛肉去喂沈沐清。
肉放在沈沐清嘴边良久，沈沐清才回过神看了过来，并没有就势去吃那肉，只是脸上红色更深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卿云倒是答的坦然：“吃些东西，压压酒气。”
“就这样？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无事献殷勤’呢？”沈沐清明显不信慕容卿云的话，说完又扫了那些已喝的东倒西歪的侍卫们一眼。因为她们这桌人少，今晚还似乎都各怀心事，气氛便显的更加冷清，还不如那些侍从吃的开心，笑的畅快。沈沐清叹了口气，又要去找酒要喝。
慕容卿云一片好心做了驴肝肺，当即笑容一僵，最后才皮笑肉不笑的问沈沐清：“不敢吃？怕我害你？”慕容卿云说着话，一手拦着沈沐清找酒壸的手，另一手仍旧举着筷子没动，大有一副你不吃就耗着的模样。
沈沐清被慕容卿云的坚持弄的有些莫名其妙，无奈的低头吃了咽了后，又认真的道了句谢，才看着慕容卿云问道：“你虽不会害我，但给我添的麻烦也不少。”
慕容卿云反驳道：“表面看，是我给你带来了麻烦，可沈家手握重兵，多少人虎视眈眈，我也只是颗棋子，没我，沈家也有其他的麻烦。”
沈沐清一愣，突然就想到了上官厌，也许四年前麻烦就注定了。沈沐清想及此，微微笑了笑，笑中有些苦涩，她看着慕容卿云，手指扣着桌子说：“表面麻烦就够麻烦。”
慕容卿云无言，看着沈沐清又像要发呆，便摇了摇她手臂，故意问道。“你在想什么？今晚你们好像都不对劲。”
沈沐清闻言，倒是认真的去看了眼今晚异常沉默只自顾喝酒的崔浩，便微皱了眉，不过看崔浩现在醉鬼的样子，问他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便敷衍慕容卿云道：“没事，快二更了，让大家去休息吧，明天得快些离开这里。”
二更将近，大家吃喝完也困乏起来，喝醉的人早被搀扶回了房，崔浩见了也摇摇晃晃的打声招呼就上楼去了。
大堂中突然就只剩下沈沐清与慕容卿云二人呆坐凳上，连店小二都偷懒睡去了。
“你还不去睡？”沈沐清看着仍坐在身边的慕容卿云问道。客栈烛光昏黄，照的慕容卿云头上的金簪熠熠生辉，耳边的珠坠泛着温润光华，可这些光芒却都不及慕容卿云那倾城的容颜，仅仅是灯烛映衬下那柔和的侧脸，便已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沈沐清知道慕容卿云很美，但她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去看面前的人的脸。烛火下，慕容卿云蛾眉微颦，唇绽樱颗，面如玉盘，目似明星，纤腰楚楚，荷衣欲动。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闪烁文章;爱美人之客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风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沈沐清痴痴的看着，为其风华而折服，心中突然想起崔浩曾念过的那几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从前她是不信的，甚至对这话嗤之以鼻，如今信了，真的有人能美的令世人痴狂，美的能令君王甘愿倾尽天下博得一笑颜。
慕容卿云看到了沈沐清的眼神，眼中陡现惊喜，尔后惊喜退去，又露出苦笑，咬着唇轻轻的问沈沐清：“ 你带我走好不好？”
沈沐清回过神，沉默一会，无奈反问：“我能带你去哪？”
慕容卿云紧紧拉着她手，急切的说： “带上我，天涯海角去流浪也好，隐居山野平淡渡日也罢，都随你。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我的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沈沐清被她期盼的目光看着，心中有些发涩，却还是摇了摇头，低头拒绝：“你要的虽简单，可我给不了。”
“你试都未试过，又怎么知道你给不了呢？”慕容卿云目光炯炯，仍不放弃。
“若是我早已心有所属呢？”
慕容卿云一愣，猛的睁大眼看着她，复又死死的咬着唇，迟疑的问：“当真？是谁？”
沈沐清点头确定属实，却未说那人是谁。
慕容卿云早已泪流满面，却又扬起了抹笑问：“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沈沐清看她泪眼强笑的样子，沉默不语的偏过了头去。
