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竹马》丘山六安

19、冷淡

　　元旦晚会那天，整整一个白天，谢一洋都有些心神不宁。
　　自从那天王先和唐昊闹了不愉快后，王先就不再到初三楼层来了。平时也很少再遇见，就算遇见了，王先也总别别扭扭的，不怎么搭话。这样的王先，非常反常。
　　“唐昊。”
　　谢一洋站在唐昊他们班后门口，看到唐昊后便出声喊了对方的名字。
　　唐昊此时也不知在做什么，对着一个笔记本写写画画。听到谢一洋叫他的时候，唐昊回过头，轻笑了一声。随后起身，姿态懒散的走出门。
　　“走吧，单双杠去。”
　　谢一洋跟在唐昊身后，皱着眉问道：“唐昊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你家小朋友说要打架么？我就是去打架的啊。”
　　谢一洋快步走到唐昊面前站定：“你不是这样无聊的人。先儿他也没有得罪过你什么，你为什么老是和他过不去？”
　　“过不去？哈哈。过不去。”唐昊夸张的一笑，绕过谢一洋，边走边说：“谢一洋，你是没有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过不去’吧。”
　　谢一洋愣在当场，甚至没有转身去追走远了的唐昊。
　　“真正的过不去？”
　　什么意思？唐昊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同时发生在两个人的身上？
　　谢一洋转身，焦虑的看了看操场角落单双杠的方向，随后奔跑起来。
　　“唐昊！唐昊！”
　　好不容易追上唐昊，单双杠这儿也没见其他人来，谢一洋有些激动拽住唐昊的手，情绪不稳的问道：“你是不是也是？是不是？”
　　唐昊看着一反常态的谢一洋，玩味的上下看了看谢一洋：“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问你是不是！是还是不是！”
　　“唐昊！你做什么？”
　　王先愤怒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晃眼，人就到了唐昊面前。
　　唐昊看着发怒的王先，又看了看执着的拽着自己手的谢一洋，随后晃了晃谢一洋拽着的那只手，无所谓的一撇嘴：“呐，不是我做什么，是他做什么。”
　　王先暴躁的将谢一洋拉到自己身边，却没想到谢一洋拽着唐昊的手那么用力，连带着唐昊也一个趔趄。
　　“谢一洋！你到底拽着唐昊要做什么！”
　　谢一洋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茫然的抬头看了一眼王先，又看了看自己拽着唐昊的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王先忽然就这么噎住了。
　　他之前就觉得唐昊对谢一洋影响挺大，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而且看唐昊那样子，似乎唐昊也不知道原因。
　　王先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最后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干脆照着唐昊的脸一拳头砸下去。
　　要说平时唐昊是不可能被打到的，只是他现在正好奇谢一洋怎么回事儿，王先又来得突然，所以最后实打实的被揍了一拳。
　　谢一洋看着唐昊在自己面前被揍了一个趔趄，被惊了一下。他转头看着摩拳擦掌，准备再来一拳的王先，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拽着王先的胳臂问他：“先儿你做什么？”
　　王先看也不看谢一洋，只紧紧盯着唐昊，丢给谢一洋干净明快的两个字：“揍他。”
　　唐昊站起身来，动了动脖子，竟然还笑着看着王先说道：“蠢货。”
　　王先不顾谢一洋拉扯，使着力就要继续去揍唐昊。
　　“你知道你为什么揍我吗？”
　　王先顿住脚步，对于唐昊的问题十分意外。
　　唐昊不屑的哼笑一声：“连自己揍人的理由都不知道，蠢货。”
　　“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就是没有理由，老子想揍人就揍人，你算哪根儿葱！”
　　说完，竟挣脱谢一洋的拉扯，几步走到唐昊面前就要揍人。不过唐昊只微微一侧身，恰到好处的避开了王先揍人的手臂，顺带借力使力，就着王先用力的臂膀将人往旁边带，最后翻身踢了一脚。
　　王先虽然被踢了，却很快就转过身，继续跟唐昊干架。
　　谢一洋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干架，已经放弃了劝阻。
　　他想到之前，自己因为唐昊的那句“真正的‘过不去’”而心绪不稳，连王先过来也没注意，暗叹自己还是太在意上一世。
　　这会儿看着王先和唐昊干架，谢一洋心里竟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也不是没有劝过王先，也不是没有拉过准备干架的王先，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拉住。既然拉不住，就让他去吧。哪个少年还没顽劣过呢？
　　更何况，自己已经管得太多了，几乎都快超出了朋友的界限。再过半年多，自己就要读高中了，那个时候，和王先的距离远一些，可能彼此关系也就没那么好了。
　　离开之前，谢一洋侧头看了看王先和唐昊，喃喃道：“以后的事儿，谁说的清呢。”
　　“喂！你饿了没。”
　　王先精疲力竭的躺在地上，对着旁边双手后撑，坐在地上的唐昊说话。
　　“嗯？你问我？”
　　“你他妈不废话吗！”
　　唐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轻笑一声：“你居然问我饿不饿。怎么，还想请我吃饭吗？嗯？我还以为你会立马去找谢一洋呢。”
　　王先一个挺身坐起来，仰着脑袋看着亮起的灯光：“谢一洋他肯定生我气了。他最讨厌人打架。”
　　唐昊笑笑不说话。
　　王先侧过头，看着唐昊的方向，歪着头说道：“你打架挺厉害的，姿势也帅气。有时间教教我呗。”
　　唐昊哑然失笑。
　　“这会儿食堂肯定没吃的了，我请你吃零食好了。去不去？”
　　唐昊挑眉：“为什么不去。”
　　于是昏暗的路灯下，操场的跑道边，两个形容狼狈的男生说说笑笑的去了小卖部。
　　王先在小卖部老板娘惊诧的眼神中付了钱，带着一袋子的零食和唐昊在小操场的花坛边并排坐着，中间放着零食。
　　两人一人拧开一瓶汽水，听着前面礼堂里隐隐约约飘出来的音乐，吃着饼干，偶尔交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王先问，唐昊偶尔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谢一洋。嗯？”
　　“啊？”
　　被问了个措手不及的王先有点呆的看向唐昊。他想了想，甚至想得眉头皱起也没说出来为什么。唐昊也不说话，只眼神看着礼堂的方向，嘴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铃——”
　　王先也不知道这是第几节课下课，他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汽水，看着唐昊说道：“我去找谢一洋了。你随意。”
　　唐昊闻言，拿着汽水的右手随意的挥了挥。
　　看着王先朝着教学楼跑去的背影，昏暗的路灯下，唐昊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王先，还是笑谢一洋，或者……是他自己。

