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猎魔人》莫无尽

1、第一章 开始

　　天刚蒙蒙亮，淮市的一切都尚未苏醒，今日也不知怎的，忽的刮起一阵浓雾，团团的雾气铺散开来，站在屋子里连外面的阳台都看不见，这样的雾在淮市可是少见。

　　欢姨起床拉开窗帘，见着这样浓重的雾也不由得一愣，她是土生土长的淮市人，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这样大的雾还是头一回见。一股凉气从背上冒出，欢姨打了个寒颤，从楼上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欢姨翻了个白眼，这有钱人家的老婆就是事多，整天折腾人，烦死了！
　　烦归烦，欢姨还是上了楼。

　　“太太，太太，你醒了吗？”欢姨站在门边敲了三下，没有人回应。
　　“太太，你醒了我就进来了啊。”

　　吱嘎一声，欢姨开了门，约莫二十平米的卧室摆放着一张床、三个嵌入式的衣柜和一张复古的沙发。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欢姨走进屋子，“咔嚓”，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弯腰拿起来一看，玻璃碎片，随手放在进门处的柜子上。大床上裹着一团，欢姨见怪不怪，这女人每天都是这样，神神叨叨的。

　　她刚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声，“不要拉开，不许拉开！”欢姨吓得一抖，双手不自觉地就把窗帘拉得更大，女人裹着被子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厉声吼道：“你给我拉上！拉上！快点啊！快点！！！”

　　“好好好，太太您别急，我这就拉上。”欢姨一边说一边将窗帘再次拉上，屋里顿时又变得昏暗起来。
　　女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裹着被子倒在床上，一转脸儿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又尖叫起来：“她来了，她来了！我活不了了！她来了！”

　　欢姨连忙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视线，女人惊恐的眼神看着她，欢姨心里一颤，这再好看的女人疯起来也难看。
　　“太太，没事的，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先生就回来了。不怕啊，欢姨陪着你的。”

　　女人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细细一听还能听见她的哭泣声，欢姨叹了口气，心想：以前的老话儿说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现在看看这位疯疯癫癫的太太，富人家的太太可是这么好做的？整天说有鬼有鬼，要不是工资给得高，我才懒得管她。有疯病就该送到四医院去，真是烦死人了！

　　可这太太不发疯的时候还是很不错的，对人也和善，没有什么架子脾气，也没有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算了，算了，反正也就干到月底，这个月干完了就不做了。

　　淮市西边的一栋二层小楼前，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把着铁栏杆，慢慢地推开已经生锈的铁门，即使他的动作再轻再缓，铁门还是发出“吱嘎、吱嘎”声，绿衣男立马松开手，警惕地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溜身窜进院子。他娘的，这天儿的雾也太大了，不是什么雾霾吧，要是吸死了可不得了。老子连粉儿都没吸过，被这个吸死了，说出去真是要把坟都笑裂。

　　绿衣男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在迷雾中，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小楼的大门，可见他对这里是多么熟悉。他用力推了推，咦，竟然推开了。不是什么陷阱吧。绿衣男人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呸，怕个鸟，我钱五这辈子都不曾怕过什么。

　　钱五溜进屋子，轻轻地带上门，一楼的左手边摆放着茶几、沙发和电视，还有一个壁炉，右手边是一张宽大的摇椅，正前方是一排书柜。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轻轻一吸一股好闻的花香气窜入鼻中。

　　钱五看了一圈，径直坐到沙发上，敲着二郎腿，还没等他屁股坐热，他就叫着跳了起来，“卧槽，什么东西在咬我？”
　　话音刚落，钱五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这屋里没人吧？我看见她出去了才来的…… 应该没事的。钱五用手拍了拍沙发，软软的，连点硬的东西都没有，肯定是错觉，错觉。他又放心地坐了下去，屁股刚碰到沙发，又被咬了一口，这下他可以确定，沙发里有东西了。

　　“他妈的，敢咬老子！”钱五骂了一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抬手就要往下刺，“老子弄死你！”
　　他的手刚一抬起来，不知飞来什么东西打在手腕上，生疼，手一松，小刀落在地上。