只听身后传来轻轻的似自语般的声音：“当初初见时你看到的我，看起来虽不狼狈，但其实那时我已穷途末路，希望渺茫。”
慕容卿云看着沈沐清僵直的脊背，眼泪无声落下，又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是龙国梁王府的馨宁郡主，出生高贵，锦衣玉食长大。我的父王是先帝嫡次子，是加封的九千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所有人都说我是父王疼爱女儿，我哥哥也对我疼爱有加。可是后来哥哥让我走，等我从蜀地来京，父王也选择放弃我。那带来的二百名侍卫的血铺满了这一路，当我前途无路，求救无门时，那些说着宠我疼我的人没见一人。你知道吗？没有一人来救我甚至帮我一把！我本已经放弃了，想着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一个个死在面前，满脑子便只剩下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麻木与绝望，我那时只等着解脱的那一刻到来。后来遇到了你，是你救了我，给了我一线希望，我依赖你，就如溺水之人抓到的浮萍。可是你偏对我那么疏远冷淡，设宴那日我已知道那些人都帮不了我，也不愿帮，那些人中也包括你！我本来已是准备嫁入楚国府的，嫁你小表哥做你表嫂，想着以后也能见到你就够了，可是心里还是难过，我想留下些美好的记忆，就给你下药了。那一夜，你抱着我，亲了我，最后我们相拥而眠，可是后来突然就舍不得你怀里的温暖，想着反正怎样都是一生，何必委屈自已，我慕容卿云要嫁，就嫁自已喜欢的人。沈沐清，我对你，势在必得！”
沈沐清闻言，缓缓回过身，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手足无措，想到刚才慕容卿云提到下药那晚的事，真想拂袖离开，却仍是僵硬着身子问起另外一事：“我有事问你，当初我在那庙里昏过去时，你是不是也给我喂过什么东西？”
慕容卿云一愣，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才带着鼻声的说：“嗯，离家前哥哥给了我颗丹药，说能解百毒，我一直都随身带着。那时看你昏迷不醒，就给你喂下了。”
“解百毒的丹药是有，不过那不只是江湖传闻吗？”沈沐清也曾听过些关于这种丹药的传闻，江湖上将这丹药传的能起死回生，说的神乎其神，但却从没谁见过，没想到梁王府竟然有，虽不知怎么得到的，但是单看这手段，对梁王府的势力，也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沈沐清想到慕容卿云竟是用这丹药救了她，便又说了句：“你倒也舍得。”
慕容卿云苦笑着说：“丹药再珍贵也是救人用的，只要需要，我会不惜一切救你的。不过我也不知哥哥怎么得的此药，而且幸好不是空穴来风，你终是醒了，嘴唇也没那紫乌色，可见这药真的挺厉害，也谢谢佛祖保佑，让你平安无事。”
沈沐清看着慕容卿云的眼睛，那眼神清澈明亮，所言每句似皆出自肺腑，也似能将自已的心思看穿。沈沐清下意识的偏头移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救我时可曾想过，我醒来也许会拿你去换人？后来我也确定这么做了，你心里恨我吗？”
“当时挺恨的，恨你对我如此无情，不过让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慕容卿云又继续说：“而且你当时没有直接把我交出去，后来才亲手把我送入绝境，不就是想让我恨你吗？”
沈沐清偏过头说：“你想多了，我根本没想过上官会出现帮我。”
“那就是说你是真的……送我去死？”慕容卿云哽咽，说不出话来，泪水又无声无息的落下，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是我自作多情？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同类，都喜欢女人，而我羡慕你的勇气，我却总不敢开口，不敢挽留，甚至看着她渐行渐远又无能为力。我承认，我对你是对他人有些不同，但应该与情爱无关，若我对你有任何心动，也不会说出这此话。我不是你的浮萍，也不做救命稻草，更不想惹出什么麻烦。你喂我的丹药，我很感谢，不过我也救过你，就当扯平，从此互不相欠。明一早我会带楚霏那丫头回京，不会也不能再帮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