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回 ...
-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金花就醒了过来，下床拄着木拐自己去厨房烧了热水，洗漱干净后又换了件鲜艳一点的衣裳，便坐在院中等着穆先生。那男人早已不知去向，在这一点金花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那人虽霸道却也懂得维护她的名声，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金花等了许久，并不见穆先生来，她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拄着木拐慢慢的走到院门口，清晨有些湿冷，似雨似雾的露水拂在脸上，让人冷不住打了个冷战，金花紧了紧衣裳领口，倚在门旁，往学堂方向看了过去，偶尔有人经过院前，见金花拄着拐扶在门边，便问道：“金花，腿好些了没有？”
金花忙回道：“快了，穆先生说再过段时间便能走了。”
来人赞道：“穆先生真是好人，方才见他往县城去了，许又是去卖字画。”
金花愣住了，大急，问道：“穆先生今日去县城了？”
来人奇道：“穆先生没有跟你说么？”
金花有些讪讪道：“他应是跟我娘说了，我不知。”
接着来人又与金花聊了几句，便匆忙的离开了。
金花有些无力的靠在门边，心里一阵迷惘，昨日穆先生的态度并不明朗，虽是应了婆婆，但似乎有些勉强，今日又未打招呼便去了县城，金花想来想去，怎么想不明白穆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前又想了穆先生的态度，后又想了昨晚在那男人面前讲妥了定亲一事，可如今这亲事根本没有着落，她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等到了傍晚，金花又扶在院前去看，碰到有村人经过时，金花忙问：“是否见到穆先生？”村人只说未见。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也没有见穆先生上她家来。
婆婆今日也问了好几次穆先生，金花吱吱唔唔的回她说穆先生去了县城，老人家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所幸那男人晚间也没有再来，金花心中稍定，第二日，第三日，穆先生一直没出现，金花心里不由得有些凉了，莫不是穆先生根本瞧不上她？那日只是为了安慰婆婆？若是如此，那，那如何摆脱那贼人？金花心里这么想着，心头涌上一阵绝望，险些要哭了出来。
到了第四日清晨，一夜没睡的金花正要起来，听到门外有开门的声音，金花侧耳凝听，确是有人走了进来，金花陡然心跳加速，衣裳也没有穿整，拄着木拐开了房门就走了出去，果然见穆先生站在院中，手中提着一把青菜，似乎刚从地里回来，布鞋上还沾着土。
金花惊喜的叫了句“穆先生”，泪水便冲出了眼眶，她咬着唇看着他，心里的委屈汹涌而出，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根本停不下来。
穆先生见金花穿着白色里衣站在门边，头发也没有梳好，一头乌黑的散在肩上，泪水涟涟的脸上有些苍白，比前几日似乎小了一圈，因哭了急了有些抽噎，眼神楚楚的望着他，不知到底是欢喜还是悲伤，他挑了挑眉，问道：“金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金花心里有些紧张，本来自信满满的她如今有些惴惴不安，她挽起袖口拭了下眼泪，破涕笑道：“无事，穆先生这几日去了哪里？”
穆先生“哦”的一声，淡笑道：“县里有人出了高价买我三日，为他作幅全家福画像，走的匆忙，只跟村长说了一声，忘了跟你打招呼了。”说完不等金花回答，便提着青菜进了厨房。
金花回身进屋穿了衣裳，又胡乱的梳理了下头发绾了个发髻，拄着拐走到厨房，见穆先生正往灶膛生火，忙殷勤的过去帮忙往锅里舀水，穆先生今日并未阻止她，只是低头认真点火。
金花眼神躲闪的偷瞄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心中又是焦急又是不安，她在心中默念了许久，整理了思绪，才嗫嚅道：“穆先生，你可还记得我娘跟你说的话？”
穆先生抬头看着她，有些茫然不解，半晌才问道：“什么话？”
金花一下子懵了，本以为穆先生应该记着这事才对，若是没来找她，也是被事情耽搁了，她只要轻轻一提，他一定会顺着话题接下去，没有料到，他竟然忘了一干二净！
金花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与方才的委屈不一样，此时内心带着一丝尴尬，又有一些没脸，更多的是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穆先生仿佛未见到她的表情，又低头去弄他的灶膛，一边嘟哝道：“今日这火是怎么了，生不起来了。”
金花心里越发的凉了，她握着水瓢的手有些发抖，想了想，便将瓢放了下来，拄着拐慢慢的离开厨房，往自己屋里走去。
穆先生坐在小凳上，回身望着她离开，目光有些戏谑，并不多说什么，只赶紧忙着他的早点。
过了几刻钟，穆先生在金花屋外喊道：“金花，出来帮我端下饭菜。”半晌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他又叫了几声，也不见金花应他，奇怪的推门进去查看，一眼便见到金花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蜷缩在床上。
他吓了一跳，忙过去查看，只见金花两手按了肚子，痛得牙齿“咯咯”作响，穆先生忙叫道：“金花，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这回声音与方才完全不同，明显焦急关切。
金花睁开眼睛，眼神无焦的看了他一眼，只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能言语，穆先生忙伸出三指号了下她的脉，心中了然，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温言道：“我去泡了红糖水来，马上就好。”说完匆忙出屋。
不一会儿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进来，穆先生将她扶起，喂着她喝下，又仔细的给她拢了拢被角，拿着瓷碗正要离开，衣裳下摆就被金花拉住，穆先生转头低眸看她，见她似乎有话要说，忙又在榻前坐了下来，问道：“金花有事？”
金花轻轻的点了点头，稍稍喘了口气，弱声问道：“穆先生可愿意娶金花为妻？”说完脸便有些红了下来，目光殷切的看着穆先生。
穆先生静静的看她，金花连几日没有睡好，原本就小的脸如今只剩下两指宽，眼睛大的可怕，深深的陷了进去，他心中微感酸疼，这个小女人，如何这般经不起逗弄？他晒笑道：“自然是愿意！那日不是应了大娘了？”
金花一听到他“愿意”两字，人便脱虚的靠在床上，不由的喜极而泣，眼泪夺眶而出，又是笑又是哭的看着穆先生。
穆先生伸出大手，半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的拭了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金花很想嫁给我么？”
这话若是几日前问金花，金花一定摇头，但此时，金花却不假思索的点头，而且还连点了两下，她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就有些喜欢上了穆先生，早就在心灵深处将他当作了依靠。
穆先生抿嘴微笑，伸手捏了捏金花的脸颊，轻笑道：“真是不害臊！”说摆便伸出长臂，将金花搂在怀中，抚着她的丝发，闻着她的体香，满足的道：“我也想娶金花，早就想了！”
金花不由有些讶异，是什么时候的事？穆先生怎么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但此时这个问题似乎不是太重要，她依偎在穆先生宽阔的胸膛中，寻找久违的安全感。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穆先生低声哄道：“我要先伺候大娘吃了早点，回头再送饭进来，你先歇着别动。”
金花脸色有些绯红，两眼亮晶晶的放着光彩，与方才那个面色苍白无力的女子完全两副模样，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躺了下来，闭眼休息，几日来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片刻便睡死了过去。
院子外阳光明媚如洗，驱散几日来的阴霾，村民也开始的一日的劳作，孩童欢声笑语一阵阵传入院中，穆先生有些志得意满的笑看院中梧桐树上片片飘下的落叶，只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经历过的最美秋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