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五章 艾尔 ...
-
艾尔神情落寞地骑在马上，罗杰斯策马默默地跟随在他身后。在两人的前方，一望无际的是从河畔城逃亡出来的难民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向南挪动着。
“罗杰斯叔叔，我做错了么？”这个问题，艾尔近两天来已经问了罗杰斯许多遍。
罗杰斯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少爷，您现在是将军，您要相信自己的决定。”
“马吉他们，大概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吧。”艾尔想起自小就陪伴着自己长大的马吉，眼眶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
“他们既然选择了留下，就不会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痛失爱子的罗杰斯语气中也带着唏嘘。
这两天以来，河畔城的难民们都用奇怪而复杂的目光看着艾尔。这个年轻人救了他们的命，也毁掉了他们的家园，他们的眼中，更多的是感激还是怨恨？
艾尔已经无力去顾及别人对他的看法了，他正在担心的是，缓慢前进的队伍会被身后赶来的帝国军队追上。艾尔知道如果两军真的在野外交战的话，他们就只能接受被屠杀的命运了。
“我不知道烧掉河畔城有没有能阻止帝国军的前进步伐，也不知道成效如何……”艾尔说着，看了看身后河畔城的方向。
“少爷，我们把还未来得及制成火焰飞弹的材料全部分散藏在城里各处，由我们的敢死队同时点燃，威力非同小可。加上那种奇怪的会漂浮在水面上的可燃烧液体，足以把整个河畔城付之一炬了。”
艾尔沉思了一会儿，说：“为什么我们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呢？”
“我也不知道，都是卡乔王国的发明吧。联盟就是凭着先进的发明技术才能勉强与帝国相抗衡啊。”
艾尔回忆着军事课本上的内容，焚城这个办法，在课本上从来没有提及过，也许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术根本称不上是“战术”吧。但是课本上也清清楚楚地说过，两军对垒时，要懂得取舍之道，如果什么东西都不想舍弃，那最后定会一败涂地。人民的性命比一座城市重要吧？
思考到这里，艾尔自嘲地想，联盟历史上大概还没有一位将军在打仗时像他这样，不停地背诵着课本上的教程。
天开始渐渐黑下来了，有些难民已经自动自觉地在路边安营扎寨，打开帐篷，拿出工具生火准备做饭。这两天以来，每天都如此，艾尔从来没有下过什么命令，难民们都是自发地走走停停。既然已经有人开始停下来做饭，那么整个队伍就慢慢地停顿下来了，当然也有一些急着赶回安全之处的人们，自顾自地继续前进，就此脱离大队。
艾尔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支近二十万的难民队伍，他转头问罗杰斯：“罗杰斯叔叔，前方还有多远才有比较大的城市？”
“前方就是三秋城地带了，这是河畔城到普克双城途中最重要的城市，也是帝国军队进犯普克双城的必经之路。我们可以在这里协助防御。”罗杰斯回答。
艾尔想起了地理课上所说的内容，三秋城是三座彼此非常接近的城市，数百年前，这里只有一座秋城，后来随着经济发展，秋城附近也变得繁华起来，于是秋城旁边的两个小镇，初秋镇和晚秋镇也逐渐变成了两座小城市，命名为初秋城和晚秋城。普克加入瑟尔文联盟后不久，为了突出秋城的地位，将秋城改名为中秋城。
“负责防御中秋城的是谁？”艾尔问。
“联盟里最老的将军之一，‘迷雾’路德·福尔森，他这人是个老顽固，而且和老爷的关系不怎么好……”罗杰斯越说越小声。
艾尔挠了挠后脑：“我还没听说过哪位将军和我父亲关系良好的。”
三秋城地带必定不可以再沦陷入帝国之手，艾尔知道，这里的情况和河畔城不一样，在这里他们必须死守。现在只能祈祷老路德手下有足够的兵力了。
“罗杰斯叔叔，你带领军队驻守在此，保护一下老百姓。我带一百人连夜赶往中秋城，找路德将军商量一下对策。”
“遵命，少爷您保重。”
艾尔告别罗杰斯，迅速地点了一百人，骑着快马直奔中秋城。其实艾尔没有把心中的担忧全盘向罗杰斯说出，自从离开河畔城后，他已经三次派信鸽送信前往中秋城求援，但全部信件都是渺无音讯。现在已经来到了三秋城的管辖地带，居然也不见联盟派兵接应，艾尔感觉到万分不可思议。
即使是路德和雷恩之间有不和，但他们毕竟都是联盟内的大将军，两人的关系不可能恶化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啊。虽然中秋城近在眼前，但艾尔心中的焦虑却是有增无减。
终于，中秋城在夜幕之中浮现眼前，艾尔快马加鞭，冲到城门之下，发现中秋城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有人吗？”艾尔大喊。“我是暂代雷恩·巴特的艾尔·巴特将军，河畔城已经失守，特来求援！”
城墙上，一个懒洋洋的士兵伸出头来。“将军有令，晚上无论来的是谁，都不能开门。”
“我们不需要进城，请路德·福尔森将军来跟我谈话好么？”
“将军公务繁忙，没空理你。”那士兵说完这句，就想把头缩回去。
艾尔情急之下喊道：“福尔森家族与巴特家族乃是世交。你要是不马上去替我把路德将军找来，明天我进城见到将军时，必定要请他狠狠地追究你的责任。”
这句吓唬人的话果然有效，只听见那士兵咚咚地跑走了，过了一刻钟，一个头发花白的人出现在城墙上。
“下面吵吵闹闹的是什么人呀？”虽然城墙上有火把，夜色中艾尔看不清楚路德将军的样貌，但光听这句话，路德还是中气十足，老而弥坚的。
“路德将军，我是艾尔·巴特，雷恩·巴特的儿子……”
城墙上传来一声嗤笑：“我听说过你，你老爸呢？”
