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白兔妈妈和狐狸们(14) ...

  •   而你,什么都不是。
      ——宋于心

      他是我的孩子,我会竭尽全力守护他,哪怕粉身碎骨。我想让他成长的幸福快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可我拦住了齐峥,却低估了杜家驰。

      就在回国的前几天,维明女继承人不顾世俗眼光领养孤儿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报纸上,电视上,网络上,甚至上了热搜榜。杜家驰先声夺人,抢先一步将我塑造成“圣女”形象,关爱儿童,坚守原则。

      “你凭什么这么做!”

      我将报纸拍在杜家驰的桌子上,胸膛因愤怒而剧烈起伏。

      杜家驰没有看我,自顾自地掀动手中的文件:“回来了?昨天怕你倦了,就没打招呼。应该多歇几天。”

      我看着他,眼前的杜家驰愈发陌生,陌生到一定程度又猛然熟悉起来。怎么会不熟悉,他现在是多么的像宋启维啊,彻头彻尾的商人,或许,该把“人”字去了:“你知道戴维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你怎么能动他?怎么敢动他!”

      “纸包不住火,于心,你知道的,终究会有这天。”

      他抬起头,眼中有无奈,可我觉得那是装出来的,他现在,就好像在哄骗一个孩子。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你不择手段!在我所认定的事实里,戴维就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亲骨肉!你却连问都不问我……”

      杜家驰手中的文件“啪”地一声被摔在桌面上。

      “生意就是生意,不能感情用事。维明是一个企业,不是你的玩具,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为什么不告诉我齐峥的事?你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丑闻对维明的影响会有多大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只不过是将真相公布出来,反而利于维护维明的形象。”

      “形象?”我笑得轻蔑,“那我的孩子呢?你有没有考虑过戴维的感受,他的未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我宋于心捡回来做慈善的了!可我却是真心实意地想做他的妈妈,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他,毁了我的孩子!”

      “能进入宋家,享受如此优渥的环境,这种恩典已经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了。得到这么多,至少已经够他感恩戴德地活下去。他的感受,除了庆幸和感激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况且,你能瞒他一辈子吗?”

      他的态度严厉而冰冷,我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这一面不是杜家驰的,而是宋启维的。他现在,是宋启维。

      “可原本至少我能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是个孤儿,不是宋家的孩子。”

      他竟这样提醒我。

      “杜总,搞清自己的位置吧,”我握紧拳头,五个指头紧紧相蜷,“你凭什么在这儿说这些话?你有什么资格?他不是宋家人你就是吗?杜家驰我告诉你,戴维是宋戴维,而你,什么都不是。”

      我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看他,一路走出他的视线。躲到无人角落,颤抖着往嘴里送了两片药。药瓶里的药片所剩无几,该去康医生那里取了。我瘫坐于地,眼泪簌簌落下。

      现在可如何是好,该怎么做才能保护我的孩子?我脑海里又浮现杜家驰的脸,该怎么做,才能救回他。

      当晚,杜家驰收拾了几件衣服,从宋家搬走。我坐在房门后,一声不吭,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忽的后悔起来,自己气昏了头,把话说得太重,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说出来,只是为了伤害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见面是否会尴尬,能见到总是好的。

      他走了,房子就空了,我的心也空了。所幸的是,戴维才上幼儿园,尽管大人和孩子们的态度已经日渐显露苗头,也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孤儿”。他扬着下巴问我,孤儿是什么?我面露难色,信手拈来个解释:“是被父母不小心遗失过的孩子。有的能被找回来,有的不能。可妈妈把你找回来了。”

      戴维的表情渐渐凝重,就在我快要以为他看出我在搪塞他的时候,他闷闷不乐地说:“以后我再也不乱跑了。万一有一天,我再走丢,你找不回来我了呢?”说完,他便去找家里新买来的博美犬,一声声唤着它的名字。

      不知这样的谎话还能支撑多久。我并没打算瞒他一辈子,可至少我想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戴维·扬未曾得到过的一个。

      夜里我偶尔还会站在二楼的走廊上,背靠墙壁,向下望去。

      餐厅的咖啡机在黑暗中静静沉睡,他用惯的那只瓷杯一动不动地倒放在托盘上。我闭上眼,还看得见,他走过来,打开灯,倒杯咖啡,杯子上方腾着氤氲的白气,仿佛真的听见,灯的开关“啪嗒”一响,我睁开眼,下面真的亮起来。只可惜,底下的人是安吉。

