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端倪 ...
-
“告诉我你记得的事情。”李悟淡淡开口，忽又想到这个灵体实在呆笨的可以又另外补充一句：“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只要是记得的，都告诉我。”
“好、好的。”灵体无意识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点了下头认真回答：“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那时候我是躺在一条溪边的草丛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一座山脚下，不太清楚……当时，我浑身都疼，尤其是头，更是疼得厉害。”
李悟几不可闻的暗皱了下眉头，随着他坐下来的灵体像是有所感应般停下来用以眼神询问。
李悟抿了下唇，道：“没事，你继续。”
“嗯，”对面的灵体点了点头：“然后，然后我就一直走，找人、找大路，然后就到了遇见你的那条马路上……可是，可是我拦了好几辆车大家就跟没看见我一样，停都没停直接就过去了，直到、直到有一辆车我没躲开竟是从我身体里穿过……那时候我才知道，或许，他们是真的看不到我……”
灵体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李悟：“我很害怕，特别害怕……就好像，自己一下子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断了所有联系……没有人能看得到我，也没有人能听得到我……”
像是回忆起当时的恐惧，眼前的灵体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的团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人能帮我，更没有人会来救我……我好冷，身体还在不停的淌着水，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就是在我最害怕的时候，您就像天神一样，刷一下停在我面前！我当时就知道，您能看到我，即使您假装看不到我也知道……
“当时我就想，真好，总算是有人能感觉到我了，即使您一直假装看不到我也好，我也要跟在您身边……因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您不知道，您都不会知道，您这样能听我讲话，陪我坐在这里，我已经感激的想要哭了……谢谢您，真的谢谢……”
面前的小鬼已然激动到哽咽。这样情词恳切的感谢反倒让李悟皱起了眉，不知道吗？那种感受。
狠命按压着太阳穴，直到按得生疼都不能抑制它突突的跳动。其实，一直是知道的，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感受。所以，才会更加了解那种渴望被拯救被救赎的心情。
也许，自是冥冥中已有定数。所以，即使是当时自己没反应过来站路边的东西根本不是人而脑子缺氧的踩了刹车；即使当时自己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能摆脱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小鬼；即使自己努力的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发誓不会管鬼魂的闲事……但是，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他竟然像是看到了多年以前那个被遗弃的自己，心生出一丝恻隐来。
警察这种高危职业，除了文职，忙起来就是没日没夜。法医亦是如此，配合着重案要案几乎没有正点上下过班，尤其还摊上这么一个特喜欢晚上验尸的主儿。所以，当李悟踩着八点半的点儿出现在警局大门的时候，连门口的警卫都跟见了鬼一般。
没办法，昨天晚上本想带着那只走失的灵体去她醒来的地方一探究竟。可谁成想李悟刚决定接手了这闲事，那灵体却是毫无征兆的睡死了过去。这样蹊跷的事，连与鬼魂打了二十八年的李悟都捉摸不透了，一个灵体，即使是新生的，再怎样不济也不会在大半夜阴气最盛的时候昏昏欲睡吧。稳妥起见，李悟也只好先把这灵体保管起来。
折腾完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半睡半醒着熬到天亮那小鬼竟也幽幽转醒了。
几百年的老鬼姑且见不得阳光，更不要说这样一个二把刀的小鬼。无奈这小鬼也没有附身之物，当然更别指望她有附身的本事，所以，即使是生平最厌恶水鬼，李悟也将她收在身边带进了警局里面。
转头看了眼自从踏进警局脸色就愈发惨白的灵体，李悟脚步不停的径自开口：“我带你去验尸房，就在那里等我不要乱跑。”
其实像警察局这样阳气盛的地方，李悟本不该带她过来。但是，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自己在家，却又感觉没来由的不安心。
“验、验尸房？”
这样明显畏惧的声调让李悟都不知道是该嫌弃还是该安慰了，一个鬼魂竟然还畏惧验尸房？
被打败的揉了揉额角：“今天应该不会有解剖。”
“啊？”
好像是高估了这小鬼的理解力，李悟也难得好脾气的解释：“没有解剖的话，验尸房是不会存放尸体的。”
“噢，”这样小鬼总算恍然了：“我知道了，尸体是放在停尸房的。”
没错，验尸房相较于警局的其他地方算得上是一个阴气重又相对干净的所在了。
“那个，”身后的灵体像是犹豫很久之后才忍不住追上来开口：“李悟先生，您、您是警察吗？”
即便不正视，李悟也能感觉到盯着自己的目光里灼灼的满是崇拜。警察？很伟大高尚吗？
还没等李悟有所回应，事情就毫无预警的出了岔子。
“李医生早。”
从右手边办公室突然冒出来的警员冲李悟打了声招呼，停都没停大步流星就要错身而过，由于距离太近此时正站在自己身侧的灵体完全没有回防的余地。眼见得身着制服的警员马上就要与身边的灵体穿行而过，李悟容不得多想挺身挡在了警员面前。
“啊？！”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突发情况的警员没出息的惊叫出声，没办法，自己跟全局女警的垂涎对象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站在一块，即使自己是个男人也还是心悸到不行。
李悟眯了下本就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的微微退开一步，用着完全不带情绪波动的语调道了句：“你早。”
“啊？啊！早、早。”
像躲瘟神一样跑开的警员拐了个弯儿才心有余悸的抬手按住惊吓的不轻的小心脏。李医生平时都是这么跟人打招呼的吗？！还真是……有够吓人的。
李悟抿着唇看了走廊两头，还是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正是工作时间，保不准又有谁会出来。皱了下眉，满脸都写上了不耐烦，丢了个麻烦的眼神给此时借着墙才能勉强站住的灵体：“还能走吗？”
小鬼明显是被冲到了，咬着牙点头，脸色煞白的几乎呈现半透明状。
其实对于恶灵来说，警装这种极低的防护根本算不上什么驱邪之物，怎奈何眼前这一只新生不久，别说是害人之心就连防备之心都没有一点半点！尤其又在公安局这种阳气颇重的正气之地，如果这样被穿行而过，身为人类的警员没怎么样，这只小鬼怕是会先受不住也不一定。
“过来。”未免夜长梦多，李悟伸手扯掉脖子上的驱灵玉，单手环抱起虚弱的灵体。
“呀！”感受到怀中灵体下意识的挣扎，左手抓着驱灵玉没办法腾出来再去制住胡乱扭动的灵体，李悟只能低低呵斥了声别动。没想到的是，紧贴在自己胸口的灵体听到这声别动之后，竟也真的乖乖听话不动了。
李悟勾了勾唇角，大步直奔验尸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