“父亲他……他在天涯堡之战中被帝国军队击败，现在生死未卜……”
“哈哈，年轻人，你可真会演戏啊。”路德的笑声中充满了鄙视。
演戏？艾尔迷惑不解地抬起头，直盯着城墙上的路德。熊熊燃烧的火把之下，艾尔那张稚气的脸上带着这几天迅速磨练出来的坚毅神色。
路德见艾尔面不改色，好奇地问：“小子，你该不会真的不知道，野马雷恩已经向帝国投降了吧？”
不可能！艾尔大惊失色，他心目中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向敌人投降的。
路德发出啧啧的声音：“看来还真的不知道啊……联盟军事议会已经下了命令，让我死守三秋城，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通过这里。”
“不会的，我父亲怎么会投降。”艾尔无力地辩解着。
“对，以野马的倔脾气，怎么会轻言投降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根本是故意输掉了天涯堡之战，他一早就计划叛逃到帝国去。”路德尖锐地说。
“不可能的，我父亲对瑟尔文联盟忠心耿耿……”
路德叹息道：“小子，你和我说什么也没用，雷恩这次借故把儿子调上战场，蓝普克城内一早就对他起疑心了。这次他的投降已经得到内部消息的确认，你还是好自为之吧。中秋城的大门，是绝对不会为你而开的了。”
路德的话仿似晴天霹雳，艾尔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他多次求救，中秋城都无动于衷了。
“那么……河畔城的难民队伍……”
“谁知道你和你老爸有没有串通，又有谁知道那些难民队伍里有没有混着你的士兵。”路德望着艾尔，艾尔毫不退缩地和老路德对视。
“那些全部是联盟的人民啊。”艾尔咬牙切齿地说。刚才一直给艾尔一种安全感的城墙，霎时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回去吧。下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招呼你的可会是这个……”路德突然弯弓，一箭射下来。艾尔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身边的火把已经被射落在地。
艾尔什么都没说，他跳下马，捡起路德射下来的那支箭，然后把箭高举在头顶上。“路德·福尔森，河畔城的人民，将永远记住你的名字。”说罢，艾尔把箭狠狠地折断，扔在地上。
“我们走。”艾尔一跃上马，向身边的骑兵们说了一句，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清楚，自己就狠狠地抽了坐骑一鞭子。
月色之下，一匹骏马在狂奔着。艾尔竭力保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他从来没有试过把马骑得那么快，但他需要借此来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这几天来，艾尔一直想当好他的临时将军角色，他努力地维持着军队中的士气，装作没看到难民们愤怒而不解的目光，装作没听到士兵们对他的闲言闲语。除了和罗杰斯之外，他几乎不与别人说话，也尽量不去下命令。艾尔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把难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把正面对抗帝国军队的任务，交付到联盟的军人手中。
然而到了今晚，一切希望都化为泡影。艾尔甚至想就这样一路地任由坐骑跑下去，远离中秋城，远离战场，普克和瑟尔文联盟的存亡，与他再也没关系了。
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中，艾尔有一种错觉，月亮正在看着自己。
“艾尔·巴特，愿月神保佑你，愿河畔城的人民能化解这次劫难。”那个美丽的旅行牧师，沙达柯是这样向他说的。沙达柯的蓝色长发，还有天真的爱丽丝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我不能放弃！艾尔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不知不觉之间，艾尔已经能看到难民们的安营地了，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篝火，河畔城的人们，还在为明天而努力地生存着。营地里传来一阵欢乐的歌声，虽然这歌声中带着不安和迷茫，但还是欢快的，歌声感染了一些人，他们围着篝火，纷纷起舞。
即使是处于绝境之中，也要顽强地生存下去，人只要生存着，就会有希望。艾尔想起了父亲教育他的话，他心目中那个严厉的父亲，是不可能向帝国投降的。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艾尔轻声地对自己说。“我不可以放弃，无论是为了无家可归的河畔城人民，还是为了父亲。”
今晚的天色相当好，除了明月高悬，还有繁星密布。这是否意味着除了月神的庇护，艾尔还拥有着露西亚·夜空的祝福呢？
艾尔跳下马，往自己的帐篷走去。罗杰斯走上前来迎接他：“少爷，怎么样了？”
“中秋城拒绝我们入城。”艾尔平静地说。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请帮我把军事课本找出来吧，罗杰斯叔叔。”艾尔说，“月神刚才告诉我，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中秋城。”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五章 艾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