      我本不该继续停留,本不该看到那一幕的。或许是我被安吉阴森的表情所吸引了。他从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恬淡模样,这样恐怖的样子是不属于他的。

      安吉抬起手臂,眼神冰冷而空洞,整个人仿佛一只幽灵,从刀具架上抽出一把水果刀,手僵在半空,盯了刀尖许久。久到我以为他要自残,差点儿出声制止。忽然之间,他诡异地笑了,那笑容令我脊背发凉。“啪”的一声,灯熄灭了。他在黑暗中慢慢移动,手里紧紧握着的刀,泛出冷光。

      也许,他只是想切个水果。

      在安吉上楼前,我落寞地转过身,房子大又怎么样,再大终究也成不了一个家。

      第二天,我被保姆的尖叫吵醒。自从戴维发生意外后,我便又请了个保姆照顾孩子。她才三十出头,自己有个与戴维年纪相仿的孩子,每天清晨都会去叫醒戴维。

      我匆匆跑过去,保姆坐在门口,满脸震惊,到处都是凌乱的血迹,新买来的狗一动不动地倒在地板上,四肢已经僵硬,雪白的毛皮上血迹斑斑,在凝固的血液中变得□□。一把沾血的刀被扔在一旁,“凶器”的真面目已毋庸置疑。

      房间里充斥血的味道,呕吐的欲望涌到喉间,我吞下口唾沫,强行忍住恶心的感觉,跨过狗的尸体和斑斑血迹。戴维瞪圆了眼,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直到被我抱进怀里才“哇”一声哭出来。

      我试图保持镇定,吩咐保姆:“快收拾了。”

      苏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匆匆上楼便看见这幅场景,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她看向我:“这……”

      我闭上眼,用下巴抵住戴维的头,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我有些迁怒,冲着不知所措的保姆和苏婶:“快给我收拾掉!”

      “对,对,”苏婶用胳膊肘捅了捅保姆,“快拿抹布和袋子过来。”

      保姆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忘掉吧。”

      戴维剧烈颤抖着,哭声悲怆,我紧紧抱住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那把染血的刀上。

      当晚,保姆便辞掉了工作,说自己从未碰上过这种事,心里总觉得慎得慌,甚至连工资都不要了,执意要走。我给她结了整月工资,算作精神补偿。

      苏婶在我耳旁念叨:“也难怪她,这种场面吓人的很,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是才见到。腿到现在都还打颤哩。”

      她为难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如今杜先生走了,你是当家做主的人,也不能总拖着事情不解决不是?现在好多小孩都有心理问题,他们什么都不懂,越是不懂越是不知轻重,越是容易做出可怕的事来。越早纠正康复的可能性就越大。什么时候,是不是也该带戴维去医院看看。”她忽然压低了声音:“这孩子毕竟不是你亲生的,电视上说,精神病也能遗传……”

      被我瞪了一眼,立刻噤声。

      “不是戴维?”

      “那还能是谁?”苏婶以为我故意偏袒戴维,“不是你,又总不会是我这个老婆子,那保姆也是个老实人,连鸡都不敢杀……”

      讲到这里,她自动自发地闭了嘴,难以置信地看向我。我扭开头,心里很烦。

      她魔怔似的继续说:“这样杀死一条狗,怎么着都会有动静才对。昨天,是安吉喂狗吃的晚饭。他一向睡不好,安眠药是常备的。怎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以为安吉只是不爱言语,心地还是很好的,这是为什么啊!”

      “他要陷害戴维。”

      一切都清晰明朗起来,戴维不是无缘无故滚下楼梯的,那戒指也很可能不是戴维偷的。我本该相信自己的孩子,可是我非但没有,反而错怪他,冤枉他。

      “于心吶,”苏婶吞吞吐吐的,目光闪烁不定,“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还是大早前发生的,要不是有这件事,我都忘了。你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杜先生没日没夜地工作,安吉也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两个人虽然住得近,也不怎么见面说话的,我以为,该是这样的。可……有一夜我做了个噩梦,半夜里吓醒,到厨房里倒水喝。听见楼上门把手转动,抬头一看,见到安吉从杜先生房间里走出来,他……他一件衣服也没穿,光溜溜的。当时你还在英国,我也不方便说什么,本打算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于心,于心?”

      她的嘴张张合合,我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光想着这栋房子里曾发生过这样的龌龊事,主角还是杜家驰,就觉得恶心。我推开门,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却发现安吉就立在门口。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