　　王先跑到教学楼的时候，稍稍停顿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惨一点的模样去见谢一洋，还是收拾好一点再去。也不知道谢一洋会不会很生气，是很生气，还是一般生气？会气很久，还是就气今天？
　　纠结了一会儿，王先还是先去了厕所，对着镜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希望稍微收拾一下去见谢一洋，谢一洋不会很生气……虽然王先自己都不抱希望。
　　“哎？王先？你怎么……”
　　林海洋从礼堂的方向跑来，指着站在楼梯口的王先，满眼的惊奇不解。
　　王先转头看了一眼林海洋，问他：“我怎么了？”
　　林海洋摇头：“挺好的，挺好的。”
　　王先不耐烦的拨开林海洋，转身朝着初三的楼层去了。

　　谢一洋一晚上都坐在教室里看书。可是课本摊开，他又没有真的看进去。
　　教室里也有两三个同学一起看书做作业，偶尔有人拿着作业来问谢一洋了，谢一洋才回过神来去给人家讲解。可是人走后，谢一洋又望着摊开的书本发神。
　　“谢一洋！”
　　教室里的人听到声音，都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教室门口的王先。
　　谢一洋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其他几个同学，忙合上书走出了教室。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愣住。
　　王先等了一会儿，却见谢一洋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生气？”
　　谢一洋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走廊上，王先看着谢一洋沉默，心里就着急。他拽着谢一洋的手臂，问他：“你特别生气吗？”没等谢一洋回答，他又开始自我辩解：“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么久了也就今天才打架过，我也不是故意的。但是就是生气，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以后都不打架了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虽然我这次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而且我跟唐昊打架后才发现，那家伙打架方面还是高手。我还让他教我……”
　　面对谢一洋轻轻瞟过来的眼神，王先瞬间就止住了话头。
　　“那个，我错了。你别生气行不？”
　　“我没有生气。”
　　当谢一洋很平静的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王先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更加沮丧了。他可怜兮兮的看着谢一洋，瞪着那那细长的狐狸眼，努力的卖乖讨巧。
　　然而谢一洋不为所动，甚至冷淡的撇过头，看着灯光幽暗的操场，一动不动的沉默。
　　王先有些急，扯着谢一洋，倔强的和谢一洋面对着面，委屈的说道：“我以后真不打架了行不行？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不随便发火好不好？”