　　“谁呀？谁敢打老子！给我滚出来！”打到手上的是一颗板栗，钱五彻底怒了。哪个龟儿子，连我钱五都敢戏弄！

　　从楼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女人走了下来，女人不算很漂亮，鼻子有些塌，但那双眼睛极美，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湖，能映出人的影子，眼尾微微往上翘，给这张娃娃脸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钱五见了她顿时没了气势，呵呵地笑：“我……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原来你还没走啊。”
　　女人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大门，也不说话，绕过他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屋里响起了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

　　钱五瘪了瘪嘴，又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说：“那个，刚刚咬我的是什么东西？”
　　女人眼睛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伸手在旁边的沙发上摸了摸，摊开手心，钱五一看，是一只圆乎乎的虫。

　　“这……这是什么呀？”
　　“魁生。”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生病了。

　　钱五愣了愣，他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自己，随即笑了起来，捻着两根手指把魁生捏起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让你咬我，老子踩死你。”

　　听见“老子”二字时，女人皱了皱眉，似乎不喜欢这样的称谓。
　　“行了，出去吧。”

　　正踩着魁生的钱五顿了顿，心想：嘿，这妞打发太监呢，还出去吧。
　　“那什么，我有事找你。”
　　女人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吐出一个字：“说。”

　　钱五对她这样冷淡的态度见怪不怪，从左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说：“自己看吧。”女人接过纸，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
　　季广明，陶媛媛，淮市东阳区尚庆路167号。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女人扬了扬手里的纸。
　　钱五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说：“钱哥给你介绍生意呢。你以为我来你家干什么？！有生意做不做？”

　　“什么情况？”
　　“这家女主人，就是这个。”钱五指着陶媛媛的名字，“她老公说她整天在家说有鬼，家里请了道士，请了和尚都没用，他知道我是专门替人介绍干这个的，就找上了我，让我介绍一个可靠的，我这不就想到你了嘛，你看钱哥我对你好吧。我跟你说啊，这家人可有钱了，到时候我们可不能嘴软，得好好地咬他们一口。现在我就等你一句话了。”

　　女人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说：“怎么分？”
　　“五五开。”
　　“四六。”
　　“四六？这不好吧，你出那么大力，只拿四，我多不好意思啊。”
　　“我六，你四。”

　　“唉，不行，不行，这不行，还是五五开。”
　　“四六，不行，你就找别人吧。”女人说着又指向大门。

　　钱五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脸上很为难的样子，眉头紧锁，一咬牙，一跺脚，说：“好吧，好吧。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干这一行也不容易，四六就四六吧。”

　　女人站起来，从他手上拿过纸，说：“成交。”

　　宋笙一大早就起了床，见窗外的雾气厚重得伸手不见五指，思考了三秒，为了自身安全放弃开车，改为走路去公司。

　　宋笙在一家叫辩护人的公司工作，这名字看起来很怪异，实际上做的工作更怪异。他每天的工作都是和……阿飘打交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此时此刻坐在宋笙对面的就是一个长发女鬼，还好不是穿的红色或者白色，看起来也没那么渗人。

　　这位女客鬼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宋笙也等了半个小时，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呜呜地哭，公司有规定，当委托鬼不想说时是不能强迫他们说话的，每间工作室都安装有特定的摄像头，如果被抓到对客鬼不敬，立即开除。

　　宋笙倒是不怕被开除，毕竟干这个也有三年了，从心底里有些厌烦，但他见女鬼哭得这么伤心，实在是不忍打断她。

　　又过了半个小时，女鬼从哭泣变为了抽泣，哽咽道：“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吓他们的，现在，现在他们要找捉鬼人捉我，我还想投胎呢，我不想被捉鬼人捉走，你帮我，你帮帮我吧。”

　　见女鬼激动起来，宋笙连忙点头，说：“好的，好的，你别激动，我们公司会全力帮助你的。”
　　女鬼破涕为笑，随即又哭了起来：“太好了，我就委托给你们了。”

　　拿到更加详细的资料后，宋笙将女鬼送走，疲惫地走出办公室，看着久久不曾散去的雾气叹了口气，忽的肩膀一沉，他转头一看，是韩光桥，他的同事。

　　韩光桥递给他一份文件，扬了扬眉毛，说：“老大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大case，做好了这一桩，我们半年不用开张。老宋，哥们儿的奖金就靠你了。”

　　宋笙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文件，上面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地址。

　　淮市东阳区尚庆路16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